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月笑意更浓了:“蜡烛不难做,回头你们看着娘做一回就都会做了,都不用正经儿教的。咱们要是能找到稳定的买家,以后这就是咱家的一个进项了。”
这二十来棵松树,少说每天也能做个几十根蜡烛吧!
老二激动地扔下手里撅松叶的棍子:“娘,我们可以拿去卖给四宝斋的掌柜或者南北货行的,他们那儿都卖高档货,有钱人都去他们那买东西。
不行的话,咱还可以在书院门口摆摊卖给那些书生,别人卖180文,咱就卖150文,或者100文,肯定有人跟咱买的!娘,咱家是不是要发财了?哪怕每天只卖出一根蜡烛,咱也能有上百文钱的收入。
娘,娘欸,您看我现在能做些什么,要不我帮您划树皮吧……”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
陈九月赶紧制止:“别别别,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松脂都在松树里跑不了。现在工具不够,娘一个人忙活得过来。你继续撅松叶吧,撅满一筐子,就去摘野菜,看到那边那一片了吗,今天摘了正好,晚两天该老了。”
“好吧好吧”老二捡起他的枯枝,有些悻悻道:“那娘您一会儿要是有什么需要儿子帮忙的地方,您再叫儿子。”
“嗯,好。”陈九月提上木桶,转战下一棵松树去了。
……
陈九月根据原主的记忆分析推断,这会儿,普通人家照明用的是动物油脂做的油灯,烟大,味道大,亮度小,费眼,但是价格便宜。
一斤猪油,可以让读书人熬几个通宵了。
像大牛村小牛村这些村户,都用不上动物油灯,晚上照明全靠枯枝烧的火把。
这时还没有白蜡虫,也没有石蜡,大部分的蜡烛以蜂蜡为主。
蜂蜡,稳定、无烟、亮度大,散发淡淡的蜂蜜味儿,是非常理想的照明物。但是蜂蜡产量低,所以卖价贵,只有达官贵人和富户才用得起。
而松脂蜡烛,还算稳定,有少量烟,亮度媲美蜂蜡,燃烧散发的松香味还能驱蚊。
这里的人,估计还不知道划伤松树干能快速收集松脂。如果不靠划痕,只靠松树自然渗透出来的那些松脂,那松脂的产量比蜂蜡还低了。
哪怕最终松脂蜡烛的卖价比不上蜂蜡蜡烛,至少也不会卖不出去。
另外,松脂还能入药,应该也能卖给药铺。
就是不知道松脂是做成蜡烛卖了划算还是当药材卖给药铺划算。
陈九月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更加麻利了,嘴角都忍不住浮上笑意。她仿佛看见大儿子娶亲用的600文聘金和聘礼在向她招手了。
……
陈九月忙完,东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
老三砍了一大捆干柴,都用枯草捆好了。
老二也装了满满一筐松叶,压得实实的,还摘了半筐野菜。
这松脂还得慢慢渗透出来,她且等着中午再上来拿。
母子三人互相搀扶着下山。
……
山下。
老大的第二担水刚挑回来。
女儿和小四也起来了。
女儿正拿着扫把打扫屋子和屋子前的平地。
小四半醒不醒,坐在屋檐下打哈欠。
看到陈九月回来,一把冲过来,抱住她的大腿,扁着嘴巴委屈道:“娘,你去哪了,我起来就不见你。”
陈九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娘上山去了,饿了吗,咱马上烧早食了。”
……
老大把挑回来的水倒进水缸里。
边倒还边抱怨:“就这一去一回的功夫,村头排队打水的人就排了老长的队伍了,明儿还得起更早些才行。”
老三在院子里码刚砍回来的柴火,比较粗大的,太长的,还会劈劈砍砍一下,把木头都整成差不多长度的,然后码得整整齐齐的。
女儿和老二找来小凳,坐在屋前摘野菜。
陈九月坐门口,给小四梳头扎头发。
这乱蓬蓬的鸡窝头,她从昨天就看不顺眼了。
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梳过了,好多地方打结,没梳几下,就要用水湿一下,才能梳开。
