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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科与艺术的化学反应林初语陆景行无弹窗大结局实时看

理科与艺术的化学反应

作者:明真来了

字数:154298字

2025-12-20 08:04:57 连载

简介

备受书迷们喜爱的青春甜宠小说,理科与艺术的化学反应,由才华横溢的作者“明真来了”倾情打造。本书以林初语陆景行为主角,讲述了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154298字,喜欢这类小说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理科与艺术的化学反应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一节:轨迹交汇的必然

周二下午的梧桐小径,阳光以比三天前更锐利的角度切割着树影。

林初语背着画具快步走着,帆布包侧面插着的铅笔随步伐轻轻敲打。她刚结束建筑史课程,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分析校园内任一建筑的风格演变”——这对她来说既是专业任务,也是艺术挑战。她选择了图书馆,那个几何光影的舞台,决定用连续七天的素描记录它在不同时间下的形态变化。

今天是第一天,她特意选了与上周相同的下午三点。科学实验需要控制变量,艺术观察也需要基准线。

距离那片草坪还有五十米时,她放慢了脚步。因为看到了那个身影。

陆景行从图书馆侧门走出,白衬衫整齐地束在黑色长裤里,左手抱着三本厚重的数学专著,右手握着翻开的笔记本——正是上周被她弄脏的那本。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但她能看到笔记本边缘有一片不协调的蓝色痕迹,像一朵凝固的云。

林初语本能地停下,考虑是否绕路。三天来,她几次想过正式道歉,甚至去了书院大楼,但在那栋充满公式和证明的建筑物前失去了勇气。苏晴说得对:1.2%的概率很小,但并非为零。如果他们真的在“艺术与科学”课上同组,她需要提前解决这个尴尬。

深呼吸,她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陆景行的思维正沉浸在一个拓扑问题中。他刚刚和导师讨论完黎曼猜想推广的新思路,导师再次提到了“认知灵活性”:“景行,数学不是爬一座山,而是在一片多维地形中寻找隐藏的路径。有时候你必须下降到山谷,才能看到通往更高峰的路。”

他不完全理解这个比喻,但记住了核心:尝试不同的认知方式。

于是此刻,走在梧桐小径上,他刻意地观察周围。不是用数学家的眼睛——测量、计算、建模——而是试图“看”:看树叶的纹理如何随光线变化,看树影在地上形成的图案,看远处建筑立面的色彩渐变。

他注意到,树影不是简单的暗斑,而是有层次的——最深的阴影在树干底部,向外逐渐变淡,边缘模糊成光与暗的交融区。这符合光的衍射模型,但…

但他的思维自动开始建模:假设光源为点光源,树冠为不规则遮挡体,地面为漫反射面,建立光照强度分布函数…

不,停下。

陆景行强迫自己暂停公式推导。导师的意思是“看”,不是“计算”。他试着描述而不是量化:影子像水渍,边缘柔软,内部有细微的深浅变化,像…

他找不到比喻。他的大脑里缺乏比喻库。

就在这一刻,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移动的身影。转头,他看到了她。

三天前的画画女孩。今天穿着浅蓝色连衣裙,背着几乎和她一样高的画具包,正朝他这个方向走来。她的步伐很稳,目光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身上洒下跳跃的光斑,那些光斑随她移动而滑动,像…

像粒子在概率云中运动。

陆景行立刻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数学模型,但这次他没有抵抗。也许这就是他的“看”的方式——通过数学隐喻理解世界。

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林初语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梧桐树影中相遇。

她先开口:“你好,我是林初语。建筑系大二。关于上周的事——”

“陆景行。数学系大三。”他打断,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颜料已经洗掉了。”

林初语看着他怀里的笔记本。那片蓝色痕迹确实变淡了,但依然可见。“笔记本呢?如果造成永久损坏,我可以赔偿。或者…我可以帮你重新抄写笔记?”

