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的【cosθ】如同烙铁烫在视网膜上!冰冷的狂风中,林溪的血液却骤然滚沸!她的视线死死锁在那被劲风吹得疯狂抖动、却被他用裹着绷带的左臂强压住的纸页上!墨迹浓重,笔锋凌厉,撕裂了眼前所有混沌的黑暗!
“顾屿白!” 她再次嘶喊,声音被风扯碎,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泣音和尖锐!
呼!
凛冽的风墙毫无预兆地被一道刺眼、雪亮、如同利刃般的光束骤然劈开!
“林溪!顾屿白!立刻给我下来!!!”
一道冰冷、严厉、穿透力极强的怒吼,像钢鞭一样抽打在飓风之上,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官方威压,精准地刺穿了天台的喧嚣!伴随着这声怒吼,一道强得足以灼伤人眼的白光手电筒光柱,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狠狠地从楼道口的方向打来!瞬间切割开弥漫的黑暗,将林溪苍白惊惶、泪痕狼藉的脸,以及顾屿白逆着光、绷带猎猎翻飞的手臂和紧握笔记本的姿势——毫无保留地钉在了光柱中心!
林溪猛地抬手挡住刺眼的光!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教导处张主任!
他身后,影影绰绰站着几个同样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保安和值班老师的身影!冰冷的强光勾勒出他们如临大敌、审视犯罪现场般的轮廓!
完了!
彻底完了!
林溪脑中轰然炸响!巨大的恐惧混合着被当场擒获的屈辱瞬间抽空了她的力气!她抱着速写本的手猛地一软!
哗啦——!
狂风趁机发难!硬壳的速写本如同挣脱束缚的白色大鸟,瞬间被狂猛的气流从她无力的臂弯里狠狠卷飞了出去!画页疯狂翻动,发出绝望的哗哗悲鸣,打着旋儿,直扑向天台边缘深邃的黑暗!
“我的本子!”林溪失声尖叫,身体本能地就要扑过去!
“别动!!!”张主任的厉喝如同炸雷!强光手电的光柱更加刺目地扫过来,死死笼罩住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呼!一道黑色的影子以更快的速度扑向天台边缘!
顾屿白!
他根本无视了那道致命的光柱和刺耳的警告!身体前倾,右手闪电般探出!在速写本被彻底吹下高楼前的最后一刹!凌空死死抓住了硬壳本的边缘!
他动作快得惊人,却毫无章法,带着不顾一切的野性!身体因前冲而大幅度摇晃!脚下湿滑的防水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绷带在狂风中翻卷!
“顾屿白!小心!!!”林溪的心跳骤停!尖叫卡在喉咙里!
他左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支撑身体——那只刚从衣袋抽出手臂、暴露在寒风中、缠满绷带和固定夹板的手臂!夹板的金属边缘在冰冷的钢筋护栏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咣当!
金属碰撞声刺耳!
顾屿白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眉头瞬间紧蹙!一层细密的冷汗几乎立刻从苍白的额角渗出!但他右手抓握速写本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松脱!反而如同铁钳般收紧!硬生生将那本疯狂扑腾的册子从命运的悬崖边缘——拽了回来!
“拉住他!”张主任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强光后面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和后怕!
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立刻冲上!粗暴地钳制住顾屿白的手臂!将他猛地从危险的天台边缘拖了回来!
“干什么!放手!”顾屿白猛地挣扎!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被触碰伤处后的痛楚和不甘的暴戾!右臂依旧死死攥着那本失而复得的速写本,紧贴在自己胸前!
混乱!推搡!强光!呵斥!
林溪僵在原地,如同冻僵的木偶,看着那混乱的中心。看着他手臂绷带上不知是磕碰后渗出、还是旧伤迸裂而迅速洇染开的一片刺目新鲜殷红!那红在雪亮的手电光柱下,如同地狱深渊中悄然绽放的彼岸花!
教导处的白炽灯管散发出毫无温度的冷光,将空间切割得棱角分明。墙壁是苍白的,桌面是冰冷的。张主任的脸笼罩在灯光的阴影里,只有镜片反射着凛冽的寒光。
两份蓝黑色的薄纸,“啪”地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重量,被拍在冰冷的办公桌面上。
处分通知单。
抬头那冰冷的蓝黑油墨字迹,像淬毒的铆钉,狠狠扎进林溪的视线——
【高一(1)班 林溪同学,于202X年11月X日晚,违反校规,擅自滞留教学楼顶,行为高度危险,情节恶劣,给予……】
后面的字模糊成一团血淋淋的污迹,她的视线根本无法聚焦。喉咙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窒息般的冰冷蔓延全身。处分……档案污点……重点班除名……父母的失望……同学们的目光……这些词汇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她脑海里缠绕、嘶鸣。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微微侧过一点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顾屿白。
他被勒令靠墙站着,身姿依旧挺直,像一株不肯被风雪折断的寒竹。手臂上洇开的血迹已经将白绷带染红了一小块边缘。他低着头,刘海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左手——那只刚刚承受了巨大痛楚、为救她速写本而差点再次受伤的手臂,此刻紧贴在他黑色校裤的侧缝线上。指节根根绷紧,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要将骨头碾碎!
