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异瞳巡阴》由呦呦阿雪所撰写,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也是一部良心东方仙侠著作,内容不拖泥带水,全篇都是看点,很多人被里面的主角凌渊所吸引,目前异瞳巡阴这本书写了259191字,连载。
异瞳巡阴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凌渊独自一人,背着一柄无名旧剑,行走在离开雾岚山的官道上。
秋意深浓,万物肃杀。道旁的树木大多只剩光秃秃的枝桠,指向铅灰色的天空。田野空旷,偶尔可见农人佝偻着身子,在田埂地头收拾最后的秸秆。风卷起尘土和枯叶,打着旋儿扑在脸上,带着干燥的凉意。
与山间清冽湿润的雾霭截然不同。这是人间尘土的味道,是烟火,也是萧索。
他下山已有半月。起初几日,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循着大致向东的方向。师父说他的劫在“来的地方”,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人从长安方向捡回来的,便下意识朝着东方去。他没有银钱,只在离开观前,依着惯例,带上了几块耐存的干粮和一小包盐。干粮很快吃完,他便学着辨认野外可食的根茎、野果,偶尔以石子击落一两只懵懂的野鸟,用最原始的方式烤熟果腹。夜间或寻废弃的庙宇、山洞栖身,或干脆在避风处打坐到天明。体内青霜之气流转,倒也不惧寻常寒气。
他也曾路过几个小镇,远远望去,人烟稠密,屋舍俨然,有叫卖声随风传来。但他只是驻足片刻,便绕道而行。十二载山居,早已习惯了与天地自然为伴,面对这喧嚣红尘,他本能地感到一种隔阂,甚至一丝微不可察的惶恐。更何况,他这一头霜发、异色双瞳,行走于市井之间,必然引来侧目与议论。他宁愿餐风露宿,与山野精怪为邻,也不愿再承受那种被视作异类、指指点点的目光。
但人间之事,往往避无可避。
这日晌午,他行至一片丘陵地带,官道蜿蜒穿行于低矮的山包之间。前方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妇孺的哭泣和男子粗粝的呵斥。凌渊脚步微顿,左眼不经意间掠过前方山口,只见一股灰黑中夹杂着暗红的不祥之气,正从那边弥散开来,带着怨愤与血腥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本不欲多事,绕道又需多走大半日。略一迟疑,还是握紧背后剑柄,放轻脚步,向前行去。
转过山口,眼前景象令他一怔。
官道在此处变得稍宽,形成一个临时的歇脚地。此刻,这里却乱糟糟围了二三十人。中心是几辆堆着箱笼行李的马车,车辕断裂,货物散落一地。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手持棍棒,护着身后几个瑟瑟发抖的妇人孩童,脸上多有血污,神情惊怒。他们对面,是七八个衣衫褴褛、手持简陋刀斧棍棒的汉子,面目被尘灰和狠厉之色掩盖,正大声叫嚣着,逼迫对方交出财物。
地上,已躺着两三具尸体,看穿着似是仆役或护卫,鲜血染红黄土。
山贼劫道。
凌渊在雾岚山听偶尔上山的猎户或货郎提过,却第一次亲眼见到。左眼所见,那些死去的仆役身上,正有淡淡的、充满不甘与恐惧的灰气开始凝聚,而那几个山贼周身,则缠绕着贪婪暴戾的暗红色凶煞之气,与那死者的怨气隐隐交感,更添几分污浊。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一个独眼山贼,脸上横着一道狰狞刀疤,啐了一口唾沫,挥着手中缺口大刀,“再不把值钱东西和这几个小娘们留下,爷爷把你们全剁了喂野狗!”