她说这话时没抱太大希望。苏晴的调查显示,陆景行对个人物品有近乎偏执的整洁要求,更别说被毁的是研究笔记。

但陆景行的反应出乎意料。他低头看了看笔记本,停顿两秒:“不需要。我已经重构了被覆盖的部分。”

实际上没有完全重构。那个关键证明步骤他花了两个晚上才重新推演出来,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一个更简洁的路径。从这个角度说,颜料事件迫使他打破了原有的思维定式,反而有所收获。

但他没说这些。

“不过,”陆景行继续说,语气里有种实验性的试探,“如果你坚持要补偿…我有个问题。”

林初语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关于你上周在画的东西。”陆景行侧身,指向草坪方向,“你在记录光线的移动轨迹,对吗?我看到你在同一位置画了很长时间,但每隔几分钟调整一次画板角度。”

她惊讶于他的观察力。“是的。我在记录图书馆里面的光影变化,研究几何建筑在自然光下的动态美学。”

“动态美学。”陆景行重复这个词,像在品味陌生食物的口感,“你是如何决定记录频率的?每分钟一次?还是根据光线的实际变化速度?”

这个问题如此专业,又如此…怪异。就像问诗人为什么每行诗用七个字而不是八个。

林初语想了想:“凭感觉。当我觉得光线状态发生‘有意义’的变化时,我就记录一次。”

“有意义的变化。”陆景行微微皱眉,“这个标准是主观的。”

“艺术本就是主观的。”

“但你在寻找客观规律。”他指了指她的画具包,“否则你不会连续几天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观察。你在控制变量,这是科学方法。”

林初语感到一种奇特的兴奋,混合着被理解的喜悦和被挑战的紧张。“是的。我想在主观体验中寻找客观模式。就像…”她寻找合适的例子,“就像音乐,虽然每个人的感受不同,但和弦进行、节奏型、曲式结构有客观规律。”

陆景行点头。这个类比他能理解。“所以你是艺术家,也是观察者。你在用艺术方法做科学观察,或者用科学方法做艺术创作。”

“差不多。”林初语微笑,“我在找两个世界的交点。”

他们站在梧桐小径中央,下午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路过的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建筑系的林初语和数学系的陆景行,两个看似不会有交集的人,竟然在认真讨论什么。

陆景行看了眼手表。他应该去实验室了,但这个问题比原计划的实验更有吸引力。“你的记录数据,”他问,“会量化吗?比如光斑的移动速度、角度变化率、亮度梯度?”

“有时候会。”林初语从包里抽出素描本,翻到某一页。上面除了图书馆的素描,边缘还有一行行小字记录:“3:05,光斑A坐标(x1,y1),亮度L1;3:10,坐标(x2,y2),亮度L2…”

陆景行接过素描本——这个动作很自然,两人都没意识到它的亲密性——仔细看着那些数据。他的眼睛快速扫描,大脑自动处理:坐标移动约0.3米,方向角变化12度,亮度衰减15%。规律明显。

但让他更感兴趣的是旁边的素描。那些数据点对应的视觉呈现:光斑不是简单的圆形亮斑,而是有内部结构的——中心最亮,向外渐暗,边缘与阴影交融处形成柔和的过渡区。画家用铅笔的压力变化完美再现了这种渐变。

“你如何决定渐变曲线的形状?”他指着画面问。

林初语凑近看,头发几乎碰到他的手臂。两人都没注意距离。“看感觉。我会眯起眼睛,让视线稍微失焦,这样能看到亮度的整体分布,而不是细节。”

“失焦…”陆景行若有所思。在图像处理中,高斯模糊就是人为失焦,用于提取大尺度特征,忽略细节噪声。这个画家在用生物学视觉系统做类似的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拿着一个陌生人的素描本,上面是她的艺术作品和私人观察记录。这个认知让他动作一僵,将本子递回去。

“谢谢。”林初语接过,“你对这个感兴趣?”

