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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诡异闻录陈默梁来力,乡诡异闻录章节在线阅读

乡诡异闻录

作者:哑巴卖唱

字数:260948字

2025-12-25 08:04:23 连载

简介

乡诡异闻录》是“哑巴卖唱”的又一力作,本书以陈默梁来力为主角,展开了一段扣人心弦的都市高武故事。目前已更新260948字,喜欢这类小说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乡诡异闻录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陈默将井中取出的铜片放在桌上。它在晨光中反射着微弱的光泽,边缘锋利如刀,表面的纹路古老而复杂。这块巴掌大小的碎片仿佛带着某种温度,摸上去既不冰冷也不温热,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触感——像是皮肤,像是水,又像是某种活物的鳞片。

窗外传来鸡鸣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陈默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站起来,换下湿衣服,生起灶火烧水。老宅的厨房已经多年未用,灶膛里积了厚厚的灰,柴火也是潮湿的,烟雾呛得他直咳嗽。

简单煮了点粥,陈默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研究那块铜片。碎片上的纹路似乎不是随意的装饰,而是一种文字或符号。他想起兽皮卷上提到“镜之碎片散落三处”,那么这应该是那面古老铜镜的一部分。

三块碎片:井下、塘底、山中。他找到了最容易的一块,接下来该去哪里?

塘底显然是最危险的,那里是“影”的巢穴。山中那块呢?后山那个洞穴他已经去过,但没有发现碎片。或许在更深的地方?

陈默拿出曾祖父的日记,翻找关于山中碎片的线索。日记中对这块碎片的描述最为模糊:“山中之路最险,然或有一线生机”。曾祖父似乎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只是含糊地提到了“柏树之后,石眼之中”。

柏树?后山入口处那三棵并排的柏树?

但“石眼之中”是什么意思?

陈默决定再去后山看看。他收拾好东西,将铜片小心地用布包好放进背包,脖子上挂着铜钱和钥匙,手里握着曾祖父的日记作为参考。

出门时,他注意到村里异常安静。往常这时候,应该有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孩童在巷子里玩耍,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鸡鸭都被关在圈里,整个村子像一座空城。

路过村口榕树时,陈默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榕树在晨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气根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无数只手在召唤。他低着头匆匆走过,但眼角余光似乎看到树下有个人影。

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他,蹲在井边。

陈默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但那个身影转过身来。

是李老栓。

老人手里拿着一把香,正在往井里插。看到陈默,他直起身,表情复杂。

“这么早去哪?”李老栓问。

“去后山看看,找我祖父可能留下的东西。”

李老栓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说:“早点回来。天黑前必须回来。”

“村里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安静?”

“昨晚祭祀后,大家都害怕。”李老栓叹了口气,“刘太公病了,发高烧,说明话。赵阿婆把自己关在家里念经。其他人也不敢出门。”

“刘太公怎么了?”

“不知道。大夫来看过,说是惊吓过度,开了些安神的药。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李老栓压低声音,“昨晚祭祀时,刘太公站得离塘最近。那个影子出现时,他看得最清楚。回来后就开始说明话,说什么‘眼睛在看我’‘水里有路’之类的话。”

陈默想起昨晚自己在地板水渍中看到的景象。如果刘太公也看到了类似的东西,甚至更清晰…

“我能去看看他吗?”

李老栓犹豫了一下:“晚点吧。现在他家人不让任何人见。你先去办你的事,记住,天黑前回来。”

陈默继续往后山走。清晨的山林笼罩在薄雾中,鸟鸣声稀稀落落。沿着熟悉的小路,他很快来到了那三棵柏树前。

柏树在晨雾中显得更加扭曲狰狞,树干上的纹路像是痛苦的面容,枝桠如鬼爪伸向天空。陈默绕到树后,仔细观察地面和岩壁。

“石眼之中…”他喃喃自语。

突然,他注意到中间那棵柏树的树干上,有一个不自然的凹陷。走近一看,那是一个人工凿出的孔洞,形状像一只眼睛。孔洞很深,里面漆黑一片。

陈默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了什么东西——光滑,冰凉,边缘锋利。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来,又是一块铜片。

这么容易?他几乎不敢相信。但手中的铜片确确实实是第二块碎片,比井里的那块稍小,纹路却更加精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柏树后传来声音。

沙沙沙,像是有人踩在落叶上。

陈默警惕地转身:“谁?”