被围护在中间的,是一位穿着湖蓝绸缎衣裙的年轻小姐,此刻脸色惨白,紧咬着嘴唇,眼中含泪,却强撑着没有哭出声。她身边一个嬷嬷模样的老妇死死抱着她,浑身发抖。另有两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已吓得嘤嘤哭泣。
护着她们的一个中年管事,脸上带伤,嘶声道:“好汉!财物你们尽可拿去!只求放过我家小姐和女眷!我家老爷是清河县丞,若……若伤了小姐,官府绝不会善罢甘休!”
“县丞?呸!”独眼山贼狞笑,“这荒山野岭,杀了埋了,鬼知道是爷爷们做的!少废话!”
眼看山贼们步步紧逼,挥舞刀斧就要再次扑上。
凌渊站在道旁一株枯树后,静静看着。他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弱肉强食,自古皆然。师父说过,人间自有法度,亦自有其运行之理。这些山贼为财害命,自有其因果报应,或许不久便会死于更强者之手,或遭官府围剿。
他本可以悄然离去。
就在那独眼山贼的刀锋,即将劈向一名试图阻拦的家丁头顶时,凌渊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那位湖蓝衣裙的小姐脸上。
不是因为她容貌秀美——虽然她确实生得清丽。而是因为她眼中那份强忍的恐惧之下,竟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肯完全屈服的亮光。那亮光很弱,像风中之烛,却顽强地燃烧着。与她身边那彻底被恐惧淹没的嬷嬷和孩童不同。
凌渊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长安雪夜,那个蜷缩在角落、闭着眼却仍有一丝不甘就此腐烂的乞儿。
也想起师父曾说:“道心唯微,见义勇为。遇可救之人,当救则救,亦是修行。”
他轻轻叹了口气。
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自枯树后飘然而出。步伐看似不快,却眨眼间越过十余丈距离,切入双方之间。
场中众人都是一愣。
山贼们只见眼前一花,多了一个人。来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身形清瘦,背负一柄不起眼的乌鞘长剑。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头霜白长发,和一双颜色迥异的眼睛,在秋日黯淡的天光下,静默地注视着他们,无喜无悲。
“哪来的杂毛道士?滚开!不然连你一起砍了!”一个离得近的山贼挥着木棍,恶狠狠地骂道。
凌渊没有理会他,目光扫过地上尸体,又掠过那独眼山贼周身愈发浓重的凶煞之气,最后落回那山贼脸上,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劫财害命,业障已深。放下兵器,散去可活。”
他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在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倒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山贼们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哄然大笑。
“哈哈哈!听见没?这小道士叫咱们放下兵器?”
“怕是念经念傻了!”
“瞧他那眼睛,白的头发,别是个妖怪吧?”
独眼山贼眼中凶光一闪,他行走江湖多年,虽觉这道士出现得诡异,但看其年轻,又孤身一人,胆气复壮,狞笑道:“小道士,想学人家行侠仗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爷爷今天就超度了你!”
话音未落,他低吼一声,手中缺口大刀挟着一股腥风,朝着凌渊当头劈下!势大力沉,显然练过几下把式,绝非寻常流民可比。
凌渊脚下未动,只在那刀锋临头的刹那,微微侧身。
刀锋贴着他的道袍边缘掠过,斩在空处。独眼山贼用力过猛,一个趔趄。
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凌渊背在身后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移至身前,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肉眼几乎难辨的冰寒白气,轻轻点在山贼持刀的右手手腕之上。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骨骼碎裂的声响。
独眼山贼只觉手腕处传来一股刺骨寒意,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仿佛被浸入了万年冰窟之中。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当啷”一声,大刀落地。他惊恐地看向自己手臂,只见从手腕开始,皮肤迅速蒙上一层不正常的青白色,寒意深入骨髓,整条手臂竟在短短两三息内,僵硬麻木,失去了知觉!