“我在研究认知模式。”陆景行实话实说,“不同的领域如何观察和描述同一现象。光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因为它同时具有精确的物理属性和主观的感知体验。”

“那你应该选‘艺术与科学’课。”林初语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这听起来像在推销。

但陆景行点头:“我已经选了。视觉艺术与几何方向。”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

林初语感到心跳莫名加速。苏晴说的1.2%概率在脑中回响。“我也选了。”她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轻。

两人对视,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随机分组算法将在今晚运行,结果明天公布。1.2%的概率,在数学上很小,在现实中…

“那么,”陆景行先恢复常态,“如果被分到同组,也许可以继续这个讨论。关于光的量化与表达。”

“好。”林初语点头,“不过在那之前——”她指向笔记本上的蓝色痕迹,“我还是想补偿。作为道歉,也作为…潜在合作者的诚意。”

陆景行看着她。阳光从她侧后方照来,给她的发丝镀上金边,在她眼中映出两点亮光。他注意到她的眼睛颜色很特别,不是纯棕,而是带点琥珀,在光线下像…

像某种半透明矿物的折射效果。他估算折射率大约1.5。

“不需要补偿。”他最终说,“但如果你坚持,可以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当你画画时,”陆景行斟酌措辞,“你大脑里发生了什么?是图像直接转换成动作,还是中间有某种…语言?”

林初语从未被问过这个问题。她思考片刻:“很难描述。就像…当你解数学题时,你大脑里是公式在流动,还是直觉在引导?”

陆景行认真考虑:“都有。底层是直觉感知到可能的路径,表层是逻辑验证每一步。”

“画画也类似。底层是感受——光线美不美,构图平不平衡,情绪对不对。表层是技术——透视准不准确,比例对不对,明暗关系合不合理。”她顿了顿,“但有时候,当状态特别好时,底层和表层会融合,技术变成本能,就像…”

“就像骑车或游泳。”陆景行接话,“动作被内化成身体记忆,不再需要意识控制。”

“对!”林初语眼睛亮起来,“就是那种感觉。你知道怎么形容那种状态吗?”

陆景行点头:“在认知科学中,那叫‘流状态’(flow state),意识与行动完全合一,时间感扭曲,自我意识减弱。数学家证明到关键处时也会进入类似状态。”

他们又沉默了,但这次沉默不同。像两个来自不同大陆的探险家,突然发现对方地图上描绘的是同一片海洋,只是用了不同的标记系统。

远处传来钟声,下午三点半。

“我要去实验室了。”陆景行说。

“我也该去画今天的记录了。”林初语说。

两人同时转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走出三步后,又同时停下。

“林初语。”陆景行回头。

“嗯?”

“你的观察数据,”他说,“如果愿意分享,我可以帮你做数学分析。也许能找出你自己没注意到的模式。”

林初语感到一阵暖意。“好。那…课程分组结果出来后,如果我们真的同组——”

“那就合作。”陆景行点头,“如果不是,也可以数据交换。科学合作不需要课程强制。”

他说话总是这么直接,但林初语开始理解,这不是冷漠,而是效率。“一言为定。”

两人再次分开。这次没有回头。

林初语走到草坪,支起画架时,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不是紧张,是兴奋。她想起母亲曾说的话:“真正的理解发生在你能用对方的语言解释自己世界的时候。”

刚才那十分钟,她和陆景行就在做这件事——用各自的母语,描述同一片风景。

她翻开素描本新的一页,开始画今天的图书馆。但今天,她的观察多了一个维度:除了光线的物理变化,她也在注意自己的认知过程。当她眯眼观察亮度分布时,她意识到自己在进行一种生物视觉算法处理;当她决定记录某个瞬间时,她在做离散采样;当她用铅笔表现渐变时,她在模拟连续函数。

艺术是算法。这个想法让她既不安又激动。

而五十米外,陆景行走进实验室大楼时,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他在白板上随手画了一个简单图表:横轴是认知模式,从“完全直觉”到“完全逻辑”;纵轴是专业领域。他想把林初语放在哪个位置?