没有人回答。但沙沙声继续,越来越近。他握紧手中的铜片,慢慢后退。

一个人影从树后转出来。

是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普通的乡村衣服,但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水珠不断滴落。她的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眼睛直直地看着陈默。

“你…”陈默认出了她,是村里的王寡妇,丈夫几年前外出打工再没回来,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

“陈默…”王寡妇开口,声音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发出来的,“帮帮我…”

“你怎么了?为什么浑身湿透?”

“水…到处都是水…”她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留下一滩水渍,“我逃出来了…但它还在追我…”

“什么在追你?”

“影子…水里的影子…”她的眼睛突然睁大,瞳孔扩散,“它来了!”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但王寡妇已经开始尖叫,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冲进树林。

“等等!”陈默追上去。

但王寡妇跑得异常快,在树林中穿梭如鬼魅。陈默追了一段,突然失去了她的踪迹。他停下脚步,喘着气,环顾四周。

这里已经是后山深处,树木更加茂密,光线昏暗。地上有明显的痕迹——湿漉漉的脚印,一路延伸向前方。

陈默犹豫了一下,决定继续跟踪。脚印最终消失在一处岩壁前。岩壁上有一个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裂缝里吹出阴冷的风,带着浓重的水腥味。

是这里吗?“石眼之中”的真正含义?

陈默侧身挤进裂缝。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天然通道,两侧岩壁湿滑,长满青苔。通道向下倾斜,光线越来越暗。他打开手电,继续前进。

大约走了十分钟,通道开始变宽。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不是日光,而是那种幽幽的青白色光。

陈默走出通道,发现自己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地下神殿的入口处。那个巨大的洞穴,中央的水潭,四周刻满眼睛图案的岩壁。

但他之前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原来后山有多个通道通向这里。

水潭平静如镜,倒映着岩壁上的发光苔藓。陈默走到潭边,用手电照向水面。这次他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只看到自己的倒影。

但他脖子上挂的东西在倒影中显得格外清晰——两枚铜钱,一把钥匙,还有…第三样东西。

一面完整的铜镜,挂在他的胸前。

陈默低头看自己胸前,什么都没有。只有铜钱和钥匙。但水中的倒影确确实实显示着一面完整的铜镜,圆形的镜面,复杂的边框,和他找到的两块碎片纹路一致。

他伸手触摸水面。倒影中的他也伸出手,指尖相触的瞬间,水面泛起涟漪。涟漪散去后,倒影变了。

不再是他的脸,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苍老,严肃,眼神深邃。那人穿着古装,像是明朝的服饰。

倒影开口说话,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后世子孙,你已集齐两块碎片,勇气可嘉。但前路更加凶险。塘底之片,非人可及;影之泪,非诚可取;无心之血,非愿不得。”

“你是谁?”陈默在心中问道。

“吾乃陈文昌,汝之先祖。此乃吾留于镜中之影,待后人至此而现。”倒影说,“吾知汝必有许多疑问,但时间有限,听吾一言。”

“契约之事,远比汝所知复杂。影非恶物,乃人心所化。当年此地村民恐惧水患,祈求水神庇佑,久之,此念汇聚成形,即为影。影本无意识,只回应人之祈求。然祈求渐成贪婪,恐惧化为诅咒,影亦随之变异。”

“吾与影立约,本欲平复其怒,保村寨平安。然契约有瑕,影渐生自我之念,知索取,知恐吓,知操纵人心。今已非当年之物,而成真患。”

陈默震惊:“你是说,‘影’其实是我们自己创造的?”

“恐惧创造怪物,贪婪滋养怪物,无知纵容怪物。”先祖的倒影叹息,“三百年间,陈氏以血饲之,村民以惧养之,影已壮大无比。今欲除之,需从根源着手。”

“我该怎么做?”