“妖……妖法!”独眼山贼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踉跄后退。
其余山贼见状,惊怒交加,发声喊,一起挥舞着简陋兵器扑了上来。棍影刀风,乱糟糟一片。
凌渊身影在人群中飘忽起来。他并未拔剑,只以指代剑,配合着雾岚山练就的“松风问雪”步法,如一片没有重量的雪花,在刀棍缝隙间穿梭。指尖每一次轻点,或肩井,或曲池,或膝眼,必有一缕青霜之气透入。中者无不惨叫着踉跄倒退,被点中的部位迅速麻木僵冷,失去战力。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随意,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精准地找到对手气机流转的薄弱之处。左眼之中,这些山贼周身气血运行与那凶煞之气的流转轨迹,清晰可见。
不过十几个呼吸,七八个山贼已全部倒地,或是抱着僵硬的手臂惨哼,或是拖着一条腿无法站立,望向凌渊的目光充满了骇然与恐惧,如同见了真正的妖魔。
那独眼山贼瘫坐在地,看着自己依旧毫无知觉、颜色青白的右臂,面如死灰。
凌渊停步,目光扫过满地呻吟的山贼,最后落在独眼山贼脸上:“还不走?”
声音依旧平淡,听在山贼耳中却如同催命符。他们如蒙大赦,哪里还顾得上同伙和地上的“战利品”,连滚爬爬,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逃入道旁山林深处,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场中一时寂静。
那中年管事和家丁们呆若木鸡,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直到凌渊转身,似乎就要离开,管事才猛地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多谢仙长!”
其余家丁也慌忙跪下磕头。
那位湖蓝衣裙的小姐,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上前来,盈盈下拜,声音虽仍带着颤意,却已镇定许多:“小女子清河苏氏,谢过道长援手救命大恩。敢问道长仙讳?在何仙山修行?我等定当厚报!”
凌渊侧身避开她的礼,摇了摇头:“不必。路过而已。”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几具尸体,和散落的财物,对那管事道:“速将死者收敛,此地不宜久留,恐贼人去而复返,或引来其他麻烦。”
管事连连称是,慌忙指挥还能动的家丁收拾残局。
凌渊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去。
“道长请留步!”苏小姐急声唤道。
凌渊脚步微顿。
苏小姐上前两步,恳切道:“道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去向东三十里,便是清河县城,乃家父治下。道长若不嫌弃,可否随我们一同入城,容我们略尽地主之谊,也让家父当面拜谢?再者……道长孤身行路,恐怕……也有诸多不便。”
她言辞得体,目光清澈,带着真诚的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道士独行于险地的担忧。
凌渊沉默片刻。他本不欲与世俗官府有过多牵扯。但苏小姐的话提醒了他,他确实需要了解如今身处何地,前方路途,或许也需要补充些干粮盐巴。更重要的是……他目光掠过苏小姐腰间悬挂的一枚小小玉佩,那玉佩雕工精致,上面隐约有极淡的、正统的官气与一丝家族文运萦绕,左眼所见,与她本人气息相合,确是官宦之家无误。
或许,可以借此了解一下山外的“规矩”。
“可。”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烦请引路。”
苏小姐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欣喜之色,忙道:“道长请上车!我们收拾妥当,立刻启程!”
凌渊没有上车,只道:“我步行即可。”
他走到车队一侧,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闭目调息,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交手未曾发生过。只是体内青霜之气,因方才动用,正缓缓平复流转,指尖残留的一丝冰寒,也渐渐散去。
车队很快收拾好,掩埋了死者,将损坏不甚严重的马车勉强套好。一行人重新上路,向着东方行去。
凌渊不远不近地跟在车队旁,霜发道袍,沉默而行。偶尔有家丁或仆妇偷偷打量他,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却无人敢上前搭话。
苏小姐坐在重新整理过的马车里,隔着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目光几次落在那道清冷孤峭的背影上。她想起方才那道平静无波的眼神,想起那匪夷所思的、令人如坠冰窟的“法术”,心头依旧震撼难平。
这位道长……究竟是何方神圣?
天色向晚,残阳如血,将一行人长长的影子投向荒野。前方,清河县城的轮廓,已在暮霭中依稀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