小四坐得板板正正的,一动也不敢动,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心里怦怦直跳。
这两天他像做梦一样,娘亲突然间就变温柔了,昨天还主动牵他的小手手。
他好喜欢这样温柔的娘。
老大拿着瓦罐到陈九月的屋里装了一些粟米出来。路过陈九月旁边,陈九月伸长脖子瞅了一眼。
“等等”陈九月叫住了老大。
“怎么了娘?”老大吓了一跳,有些心虚。
他刚才装了大半碗的粟米,娘不会怪他装太多了吧?粟米煮得太稀,虽然也能吃饱,但是饿得快啊。
陈九月接过他手里的瓦罐,又钻进屋里,又盛了一碗粟米放进瓦罐里。
想了又想,反正粟米也没有多少了,干脆把粟米袋里剩下的所有粟米都倒进了瓦罐里,然后再拿出来递给老大。
老大看着瓦罐里多出来的粟米,瞪大了眼睛:“娘,是不是太多了……”
按照以往,这些是全家人吃三天的量了。
陈九月摆摆手:“以后都煮这么多,去吧。”
老大欲言又止,看陈九月又坐了回去,继续给小四扎头发,一副不容再商量的架势。
老大一扭头,继续煮米去了。
以后都煮这么多,那也得以后还有这么多米给他下锅才行呀。
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吃着上顿不想下顿了?
这是不想过了还是咋地?
但是他身为人子,也不好忤逆了她去。
煮吧煮吧,待会儿都吃得饱饱的,应该能顶两天吧?
老大手里的米,淘洗一遍后,装上大半陶罐的水,架上灶台上开煮。
唐清摘了一刻钟,半篓子的野菜就摘完了。
老二舀了半盆水洗野菜。
野菜在木盆里撮吧撮吧,把野菜上面的灰尘泥土洗下,再甩两下。
刚好陶罐里的粟米也咕噜咕噜冒泡煮开了。
老二把野菜放进瓦罐里,然后用筷子搅合搅合。
没一会儿,野菜就被煮得软烂了。
黄色的粟米,混上野菜绿色汁液。
这就是粟米野菜糊糊了,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吃的。
还有荞麦野菜糊糊、黑面糊糊、黍米糊糊……
几个孩子围着瓦罐盯着里面咕噜咕噜的糊糊看。
他们过年都吃不上这么稠的糊糊。
他们还以为,昨晚是娘亲看在大家忙了一天搬家,又建了新家,才煮了那么稠的糊糊。
没想到今天早上还能吃上比昨晚还稠的糊糊。
要是以后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一个个,口水都流下来了。
陈九月看着这群围着灶台的孩子,简直没眼看。
这要是以后天天给他们煮上大白米饭,顿顿吃肉,岂不是要美死他们。
……
终于等到野菜糊糊煮熟出锅的时候。
一大锅浓稠的糊糊,一人盛一碗。
老大找来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小罐。
小勺子在里头捣鼓捣鼓,给每人的粥碗里,抖下几粒盐巴。
惹来孩子们一阵欢呼声。
陈九月:“……”
“开吃!”老大大喝一声,孩子们像打仗一样,开始埋头扒拉自己的饭碗,好像动作慢了,碗里的糊糊就被人吃了去一样。
陈九月:“……”
过后,小四和唐清吃了满满一碗,老二吃了一碗半。
最先吃完的他们,坐着揉肚子。
“娘,今天的野菜糊糊真好吃。”唐清喟叹道。
“我从来没有吃这么饱过。”小四打了个饱嗝。
老大和老三还在奋战第二碗。
老三刚吃完,伸出舌头,认认真真地把碗舔一周,把碗舔得干干净净的。
陈九月看不过去,把自己碗里吃下不去的糊糊倒了一半给他,剩下的一半倒给了老大。
“娘,不用了,我吃饱了。”老大推辞。
刚端起碗要重新开吃的老三怯生生地放下碗,看着陈九月。
“娘吃不下了,你们快吃吧,吃完收拾收拾我们一起上山找水源。”说完起身洗碗去了。
“娘,碗放那,我来洗!”唐清跑过来抢过陈九月手里的碗。
陈九月懒得折腾,随她去了。
老大老三这才端起碗继续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