“三块镜片合一,可显真相之镜。持镜观影,可见其本质。影之泪乃其本源之力,无心之血乃破除执念之钥。集齐四物,于无月之夜,在此地重订契约,或可解脱。”

“但兽皮卷说,重订契约需要陈氏血脉为祭品…”

“那是旧法,以命换命,终非长久。”倒影摇头,“新法需勇气与智慧,而非牺牲。然此法亦险,汝可能会看到不该看之物,知不该知之事。汝可愿承担?”

陈默沉默。他本可以转身离开,回到城市,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但那个声音已经知道他的名字,已经侵入他的梦境。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我愿意。”他最终说。

“好。”倒影点头,“然吾须警告汝:塘底取片,九死一生;取影之泪,需直面其眼;寻无心之血,需解他人执念。三者皆难,汝需帮手。”

“谁可以帮我?”

“村中有二人,一为惧者,一为悔者。寻得二人,可得线索。然切记:莫轻信表象,真相往往藏于谎言之下。”

倒影开始变淡,水面的画面开始模糊。

“等等!”陈默急忙问,“惧者和悔者是谁?我该怎么找到他们?”

但倒影已经几乎消失,最后的声音微弱如耳语:

“惧者畏水,悔者恨己。寻水迹,听忏悔…时间不多了,满月将再临…”

水面恢复平静,只倒映着陈默自己的脸,表情茫然。

先祖的倒影消失了,但留下了一些线索。塘底的碎片需要去取,影之泪需要从“影”的眼睛里取,无心之血需要自愿奉献。而这些都需要帮手——一个“惧者”,一个“悔者”。

陈默离开洞穴,返回村子。天色已近黄昏,他必须在天黑前赶回去。

回到村里时,他发现气氛更加诡异。许多人家门口撒了石灰,窗上挂了铜镜,有的还贴了符纸。路上依然没有人,但陈默能感觉到有眼睛从门缝里、窗户后看着他。

经过王寡妇家时,他注意到门开着一条缝。里面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陈默犹豫了一下,敲门:“王婶?是我,陈默。”

哭声停了。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王寡妇站在门后,眼睛红肿,但身上是干的,和早上见到的湿漉漉的样子完全不同。

“陈默啊,有事吗?”她的声音正常,表情也正常。

“早上…我在后山看到你了。你当时浑身湿透…”

王寡妇的表情变了,恐惧一闪而过:“你看错了吧?我今天一天都在家,没出门。”

“但我确实看到你了,你还跟我说‘影子在追你’…”

“不可能!”她突然激动起来,“我根本没出门!你一定是看错了!走,你快走!”

她砰地关上门。陈默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有两种可能:要么早上的王寡妇是幻觉或某种伪装,要么现在的王寡妇在说谎。

他想起先祖的话:“莫轻信表象,真相往往藏于谎言之下。”

陈默继续往老宅走,路过刘太公家时,看到门口聚集了几个人,包括李老栓和王会计。他们面色凝重,低声交谈着什么。

“怎么了?”陈默走过去。

李老栓看到他,表情复杂:“刘太公…走了。”

“走了?去哪里?”

“死了。”王会计低声说,“下午突然开始抽搐,嘴里不停说‘眼睛,眼睛’,然后就…没气了。”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大夫说是突发心脏病,但…”李老栓摇头,“我们觉得没那么简单。昨晚祭祀后,他就一直不对劲。”

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声,是刘太公的儿媳和孙女。陈默透过窗户看到灵堂已经设好,刘太公的尸体躺在门板上,盖着白布。

突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白布下,尸体的轮廓不太对。头部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凸起。

“我能进去看看吗?”他问。

李老栓犹豫了一下:“去吧,但别太久。家里人情绪不稳定。”

陈默走进灵堂。刘太公的儿媳跪在灵前烧纸,看到陈默,只是点点头,继续哭泣。陈默走到尸体旁,轻轻掀起白布的一角。

他看到了刘太公的脸。

老人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扩散,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恐惧中。但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印记。

一个眼睛形状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上去的,皮肤焦黑,纹路清晰。

陈默迅速盖上白布,退出灵堂。李老栓和王会计在外面等他。

“看到了?”李老栓问。

陈默点头:“他额头上…”

“我们知道。”王会计低声说,“帮他换衣服时发现的。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敢声张。”

“这是‘影’做的吗?”

