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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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我宁与你不相见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2章 2
5
日头灼眼,我的身体却忽然冻结成了冰。
温语乔一步一婀娜,笑着朝我走来。
“听说,小环死的时候,眼珠子瞪得老大,身上啊,没一处皮肉是好……”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扑上去,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
温语乔瞪大了双眼。
她难以置信,我真的敢对她下手。
婢女慌忙冲过来,连拉带拽,想扯开我。
她们越用力,我便掐得越紧,温语乔一张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都给我滚开,不然我就掐死她!”
温语乔惊慌失措,扑打着让婢女散开。
我得了空闲,一把将她拽到身前做屏障,另一只手则死死掐在她脖颈上不放。
可巧,日前小环刚为我料理过指甲,前端留长,嵌进皮肉里,渗出血痕。
温语乔痛得涕泗交流。
“去!把顾昀舟叫来,让他亲自捧着我瑾儿的尸骨,还要把小环寻来,否则,他就等着给他的阿乔收尸。”
婢女跌跌撞撞跑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顾昀舟就已经来了。
“江昭月,你疯了!”
又是这样的话,对于他,我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你杀了她,难道你还能活得成吗?”
赤裸裸的威胁,我听了却想笑。
“你以为我想活吗?”
“那个孩子曾经短暂带给我生的希望,是你们!亲手掐断了!我只剩一座瑾儿的股份和小环,你们还是不肯放过!”
我几乎崩溃,情绪也跟着激动,手上不自觉用力,痛得温语乔尖叫不休。
过度惊吓令她的身体出现反应,白裙濡湿泛黄。
府中下人尽数来了这院里,往日里仙女样儿的侧夫人也有这副腌臜模样,不忍直视。
温语乔自然顾不上维持自己的体面形象了。
她双腿哆嗦着站不稳,偏又被我拉扯住,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只能不断喊着顾昀舟救她。
“昭月,过去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诸多委屈。”
顾昀舟想来也是心疼她吧,耐着性子安抚我情绪。
“我不敢再腆着脸求你重新开始,只是,你又何苦为我们搭上性命?今日你杀了阿乔,我不追究放你走,可官府呢,这么多人看着,如何遮掩过去?那天牢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瑾儿若是在天有灵——”
“你不许提我的瑾儿!”
我怒吼着打断他的话,嗓音却无比嘶哑。
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扎的温语乔血流如注。
顾昀舟急了。
“好。我不提不提。昭月,你别冲动,我让大师给瑾儿超度,咱们再好好安葬他,每月去看看他,不好吗?”
他仍然没应允放我离开,只是双手奉上木匣。
瑾儿的尸身已经被焚,只余那一匣子骨灰。
凭什么呢?
我的瑾儿没了,连全尸也没落着,他们这对狗男女却能安在?
还有我的小环……
恨意交织上头,我拔掉温语乔头上的金簪就往她脖颈处扎。
不远处长箭刺破空气,直朝我而来。
6
旁的不论,顾昀舟的确聪慧。
因而他能从寒门走出,一次就高中。
也因而,他能听声辨位,又及时反应过来,飞身而出,替我挡住了那支利箭。
人群骚乱,射箭人露出真面目,是那位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师,他冤我瑾儿是怨灵害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又持鞭执刃毁他尸身,最后,还想要我的命。
这张脸任我怎样辨认,都想不起,我曾在何时何处开罪过。
如若没有开罪,他又何故这样对我?
利箭刺破顾昀舟肩胛,他一个书生文官,哪扛得住这伤,倒在地上。
他的眼神却看向我,好似穿透时光,回到最初,没有温语乔,也没有这一切,他见我不快,满眼无辜与紧张。
他说,不是他。
不是他让大师要我的性命。
说完这句,又看着护院押住那位大师,他才终于,放心晕了过去。
见他昏倒,温语乔更惊慌,也是承受不住,彻底昏死。
群龙无首,府里乱做一团。
先前我放走的那些婢女侍从又跑了回来,手里还一个个像模像样的拿了工具。
“夫人,我们来救你,和我们走吧!”