她显然偏向直觉端,但她的系统观察方法又非常逻辑。也许她处于一个混合区域,一个他很少接触的认知空间。

他打开电脑,调出选课系统后台。不是想作弊——他不会做那种事——只是查看课程结构。陈教授设计的“艺术与科学”确实有趣:第一项作业就是“用非本专业的方法描述一个自然现象”,要求组员必须来自不同学院。

如果他和林初语同组…

陆景行在搜索框输入“林初语”。页面弹出她的基本信息:建筑系二年级,平均绩点3.8,高中时获得过全国青少年绘画比赛一等奖,去年在校园艺术节展出作品《时间的纹理》——那是一系列描绘老建筑风化痕迹的素描,评语写着“在静态中捕捉动态,在消逝中记录永恒”。

永恒。数学家也在寻找永恒的东西——定理、证明、不因时间改变的真实。

他又搜索“视觉艺术与几何”分组情况。目前有8个艺术生和12个理科生选了这方向,系统提示“分组算法将在23:59运行,基于多维度匹配度评估”。

多维匹配度。哪些维度?专业背景?认知风格?项目偏好?

陆景行关掉页面。他很少把时间花在不确定性的等待上,但此刻,他发现自己有点好奇明天早上的分组结果。

不是期待,他强调对自己。只是好奇。

第二节:参数的重量

傍晚六点,林初语在食堂遇到苏晴。

“所以你们聊了十分钟,关于光和认知模式,然后约定可能的数据交换?”苏晴用筷子戳着米饭,眼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这发展比我想象的…正常。”

“正常不好吗?”林初语夹起一块土豆。

“好,但无聊。”苏晴耸耸肩,“我以为至少会有戏剧性冲突,比如他指责你毁了他证明费马大定理的机会,你反讥他不懂生活美学。”

林初语笑了。“他不是那种人。或者说,他是不问那种问题的人。他问的是…”她回想,“‘当你画画时,大脑里发生了什么?’”

苏晴停住筷子:“认知科学问题。”

“对。然后我问他解数学题时大脑里是什么,他说直觉和逻辑的协作。”林初语喝了口水,“你知道吗,那个瞬间我突然觉得,我们其实在做同样的事——都是在混乱中寻找秩序,在模糊中寻找清晰。只是他用公式,我用图像。”

苏晴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桥梁理论’有希望。如果连陆景行都能看到共通点,那其他人更容易。”

“但他看到的可能是表面的相似性。”林初语放下筷子,“就像两个人都用锤子,但一个在雕大理石,一个在敲钉子。工具相同,目的不同。”

“但至少都承认锤子有用。”苏晴说,“第一步是工具认可,第二步才是目的理解。”

食堂窗外,天色渐暗。林初语想起陆景行说的“流状态”。她确实体验过那种时刻——画画到忘我,时间消失,只有手和眼在对话。但她从未想过,解数学题也会有类似体验。

“你说,”她转向苏晴,“如果我们真的同组,项目会是什么样子?我画光,他建模?还是反过来?”

苏晴调出课程大纲:“第一项作业:‘选择一种自然现象(光、水、风、生长等),用艺术和科学两种语言分别描述,然后寻找两种描述的汇合点’。要求最终呈现既要有审美价值,又要有科学严谨性。”

“光。”林初语轻声说,“我会选光。”

“他也会。”苏晴肯定地说,“从他的问题来看,他已经对光产生研究兴趣了。”

“但艺术描述和科学描述…”林初语皱眉,“怎么才算‘汇合点’?我在画旁标注波长数据?他在公式旁配上我的素描?”