“不知道。但昨晚祭祀时,那个影子出现后,刘太公是第一个倒下的。”李老栓说,“他当时就指着自己的额头,说‘烫,好烫’。”

陈默想起先祖的话:“取影之泪,需直面其眼”。刘太公看到了“影”的眼睛,结果被标记,然后死去。

如果他要取影之泪,就必须直视那个东西的眼睛。结果可能会和刘太公一样。

“接下来怎么办?”王会计问,“刘太公死了,祭祀的主持者又少了一个。下个月满月,我们该怎么应付?”

李老栓看向陈默:“你有什么发现吗?”

陈默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他们部分真相:“我在后山找到了我祖父留下的一些信息。有一个方法可以重订契约,不需要陈氏血脉作为祭品。”

两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方法?”

“需要三样东西:镜之碎片,影之泪,无心之血。我已经找到了两块碎片,第三块在塘底。”

“塘底?”王会计脸色一变,“那不可能拿到!那里是…”

“我知道。”陈默打断他,“但必须试试。而且还需要影之泪和无心之血。影之泪需要从‘影’的眼睛里取,无心之血需要有人自愿奉献。”

两人沉默了。这些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还有一个线索。”陈默继续说,“先祖说需要两个帮手,一个‘惧者’,一个‘悔者’。惧者畏水,悔者恨己。你们知道村里有这样的人吗?”

李老栓和王会计对视一眼。王会计犹豫地说:“畏水的人…王寡妇可能算一个。她丈夫几年前在塘里淹死的,从那以后她就很怕水,连洗澡都用毛巾擦,不敢用盆。”

陈默想起早上见到浑身湿透的王寡妇,和刚才见到干爽的王寡妇。如果她真的怕水,那早上那个湿透的她就不可能是本人。除非…

“悔者呢?”他问。

李老栓想了想:“赵阿婆可能算。她年轻时做过一些事…一直很后悔。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她从不跟人说。”

赵阿婆,那个一直捻佛珠的老太太。

“我需要和她们谈谈。”陈默说。

“现在吗?”

“现在。”陈默看向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时间不多了。”

三人先去了王寡妇家。敲门后,里面没有回应。王会计提高声音:“王婶,开开门,是我们。”

依然没有回应。李老栓试着推门,门没锁。他们走进去,屋子里空无一人。

“奇怪,刚才还在的。”王会计说。

陈默注意到地上有水渍,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里屋。他们跟着水渍走进卧室,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王寡妇坐在床上,背对着他们,浑身湿透,头发滴水。她面前放着一个脸盆,盆里装满了水。她正低着头,看着水面。

“王婶?”王会计轻声叫。

王寡妇没有反应。陈默慢慢走近,从侧面看到她的脸——苍白,呆滞,眼睛直直地盯着水面,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水盆里,水面映出她的脸。但那张脸在变化,变得浮肿,变形,眼睛变成黑洞…

“王婶!”陈默大声喊。

王寡妇猛地转头,眼睛恢复正常,但表情惊恐:“你、你们怎么进来了?出去!快出去!”

“王婶,你没事吧?”李老栓问,“你为什么浑身湿透?”

王寡妇低头看自己,愣住了:“我…我不知道。我刚才在睡觉,醒来就这样了…”她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臂,“它来找我了!它把我拖进水里了!”

“谁?谁把你拖进水里?”

