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唐清主动收拾的桌子和碗。
陈九月让孩子们装了半袋石灰,带上火折子,如果不小心在山上遇到些什么蛇虫猛兽,好歹能应对一下。
每个人都穿上袜子,袜子外面套上阔叶,扎结实了,再套上草鞋,把裤子腿儿、衣袖,衣领都扎紧了,头发也包严实了,防的就是那些小飞虫小蚂蚁什么的。
荒山脚下,长了不少凤仙花,都快枯死了。
陈九月指挥几个儿子挖了不少凤仙花的根茎,捣碎了,和了点水,抹在所有人的身上。
凤仙花的根茎能产生与牛黄相似的特殊气味,这种气味对蛇类有强烈的驱避作用。
除了一人一个背篓,另外老大老二老三还分别带了锄头、铁锹、斧子、镰刀。
老大老三力气大些,多背一罐子水。
母子几人再把屋前的桌子和锅碗搬进屋子里,关了木门,横拴上一根棍子把木门固定好,也不用担心会丢东西啥的,反正也没啥值钱玩意儿。
觉得没缺什么了,母子几人从自家的荒山上山脉去了。
过了自家荒山和大山脉的连接处,越往里走,山脉上植物的种类就越加丰富。
山上有不少分叉的小路,那是平时村民们上山挖野菜采草药打野味等走出来的。
为了避免迷路,每到一个岔路口,母子几人都用石头在一些植物上划几道划痕。
最开始这一段路都是低矮的灌木,受旱情况明显。
走了半个时辰后,灌木越来越高,受旱情况明显减缓。再往里,开始出现一些高大的树木,绿意盎然。有很多植物是陈九月没见过的物种。
母子几人一路走着,一路采着一些看起来比较鲜嫩的野菜,还有一些草药。
常见的菘蓝、黄连、天麻、半夏等,陈九月都采了一些,想着回头拿去城里问问价钱。到时候专挑卖价高的采。
另外,她也想自己家里备些常用药,比如感冒药,退烧药这些,在这里,普通的伤寒感冒,是要人命的。
唐清看着竹篓里形状样貌不一的药草,不解地问:“娘,你采这些野草来做什么哦,我没见村子里有谁挖这种草来吃哦。”
陈九月道:“这些都是药草,回头晒干了,可以拿去镇上或者县里的药铺卖了换钱,也可以家里备些,往后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用得上。”
“娘,您还认得草药呢?”唐清讶异。
“娘的意思是这些草能换钱?”老二的关注点与唐清不同。
陈九月笑着点了点头:“娘有空就教你们认识这些药草,地里的活儿不忙的时候,咱们娘几个就上山采草药卖钱,这也是个活计。”
“好的娘,我一定好好学。”唐清雀跃道。
“娘亲居然认得草药,娘亲好厉害!”小四吹起彩虹屁。
“娘,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您认得草药,也没见您采过草药。”老三睁着牛眼似的大圆眼睛,一脸的憨憨。
陈九月故作深沉和无奈道:“娘从前在城里给人家当丫鬟,那家的小姐喜欢学医,为了能给她打下手,她让娘跟着她学,勉强认了几个字,也认得不少草药。
后来娘恢复了良籍,嫁给你爹,平日里你们爷奶分给我们的农活太多了,干都干不完,连上山挖野菜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空上山采草药。
就算有空上山去挖草药来卖了换钱,得来的钱也都要全部上交给你们爷奶,反正就是怎么着都落不着一个子儿到娘手里,娘干脆就装作啥也不懂,这还省得冒险上山去找草药……”
末了,陈九月又深深地叹了声气,她的这个瞎掰也不是没有根据。
原主是土生土长的村户丫头,十岁那年闹灾荒,被父母以300文钱的价格卖给城里的一个商户,当了四年的粗使丫头。
后来那商户举家搬走了,搬走前返还了所有奴仆的身契并遣散了他们。
原主自己拿着身契去衙门消了奴籍,改回良籍,然后被父母领回了家。在家干了一年的农活后,经媒人介绍,嫁到了大牛村。
十五岁嫁人,十六岁就生了第一胎。
如今32岁,嫁人十七年,共育四胎五孩,四子一女,其中三儿子和唐清是一对龙凤胎。
曾为奴籍,原主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害怕被人提及她曾经为人奴的经历,所以面对外人一直都很自卑,她不仅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还觉得自己生的孩子也低人一等。骨子里,一直都很崇拜那些知书达理的小姐和读书人。
所以原主平时面对自己的孩子都不假辞色,嫌弃得很。但是对大房的孩子,却觉得他们是天生的公子小姐命,不由自主地要对他们言听计从,卑躬屈膝。
陈九月觉得,原主是典型的被奴化教育毒害得深了。
试问,一个人被一天十贬,天天被耳提面命,一日为奴终生为奴的思想,久而久之,内心深处可不就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低人一等了?
……
“好了,不说这些了,趁着现在赶路,娘边走边教你们认识几种常见草药,不管是为了卖钱,还是备着将来给自己治病,都是有用的。这棵是菘蓝,它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消斑的功效,看它的叶子……”陈九月边走路边教起孩子们认草药。
反正原主曾经为奴的那家人已经搬走了,她在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学到了什么,没人知道,她想怎么说都行了。
孩子们也听得认真,时不时会把自己采的药草拿给陈九月看,问她是不是刚才说的那种草药。
老大一直没说话,但是一直默默观察着陈九月背篓里的草药,并暗暗记下来,然后看到路边有一样的,就照着陈九月的样子,用小锄子连根挖起来,甩掉根上的土,扔进自己的背篓。
……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那片从山下就能看到树顶的那片竹林了。
这里有不少竹桩子,说明有村民到这里砍过竹子。竹子的用处是制作竹简、编织各种竹制品、竹子家具。山下的人家,还有砍竹子搭建竹屋或者围栏的。
陈九月想,这会儿,还是竹简和纸张共存的时代,有钱人家还有书写在绢布上的,纸制品还是比较贵的。
竹浆做的纸张,质量还是不错的,就是工期太长了些,从砍竹子到捣弄成竹浆制成一张一张的纸,至少需要大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
她读小学的时候,学校就带孩子们去参观过一个本地的造纸厂,在那里学习了造纸的历史和工艺,还亲自体验了一把古法造纸的流程,亲手造出了一张方方正正的纸。
如果她在这里真的找不到其他更轻松的赚钱营生,造纸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想着,陈九月就又想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