“也许更深刻。”苏晴说,“比如,你发现某种光效只能用分形几何描述,他证明某种数学结构必然产生特定美学体验。真正底层的统一。”

林初语感到一种挑战的兴奋。如果真能做到…那不只是课程作业,而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理性与感性对话的证据。

“不过,”苏晴泼冷水,“1.2%的概率。别抱太大希望。”

“我知道。”林初语低头吃饭,但心里某个角落,那1.2%正在膨胀,变成某种可能性。

同一时间,教师办公楼。

陈明教授坐在办公室里,屏幕上是“艺术与科学”的分组算法界面。他不是简单地随机分配,而是设计了一个多维度匹配系统:

维度一:认知风格测试得分(所有选课学生上周完成的在线测试,评估直觉-逻辑倾向)

维度二:专业距离(建筑-数学是远距离,音乐-物理是近距离)

维度三:项目提案关键词匹配度

维度四:历史合作记录(避免重复组队)

维度五:…他手动添加的“潜力评估”

陈教授推了推老花镜,看着陆景行的档案。认知风格:逻辑98%,直觉2%。专业:数学。项目提案关键词:模式识别、结构分析、量化方法。

林初语的档案:认知风格:直觉85%,逻辑15%。专业:建筑。项目提案关键词:动态美学、视觉表达、感知记录。

极端差异。

按照常规教育理念,应该把相似的学生放在一起,让他们在舒适区深化。但陈教授相信,真正的学习发生在舒适区边缘,甚至是舒适区外。极端的差异可能产生极端的冲突,但也可能…产生极端的创造力。

他想起多年前读过的一篇论文,关于“认知距离与创新产出”的关系。研究发现,合作者之间的专业距离与创新性呈倒U型关系——太近则缺乏新视角,太远则无法沟通,中等距离最佳。

但“最佳”不一定意味着“最有教育意义”。有时候,失败的合作比成功的合作教给学生更多。

陈教授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他在考虑是否干预。算法原本的设计是自动匹配,但他有手动调整权限。如果让陆景行和林初语同组…

他调出两人的课程时间表。巧合的是,他们周四下午都有空档,可以安排项目讨论。再看成绩记录:都是高绩点学生,说明有学习能力和责任心。这意味着即使合作困难,也不大可能完全失败。

最后,他点开林初语的作品集链接。那组《时间的纹理》确实惊艳——老墙的裂缝像河流分支,剥落的漆皮像大陆板块,霉斑像星云。但让陈教授注意的是作品说明:“在衰败中看到生长,在无序中看到秩序。”

秩序。这个词是桥梁。

他又打开陆景行最近发表的论文摘要,关于“高维空间中的有序结构涌现”。摘要最后一句写道:“看似随机的初始条件,在特定规则下会自发形成高度有序的模式。”

秩序。又是这个词。

陈教授微笑。他取消了主动干预的念头。让算法决定吧。如果算法基于多维匹配度将他们分到一起,那就是天意;如果没有,那也是合理的安排。

他点击“运行分组算法”。

系统开始处理:计算每对学生在所有维度上的匹配度得分,寻找全局最优分配方案。进度条缓慢移动,屏幕上数据流滚动。

陈教授起身泡茶。窗外,校园灯光渐次亮起。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麻省理工学院同时修物理和诗歌课程的经历。那时的教授说他“浪费才华”,但他觉得,物理和诗歌都在追问同一个问题:世界是什么?我们如何理解它?

四十年后,他在设计一门让年轻一代不觉得这种跨学科是“浪费”的课程。

进度条到达100%。分组结果生成。

陈教授坐回桌前,滚动列表。建筑系林初语…匹配到…数学系陆景行。

算法真的把他们分到了一起。

匹配度评分:73分(满分100)。评语:“高认知距离,中等专业距离,高项目关键词匹配度。预测:合作难度高,但创新潜力大。”

陈教授保存结果,设定明早八点向学生发布。然后他关掉电脑,拿起茶杯,走到窗边。

夜色中的校园安静而深沉。图书馆的灯光像一颗巨大的晶体,宿舍楼的窗户像整齐的像素点。在某个地方,两个还不知道命运的年轻人,各自思考着光和秩序。

明天,他们将收到通知。

而今晚,是最后的平静。

第三节:等待的拓扑空间

晚上九点,林初语在宿舍整理这周的素描。

她把七张图书馆素描铺在地板上,按时间顺序排列。从周一的锐利光影到周日的柔和渐变,建筑没有变,但光线重新塑造了它每一天的模样。就像同一个人在不同情绪下的面孔,骨架相同,表情万千。