“影子!水里的影子!”她的声音歇斯底里,“它说我丈夫在等我,说水下有路,说我可以去找他…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陈默按住她的肩膀:“冷静点。你看到什么了?具体点。”

王寡妇颤抖着说:“我在睡觉,突然感觉好冷,像泡在水里。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的在水里,在塘底。周围很暗,但有很多光点,像是眼睛。然后我看到一个影子,像我丈夫,但又不像…它向我招手,我就跟着它走…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坐在这里。”

陈默想起先祖的话:“惧者畏水”。王寡妇显然符合这个描述。但她的经历似乎不只是恐惧,还有某种吸引——她对死去丈夫的思念,可能被“影”利用了。

“王婶,我需要你的帮助。”陈默说,“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去塘底拿一样东西。但你怕水,所以…”

“不!我不去!”王寡妇尖叫,“我不下水!死也不下!”

“你不用下水。”陈默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丈夫淹死那天的具体情况。所有细节。”

王寡妇愣住了,表情从恐惧转为痛苦:“为什么问这个?”

“这可能很重要。”李老栓说,“陈默在想办法解决池塘的问题。任何信息都可能有用。”

王寡妇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那是五年前的七月十五,也是满月夜。我丈夫那段时间精神很差,老是做噩梦,说梦到水里有人叫他。那天晚上,他说要去池塘边走走,我不让,但他坚持要去。”

“后来很晚他还没回来,我就去找。在塘边看到了他的鞋,整齐地放在岸上,像是自己脱下来的。我喊他,没人应。第二天,村里人帮忙打捞,找到了他的尸体…在塘中央,浮在水面上,眼睛睁着,看着天。”

她的眼泪流下来:“最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不是在水中窒息的那种痛苦,而是…平静。甚至有点像在笑。”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这和四叔公的死法有些相似——在水中,表情异常。

“他额头上有印记吗?”他问。

王寡妇想了想:“好像…有。但当时以为是水泡或者擦伤。是一个红色的印记,有点像…眼睛。”

又是眼睛印记。

“尸体后来怎么处理的?”

“按照村里的规矩,淹死的人不能进祖坟,要火化,骨灰撒在塘里。”王寡妇说,“说是要安抚水娘娘。”

安抚水娘娘,实则是给“影”更多的祭品。

陈默心里有了一个猜测:王寡妇的丈夫可能不是简单的溺水,而是被“影”选中了。那么王寡妇本人呢?她为什么会被拖入幻象?

“王婶,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除了今天的经历。”

王寡妇犹豫了一下:“有…我经常梦到水,梦到我丈夫在水里向我招手。还有,我有时候会听到他的声音,叫我去找他。我以为是自己太想他了,所以…”

“这不是你的错。”陈默说,“是那个东西在利用你的思念。我需要你的帮助,但我不会强迫你下水。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如果下次再听到那个声音,或者看到幻象,试着问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问它:‘你想要什么?’”

王寡妇困惑:“这有什么用?”

“也许能知道它的目的。”陈默说,“恐惧往往源于未知。如果我们知道它想要什么,也许就能找到对付它的方法。”

王寡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陈默知道这很冒险,但也许能获得一些信息。

离开王寡妇家,三人前往赵阿婆家。路上,王会计低声说:“赵阿婆不太好说话。她脾气古怪,很少跟人来往。”

“她有什么故事?”陈默问。

李老栓叹了口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赵阿婆年轻时有个女儿,很漂亮,但身体不好。有一年大旱,池塘水位下降,露出了一个洞口。赵阿婆的女儿好奇,钻进去玩,结果再没出来。”

“后来呢?”

“后来村里组织人找,但那个洞很深,没人敢进去。找了三天没找到,只能放弃。从那以后,赵阿婆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开始信佛,整天念经。她说是自己的错,没看好女儿。”

悔者恨己。赵阿婆确实符合。

来到赵阿婆家,敲门后,里面传来念经声。过了很久,门才开了一条缝。赵阿婆站在门后,手里捻着佛珠,眼神警惕。

“有事吗?”她的声音很轻。

“赵阿婆,我们想跟你谈谈。”李老栓说,“关于池塘的事。”

赵阿婆的表情变了:“没什么好谈的。我每天都在为我女儿祈祷,希望她能安息。”

“赵阿婆,”陈默开口,“你女儿当年进的洞,是不是在池塘边?”

赵阿婆的眼睛睁大:“你怎么知道?”