一阵尖锐的电话铃音突兀地撕裂了教导处令人窒息的死寂!
张主任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喂?对……是……嗯……顾屿白同学和林溪同学都在……危险行为……必须严肃处理!……苏记者?……现在?”他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半度,带着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紧张,“好……好……我这就来……”
他迅速挂断电话,复杂地、迅速地扫了一眼沉默靠在墙边的顾屿白,眼底闪过一丝难解的深意。他对旁边一个值班老师低声急促交代了两句“看住他们,等我回来”,便整理了一下衣领,快步走了出去。
皮鞋踩在光洁水磨石地面的“噔噔”声,像是催命的鼓点,渐渐远去。
空间再次沉入令人窒息的压抑。值班老师坐在稍远处的椅子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人。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浓稠寒冷的黑夜。教导处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松脂,将他们这两个微小的、犯错的虫豸紧紧包裹其中。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刀子在心口缓慢剜动。林溪死死盯着桌面上那张决定她命运的纸片,绝望像冰冷的藤蔓将她越缠越紧。
就在这时——
她极其细微地,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异动。
来自于靠墙的顾屿白。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前倾了一下。不是朝着门口,也不是低头。是朝着……桌面的方向。
然后,极其极其缓慢地,他那只始终紧贴裤缝、指节绷得发白的左手,以一个非常隐蔽的、几乎完全被身体侧面挡住的姿态,小幅度地、艰难地抬了起来!
动作异常的僵硬!每抬起一寸,都像是在对抗无形的巨大阻碍!那只手上,依旧裹着那条染血的绷带!血迹鲜红刺目!
他的手臂小幅度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绕过身前……最终,那绷带紧缠的、沾着污迹和点点暗红的指尖,精准地、如同蜻蜓点水般——
蹭过了!桌面上!林溪面前那份蓝色的处分通知单的边缘!
林溪的呼吸瞬间停止!瞳孔骤然收缩!
那绷带染血的末端,极其不经意地、力道极轻地、如同书写时笔尖掠过宣纸般——
在处分通知单下方空白的签名栏上方、原本用于打印责任认定总结的空隙处——
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并不连贯、却异常清晰的——暗红色血痕!
像一枚不规则的、用血摁下的印章!一个无声、暴烈、却又无比苍凉的记号!
指尖划过纸面。
顾屿白的身体迅速恢复了挺直的姿态!仿佛从未移动过分毫!手臂自然垂落身侧!染血的绷带再次被掩藏在黑色校服之下!
只有桌面上,那抹新鲜的、带着痛楚和硝烟味的暗红血痕,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官方油墨旁边!如同一个沉默的抗议!一个用血肉刻下的坐标!一个对那张处分单、对这个冰冷空间、对所有冰冷定义发起的——无声爆破!
林溪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道血痕上!指尖冰冷,掌心却传来火炭滚过般的灼烧感!眼前那张处分通知单上冰冷的蓝黑油墨,仿佛瞬间被那道血痕点燃!灼痛了她的双眼!
她猛地抬头!
视线骤然撞入顾屿白沉寂的眼眸!
他不知何时也已经抬起头!目光越过冰冷的空气!越过那抹刺目的血痕!
深琥珀色的眼底,是山火燎原过后、余烬未熄的决绝!不再是深海般的沉寂,而是滚烫熔岩涌动过的焦土!
那眼神告诉她:
函数没有结束。
定义域必须重构。
夹角余弦……
尚未求解!
——
[下一章预告:函数重构】
新绷带在暖气片上烘出松节油味,他指尖敲打石膏模型残片:L²(cosθ)的值域是什么?
教导主任办公桌血痕拓印在复学申请背面,赵老师签条夹入竞赛报名表。
物理实验室角落草稿纸堆积成丘,氦氖激光束贯穿半张电路图落在她的手背:平行向量点积为零。
录取通知书撕裂声穿透校礼堂喧哗,樱花树下他攥着纸的指节青白:答案一直是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