她拍下照片,导入图像处理软件。苏晴帮她写了个简单脚本,自动提取每张图中的光斑位置、面积、亮度均值。数据导出成表格,七列,每列代表一天。

规律出现了:光斑的移动轨迹大致相同,但速度有细微差异;亮度变化与当天的云量相关;最有趣的是,光斑形状虽然每天不同,但轮廓的复杂程度(用“周长/面积比”衡量)保持在一个稳定范围内。

林初语把这些发现记在笔记本上。如果真要和陆景行合作,这些数据可以作为起点。即使不是和他,和任何理科生合作,量化观察都是有用的沟通语言。

她想起下午的对话。陆景行说“科学合作不需要课程强制”。这句话让她感到安慰。无论分组结果如何,她已经开启了一个对话,学到了新的视角。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信息:“小语,新学期的课难吗?记得按时吃饭。”

林初语回复:“都很好,妈。我在做一个有趣的项目,关于光和建筑。”

母亲很快回复:“像你爸爸以前做的。他常说,好建筑是‘凝固的光’。”

林初语看着这句话,眼眶微热。父亲是中学美术老师,三年前因病去世。他生前最爱带她观察老建筑,说每一栋房子都藏着光的故事。“你看,”他曾指着一堵斑驳的墙,“这些痕迹是光花了五十年画出来的。比任何画家都耐心。”

也许这就是她选择建筑系的原因——继续父亲的观察,用更专业的方式。

她关掉手机,翻开素描本最后一页。那里有一幅未完成的画:父亲的肖像,只勾勒了轮廓,没有画五官。她一直想画,但每次提笔都觉得画不出那种神韵——不只是长相,而是他看世界的方式。

也许有一天,当她真正理解了自己在做的事,就能画出来了。

与此同时,实验室里,陆景行正在白板上推演。

今天和林初语的对话启发了他。关于“流状态”,他查了文献,发现确实有神经科学研究:当人进入高度专注状态时,前额叶皮层(负责自我监控)活动减弱,而感觉运动区和默认模式网络协同增强。这解释了为什么在那种状态下,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自我评判。

他想把这个模型应用到自己的研究上。黎曼猜想推广问题之所以卡住,也许是因为他过度监控自己的思维过程,每一个步骤都经过严格的逻辑审查,失去了直觉的跳跃空间。

他尝试放松控制。在白板上随意写下公式,不看文献,不查资料,只是让思维流动。起初很困难,他的大脑总是自动检查每一步的正确性。但渐渐地,当他专注于问题本身而不是自己的解决过程时,某种东西开始松动。

一个想法浮现:也许可以把问题映射到高维空间的拓扑结构上,然后用视觉思维…

视觉思维。

他停下笔,想起林初语说的“眯起眼睛看整体”。在拓扑学中,有时候也需要“模糊”细节,关注大尺度结构。也许他应该暂时放下精确的代数方法,尝试几何直观。

他在白板角落画了一个粗略的示意图:几个曲面相互交织,像多维的丝绸。不精确,但表达了某种关系。

突然,他注意到这个示意图和林初语素描中的光影渐变有相似之处——都不是清晰的边界,而是柔和的过渡,形状在某个维度上连续变化。

他拍下白板的照片,包括公式和示意图,发给导师,附言:“尝试几何直观方法,这个示意图是否有意义?”

几分钟后,导师回复:“有趣的方向。示意图让我想起某个艺术家的作品。明天见面详谈。”

艺术家?陆景行皱眉。导师也懂艺术?