“我找到了一些我祖父留下的记录。上面提到池塘底下有东西,可能和你女儿的失踪有关。”

赵阿婆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打开门:“进来吧。”

屋子里很简朴,但收拾得很干净。正厅设有一个佛龛,供着观音像,香炉里香烟袅袅。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笑得很甜。

“这是我女儿,小莲。”赵阿婆看着照片,眼神温柔而痛苦,“她走的时候才八岁。”

“能具体说说那天的情况吗?”陈默问。

赵阿婆坐下,捻着佛珠,缓缓说道:“那是六十多年前了。那年大旱,三个月没下雨,池塘的水几乎干了,露出了塘底。有一天,小莲跑回来跟我说,塘底有个洞,里面闪闪发光。”

“我不让她去,但她太小,好奇心重。趁我午睡的时候,她偷偷跑出去了。等我发现时,她已经不见了。邻居说她往池塘方向去了。”

“我跑到塘边,看到那个洞。洞口不大,但很深,里面黑漆漆的。我喊小莲的名字,里面传来回声,还有…笑声。是小莲的笑声,但听起来很遥远,像从很深的地方传来。”

“我想进去,但洞口太小,大人进不去。我就守在洞口,一直喊她的名字。后来村里人来了,几个年轻人试着挖开洞口,但一动土,整个塘底就开始震动,像是要塌了。他们不敢再挖。”

“我在洞口守了三天三夜,不吃不睡。第三天晚上,我听到小莲的声音,很清晰,她说:‘妈妈,我找到好玩的东西了,你要不要来看?’”

“我说:‘小莲,你快出来,妈妈想你。’”

“她说:‘我出不来,但你可以进来啊。这里面好漂亮,有光,有花,还有好多小朋友。’”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小莲。我的女儿不会说这种话。我就问:‘你是谁?为什么假扮我女儿?’”

“那个声音笑了,说:‘我就是小莲啊,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然后就不说话了。”

赵阿婆的眼泪流下来:“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听到她的声音,在梦里,在水边。有时候是叫我进去,有时候是说她冷,说她孤单。我知道那不是她,但那声音太像了…太像了…”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六十多年,“影”一直在利用赵阿婆对女儿的思念和愧疚折磨她。

“赵阿婆,我需要你的帮助。”他说,“我要进那个洞,去塘底拿一样东西。你愿意帮我吗?”

赵阿婆抬起头,眼睛里有希望也有恐惧:“你能找到小莲吗?哪怕只是…她的遗骨?”

“我不能保证。但我可以试试。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进去找。”

赵阿婆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好。但那个洞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只有大旱的时候,池塘水干了才会露出来。”

“今年夏天少雨,池塘水位已经下降了不少。”王会计说,“如果再不下雨,也许一个月内就能看到塘底。”

一个月,正好是下一个满月之前。

“还有一个问题。”陈默说,“我需要‘无心之血’。先祖说,这需要有人自愿奉献,无怨无悔。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赵阿婆的脸色变得苍白:“无心之血…我听说过。我母亲临终前说过,如果要彻底解决池塘的问题,需要一个母亲的鲜血,为子女流过泪的母亲的鲜血。”

她看着陈默:“你是说…需要我的血?”

陈默震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如果需要,我愿意。”赵阿婆平静地说,“如果能结束这一切,如果能让我女儿安息,我愿意。这六十多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如果能解脱,血又算什么?”

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陈默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无心之血”——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没有心脏的血液,而是没有私心、纯粹出于爱与牺牲的奉献。

赵阿婆对女儿的爱和愧疚,让她愿意付出一切。这就是“无心之血”。

“现在还不需要。”陈默说,“等我们准备好一切,我会告诉你。”

离开赵阿婆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村里没有路灯,只有零星几户人家透出灯光。月亮还没升起,夜色浓重如墨。

“你真的要进那个洞?”李老栓问。

“必须进。”陈默说,“塘底的碎片,影之泪,可能都在那里。而且如果赵阿婆的女儿真的在里面…”

“太危险了。”王会计摇头,“那个洞存在了至少六十年,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陈默说,“下个月满月,‘影’会来找我。我必须在那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走到老宅门口。陈默正要进去,李老栓叫住他:“等等。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王寡妇的丈夫淹死那天,刘太公也在场。”李老栓压低声音,“而且,刘太公当时是祭祀的主持者之一。那年的祭祀…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祭品不够。”王会计接话,“那年村里穷,只凑出了一头小猪和一只鸡。按照规矩,需要三牲。但刘太公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就用少的祭品试试。”

“然后呢?”