护院领队默不作声走到了大师身后,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棍子,待他失去意识,他自己也捂住额头。
“好晕。”
摇晃几步后,他靠着墙,就这么倒了下去,双目紧闭。
有他带头,其他护院也纷纷效仿,婢女侍从们同样反应过来,假装昏倒,人事不省。
唯剩下管家一个。
他是府里的老人,家乡遭遇灾荒,行将饿死时,是我给了他一个饼子,收留他在府里。
温语乔掌管后院时,他没少私下里给我便利。
“夫人。您是个大善人,府里的这些人,都受过您的恩惠,老奴没本事,不能帮到夫人,可是……”
他跪倒在我跟前,老泪纵横。
“善人总不该被恶人逼死,您还年轻,往后还有大好年华,这是大家自己个凑出来的路费,不多,但是份心意,盼着夫人日后一切都好。”
他双手托举一袋沉甸甸的银两递到我面前。
那不只是银子,更是府里这么多人,一起给我积攒出来,生的勉励。
我的眼泪本该早在这年年岁岁的磋磨中流干了,可是眼下,还是没忍住,痛哭出声。
我又何其不甘,我自问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温语乔初来府里,念及她惨失双亲,我对她也是极尽所能地关心照应。
可最后,为何是这样的下场。
我看着地上昏倒的人,她一张脸都让眼泪鼻涕糊花了,脖颈还在流血,裙子也脏兮兮的,昏倒了眉心仍旧高高隆起,极为不安。
她合该不安,她苟活于世的每一个夜晚,都不配安然好梦。
我举起剪刀又想再扎。
有人冲上来抢夺,口里还说着抱歉。
强撑了这么久,我的力气早透支了,自然没争过,轻飘飘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一间客栈里,身上衣服全换了一遍,枕边还放着温语乔逼迫我签下的一纸休书。
窗外阴云笼罩,像大雨将至。
有人推门而入。
我抬起头,差点落泪。
7
“夫人!”
小环见我醒转,立马放了托盘,扑过来跪倒在我床边。
她还活着。
可她身上极力遮掩的那些伤,可见温语乔所言并非全部夸张。
“夫人,我本来是该死的,可是,我还没有见到夫人。”
小环泣不成声。
我把她搂进怀里。
“该死的不是你,是那些害你的人。”
小环无恙,让我重新燃起了生的斗志。
顾昀舟至少说了一句人话。
他们不值得我为他们去死。
而且,小环此次死里逃生,还为我带来了一个消息。
温语乔与那所谓的大师,并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他们有私情。
小环也正因为撞破这一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被温语乔设计发卖去了青楼。
“夫人。你把这事去告诉老爷,再将那奸夫淫妇告上公堂去,绝不能让他们就此逍遥。”
说完她又有些沮丧。
她也知道,顾昀舟并不可靠,把这事讲与他听,他指不定还要倒打一耙说我冤枉他的阿乔。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这两年我在顾昀舟身边也不是白待的。
我不止要告温语乔,我还要告顾昀舟。
我着人准备诉状的这些日子,管家也让人悄悄送来顾家的消息。
顾昀舟伤得很重,昏迷了好些日子,对外只是称病告假。
他要面子,自然不许内宅这些腌臜事闹出去。
再说温语乔,她也伤得不轻,又受了惊吓,一直高热不退,还时常说胡话。
可这回,顾昀舟醒来,却没有去看过他。
至于那位大师,被护院们押下去后,就再没人见过。
他的处置是个难题,这么大个活人,杀了不可能,放了呢,他又知道太多,万一嘴不严也是麻烦。
顾昀舟估计很头疼。
另外,他还一直在暗中找人搜寻我的,下落。
我始终不理解,他的言行都早已不爱,为何不肯放过我。
可这回,已经由不得他了。
我拿着写好的诉状,背着瑾儿的骨灰,在顾昀舟重新上朝这日,敲响了登闻鼓。
我不过一介内宅妇人,无权无势,要状告天子近臣,这是最险也最有胜算的路。
声势闹得够大,即便他死不成,也要毁了他那温良爱妻的好名声。
8
时隔一个月,又一次见到顾昀舟,是在朝堂之上,天子脚下,百官面前。
他错愕看我,未曾想过,愿牺牲一切辅助他登上青云路的我,有朝一日,也会不管不顾,想把这一切毁于一旦。
这些年,从一针一线供奉他读书考试,到情变以后众人面前演戏成全他美好声名,再到独自一人背负无端骂名。
一桩桩一件件,我写在状纸上,喊在朝堂中。
顾昀舟几次想打断我,都被天子阻止,最后,几个军士直接上前将我与他隔开了。
和所有清高读书人一样,顾昀舟一向最要面子,如今,他的面子却被我彻底踩烂在脚下。
可这点薄情负心债还不够彻底扳倒他。
我跪在殿前,解开布包,里面放着管家给我送来的东西,也是顾昀舟的命脉。
别无他物,一本账本而已。
向来自诩清流的顾昀舟,私下也收授贿赂,结党营私。
身为太子太傅,却在暗中为小皇子勾结势力。
证据一出,朝野震惊。
天子自然也是雷霆之怒。
“江氏,你可知,当廷诬陷朝廷命官,罪当如何!”