他关掉手机,收拾东西离开实验室。经过图书馆时,他下意识看向草坪方向。夜晚的草坪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圆锥形的光区。那些光区的边缘,就像他白板上的示意图——从亮到暗的连续过渡。

他站在那里看了几分钟,感受着一种奇异的连接感。白天林初语观察的自然现象,晚上他在抽象世界中看到了类似的结构。一个是物理现实,一个是数学模型,但形态共鸣。

也许这就是陈教授想让学生们在“艺术与科学”课中发现的:不同描述系统之间的同构性。

回到宿舍,周子墨正在打游戏,看到陆景行立刻暂停:“景行,重大消息!”

陆景行放下书包:“什么?”

“我听说,‘艺术与科学’课的分组算法有个隐藏参数。”周子墨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机密,“陈教授会手动调整,制造‘有教育意义的组合’。”

陆景行并不意外。陈教授的教学风格以“创造性干预”著称。“所以?”

“所以你的分组可能不是完全随机的。”周子墨眨眼,“我选了音乐与声学方向,不知道会匹配到谁。但苏晴——那个计算机系的女生,林初语的室友——她选了视觉艺术与几何,和你一样。”

陆景行动作一顿。苏晴?那个和林初语在一起的女生?

“不过苏晴是理科生,不能和你一组。”周子墨继续说,“但她的存在可能影响匹配结果。系统可能会把理科艺术生和文科艺术生分开…等等,我算算。”

他抓起纸笔快速计算。陆景行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在意分组结果。不是强烈地期待,但…在意。

“结论是,”周子墨抬头,“你和林初语同组的概率可能高于1.2%。因为专业距离够远,认知风格差异够大,符合陈教授的‘教育性组合’理念。”

“你从哪里知道陈教授的理念?”

“我听学长说的。”周子墨神秘地笑,“去年这门课,陈教授故意把哲学系和物理系的两个极端学生分在一起,结果他们吵了整个学期,但期末项目拿了全校创新奖。”

陆景行沉默。争吵不是他喜欢的合作方式。他倾向于效率、清晰、分工明确。但如果是教育实验的一部分…

“明早八点公布结果。”周子墨拍拍他肩膀,“祝你好运。顺便说,林初语长得挺好看的。”

陆景行没有回应这个评论。他打开电脑,再次调出林初语的作品集链接。这次他仔细看了《时间的纹理》。那些墙面的照片经过艺术处理,突出了裂缝的分形特征、颜色的渐变、质感的对比。

科学地看,这些图像包含丰富的信息:裂缝的分支模式可能遵循某种生长模型;颜色渐变反映了材料老化的化学过程;质感对比涉及表面粗糙度的统计分布。

美学地看…他尝试美学地看。他注意到构图平衡,明暗节奏,细节与整体的关系。但他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真的是“美”,还是只是模式识别。

他需要学习。如果真和林初语同组,他需要学习她的语言。

晚上十一点,林初语准备睡觉前,手机收到苏晴的信息:“内部消息:分组算法已运行,结果锁定。明早八点公布。”

林初语回复:“紧张吗?”

苏晴:“有点。不过反正不会和你一组,我们俩都是视觉方向,系统不会让两个同方向的人合作。”

林初语:“你觉得我和陆景行有可能吗?”

苏晴:“概率依然小,但非零。睡吧,明早见分晓。”

林初语放下手机,却睡不着。她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图书馆。三楼的某个窗口还亮着灯——是陆景行的研究室吗?他也在等待结果吗?还是在专注研究,根本不在乎?

她希望是前者。不是因为她多么想和他合作,而是因为如果他在乎,意味着他真的对跨学科对话感兴趣。那她的“桥梁理论”就真的有听众了。

夜空清澈,星星稀疏。她想起父亲教她认星座时说:“星星之间本来没有连线,是我们人类在寻找模式,所以画出了星座。”

也许所有知识都是这样——世界本是一团混沌,我们在其中寻找模式,画连线,创造理解。

数学是一种连线方式。艺术是另一种。

而此刻,在某个算法的数字海洋里,一根线正在尝试连接两个点。

她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她和陆景行站在白板两侧,一边是公式,一边是素描,中间是某种正在成形的、既非公式也非素描的东西。

那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明天,也许就会开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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