“然后祭祀当晚,王寡妇的丈夫就淹死了。”李老栓说,“村里人都说,是因为祭祀不周,水娘娘生气了,要了个人作为补偿。”

陈默想起兽皮卷上的话:“若祭祀不周,影将躁动…重则破契而出,化虚为实,为祸一方。”

也许王寡妇的丈夫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刘太公可能因为这件事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昨晚祭祀失败后,他受到的冲击最大,最终导致死亡。

“还有一件事。”李老栓说,“刘太公临终前,除了说‘眼睛’,还说了一个词。”

“什么词?”

“‘镜子’。”李老栓说,“他反复说‘镜子碎了’,‘要找齐镜子’。”

镜子碎了。要找齐镜子。

这和陈默正在做的事不谋而合。

回到老宅,陈默点亮油灯,将两块铜片放在桌上。它们在灯光下闪着幽暗的光泽,纹路似乎有某种规律。他试着将两块碎片拼在一起,边缘几乎吻合,但还缺了一大块——塘底的那一块。

如果集齐三块,真的能组成一面完整的铜镜吗?那面“真相之镜”能让他看到“影”的本质?

陈默拿出曾祖父的日记,翻到关于塘底碎片的那一页:“塘底之片最深,非人可及”。曾祖父认为不可能拿到,但留下了线索:“或可于大旱水枯之时,趁影休眠之际取之”。

大旱,水枯,影休眠。现在池塘水位下降,也许是个机会。但“影”真的会休眠吗?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它似乎越来越活跃。

窗外突然传来声音。

不是敲门声,也不是呼唤声,而是一种细微的、持续的声音,像是…滴水声。

陈默走到窗边,掀起窗帘。月光下,他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影。

是王寡妇。

但她看起来和白天不一样——浑身湿透,头发滴水,眼睛呆滞,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水从她身上滴落,在脚下积成一滩。

然后,她抬起手,指向陈默。

她的嘴张开,发出声音,但不是她的声音,而是那个湿漉漉的、非人的声音:

“陈默…来水里…找我…”

陈默后退一步,但眼睛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王寡妇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变得苍白浮肿,眼睛变成黑洞,整个人像是在水中泡了很久的尸体。

“我看到你了…陈默…”那个声音继续说,“我看到你的恐惧…你怕水…怕黑暗…怕被遗忘…”

“你是谁?”陈默咬牙问。

“我是你心中的影子…是你最深的恐惧…”王寡妇——或者说,占据王寡妇身体的东西——向前走了一步,“来水里…我们来玩个游戏…”

陈默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老宅的墙壁融化,变成水,地面变成池塘,水中有无数只手伸出来…

他猛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眼前的幻象消失了,王寡妇还站在院子里,但她的表情变得痛苦,像是两个意识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救…救我…”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那是真正的王寡妇的声音,“它在控制我…我控制不了…”

然后声音又变回那个非人的声音:“她是我的了…就像她丈夫一样…你们都是我的…”

陈默冲出门,但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滩水渍,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远处池塘方向,传来一声长长的、凄厉的惨叫,像是女人的声音,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哀鸣。

村子里,狗又开始狂吠,疯狂而绝望。

陈默站在院子里,浑身冷汗。他知道,时间真的不多了。

“影”已经不再满足于等待。它开始主动出击,控制村民,制造幻象,加剧恐惧。

而他,必须加快行动。

明天,他要开始准备进入塘底的计划。无论多么危险,都必须尝试。

因为下一个满月,不是“影”来找他,就是他去找“影”。

而这场延续了三百年的噩梦,必须有一个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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