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一路狂奔，冲进张大户家大门时，差点和端着水盆的丫鬟撞个满怀。
院子里乱成一团，张大户正背着手在石榴树下踱步，脸黑得像锅底，几个下人缩着脖子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罪魁祸首张小宝，正蹲在廊下，手里攥着一块蜜蜡，眼巴巴地瞅着不远处的大肥鹅。
那只鹅可就惨了——浑身上下被抹得油光锃亮，黄澄澄的蜜蜡糊了一层，连翅膀上的羽毛都黏在了一起，正扯着脖子“嘎嘎”惨叫，扑腾着翅膀想跑，却只能在原地打转。
沈砚看得眼皮直跳，快步走上前：“张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大户听见他的声音，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指着那只肥鹅，气得声音都在抖：“沈先生！你自己看！这混小子！说蜂蜜能消肿，转头就把我那罐准备进贡的蜜蜡偷出来，全抹在了鹅身上！这蜜蜡是我托人从江南运来的，千金难买，他……他竟然拿来霍霍一只鹅！”
沈砚这才知道，敢情张小宝是记混了蜂蜜和蜜蜡，闹了个天大的乌龙。
他强忍着笑意，转头看向张小宝，板起脸：“张小宝！你给我过来！”
张小宝磨磨蹭蹭地挪过来，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角，小声嘀咕：“我看它昨天被马蜂蛰了一下，想着先生的法子管用……就想给它消消肿……”
这话一出，连旁边缩着脖子的下人都忍不住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张大户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扬手就要打：“你还敢狡辩！”
沈砚连忙拦住他：“张老爷息怒！小孩子不懂事，也是记着我说的法子，只是认错了东西。”
他说着，蹲下身，看着张小宝：“蜜蜡是用来做蜡烛、润木器的，和能消炎的蜂蜜不一样，知道吗？你看这鹅，被你抹得都飞不起来了，它得多难受？”
张小宝抬头看了看那只惨叫的肥鹅，又看了看沈砚严肃的脸，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瘪着嘴，眼眶红了：“我……我错了……”
“错了就要罚，”沈砚收起脸上的严肃，故意拉长了语调，“上次抄两百遍字的惩罚还没开始，这次……”
张小宝的脸瞬间白了，扑通一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哀嚎：“不要啊先生！我再也不敢了！”
沈砚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转头看向张大户：“张老爷，蜜蜡虽然糟蹋了，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这蜜蜡黏在鹅毛上，用温水加皂角慢慢洗，总能洗干净。至于进贡的事儿，我倒有个主意。”
张大户一愣：“什么主意？”
“您这蜜蜡既然是江南运来的，质地定然上乘，”沈砚笑道，“不如让工匠把剩下的蜜蜡熔了，做成几只小巧的蜜蜡灯笼，上面刻上汴梁八景的图案，送去进贡，不比一罐普通的蜜蜡更显心意？”
这话一出，张大户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拍了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沈先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下人匆匆跑进来禀报：“老爷！刘大户家的管家来了，说……说想看看沈先生是怎么管教顽童的，顺便再和先生商议商议聘……”
话还没说完，刘管家就笑眯眯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院子里的肥鹅，又看了看蹲在地上哀嚎的张小宝，还有一脸无奈的沈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对着沈砚拱手：“沈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这管教顽童的场面，倒是比听来的更有意思。我家那两个小少爷，若是能被先生管教得服服帖帖，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砚：“……”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事儿，怕是躲不过去了。
这刘管家，分明是来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