无非是个死。
现如今,我最不怕的,就是死。
更何况,这本子上的每一笔,全都是真的。
顾昀舟被当场下狱,我自然也得在监牢里待着,一直等到案件查清。
大殿前分别,我们的目光忽然对上。
他看我许久,没有想象中的责怒和怨愤,反倒是在后来,长长叹息一声。
“你好好的。”
他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我没有回头。
没多久,狱中传来顾昀舟认罪的消息,连带着牵出许多官员,将功折罪,只赐他毒酒一杯,留个全尸,七日后行刑。
而我,走出大狱,天边日头正盛。
临行前,狱卒捎来一个锦囊,里面放着一纸和离书。
当时温语乔让我签的休书,不过是她擅自伪造。
从狱中出来,我去了顾府。
除去和离书以外,顾昀舟还给了我顾府所有下人的身契。
有了这些,所有人都能获得自由。
除去温语乔。
她在不久前醒来,精神本就不好,听闻顾昀舟下狱,担心会被连累满门抄斩,连夜收拾行囊,想带着孩子偷偷逃跑。
正正好被我堵在门口。
她不复当初的精致高傲,换了身布衣打扮,见我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人群,戚戚然在我脚边跪下。
她想求我放她和她的孩子一条生路。
“姐姐,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他还小,他是无辜的啊。”
我把她的孩子抱在怀中,小小一团,又软又暖和,不像我的瑾儿,冷冰冰的。
“当初,你让人把我的瑾儿骗出去时,可想过他年幼无辜吗?他很乖,从来不会去湖边玩,他是怎么跌下去的,你最清楚吧?”
我一下下抚摸着怀中幼子的脸蛋,温语乔的气息也随着我的动作紧张抽动。
她疯了似的往地上磕头,求我放过她的孩子。
原来,她也有一颗爱子之心,可为何不知道以己度人?
“温氏为妾不贤,不敬主母,不忠夫君,私下勾结外男,今主君有虞,便由我代为发卖了。”
顾昀舟连同下人身契一并交与我的,还有温语乔的身契。
她再受宠,也始终是个妾。
没有顾昀舟的庇护,什么也不是。
我轻飘飘挥手,牙婆旋即带了人上前押住温语乔。
她挣扎着回头,看我怀抱她的孩子,面容狰狞,咒骂我不得好死,又绝望流泪,一如当时我乞求他们放过我瑾儿的尸身时那样。
天道好轮回。
可看她一路被拖行远去,受人指点唾骂,再看怀中稚子双眼懵懂天真,朝着我咿呀憨笑,我心中竟没有丝毫解脱的痛快。
报复原本就不是一种解脱。
9
顾昀舟之罪,并未累及家人。
我把温语乔的孩子送进了慈济园。
稚子无辜,可我也做不到平常心抚养他长大成人。
从园中走出,我将瑾儿的骨灰撒在山野间,祝他来世自由安稳,另有个好去处。
转眼就到了顾昀舟行将行刑的日子,有人给我捎信,问我要不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回绝了,那人似是早料到结果如此,转而给我一封信。
顾昀舟绝笔。
我正与小环谋划开铺子的事情。
从顾府脱身出来,我身上虽然有一笔银子傍身,可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我的绣工向来上乘,曾经用它们为顾昀舟赚书笔费和车马盘缠,后又靠它们与京中贵妇人结交,为顾昀舟铺路。
再后来,顾昀舟不再需要,我便不被允许做绣活。
如今,总该让它为我自己作用一回。
小环一直跟着我,女红也在普通人之上,从顾府里带出来的那批人中,同样有善刺绣的,这些都可现成做工。
剩下那些毫无底子的,若是愿意跟着我,则先做些杂事或者宣传招牌之类的活计,再安排一些时间学习绣工认识布料。
另外,我还打算招一批成熟的绣娘。
绣艺不精者做低端,绣艺精良者为达官贵人裁绣。
计划商定,送信人矗立门口,出声提醒。
“夫人,这桂花糕不趁热吃,只怕凉了会发硬。”
食盒打开,袅袅热气送出清甜桂花香,是城中最大酒楼东坡楼的手艺。
不记得是多少年前,日子困顿,每一分都得精细掰开,花费给顾昀舟读书或者补身体。
生辰那日从乡下进城,正路过酒肆,糕点飘香,我没忍住吞咽口水。
顾昀舟瞧见了,拉着我停下。
“你可是饿了?”
我摇头。
包袱里刚用绣活换来的银子,正好够他下一次赶考。
顾昀舟当时没说话,可第二日半夜我醒来,却瞧见他在厨房挽袖忙碌。
他熬了整晚,一张脸上一块白一块黑,终于为我做出来一锅成型的桂花糕。
糕体坚硬涩口,他尝了一口便不不许我再吃。
“昭昭,等我考上了,日日给你买东坡楼的桂花糕吃。”
我含着那桂花糕在嘴里,甜丝丝像蜜化到心口。
“天天吃会腻,生辰吧,每年生辰,你给我买。”
那之后不久,他外出赶考,再回来时,身边便有了温语乔。
我们不再为银钱困恼,可他也再没想起生辰日给我买桂花糕。
原来,他还记得。
只是晚了。
他赶不上我的下一个生辰了。
我拈起那盒中的桂花糕尝了一口,滋味平平,倒也没传说中那样好吃,还比不得我自己摸索出来的手艺。
“你回去告诉他,有什么话,去和瑾儿说吧。”
当着送信人的面,我烧了那封信。
在他走之前,我又叫住他。
“另外,我不是顾家夫人了,我叫江昭月。”
我就是我自己,如今是,往后也一直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