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喜欢小说推荐小说的你,有没有读过“神督”的这本《恸哀:魂归四方》?本书以阿尔克墨恩为主角,讲述了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目前小说已经连载,精彩内容不容错过!
恸哀:魂归四方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静默,并非虚无。 那是亿万根丝线同时绷断后,残留于空中的、无形的震颤。 是乐章终结后,比声音本身更压迫耳膜的、巨大的留白。
阿尔克墨恩的“存在”,便悬浮于这片留白的中心。他不再是一个完整的意识,更像是一面被打碎后、却依旧勉强维持着轮廓的镜子。每一块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痛苦,每一道裂痕都传来灵魂被强行撕裂后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他失去了埃忒尔那缕温暖星火的陪伴,只剩下他自己,以及那如同潮水般从镜面裂缝中涌出的、关于“魂归四方”的残酷感知。
这感知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血脉的源头,如同树木感知到根须的枯萎,如同江河预感到源头的枯竭。他,作为阿特柔斯家族最后的君王,成为了这场最终献祭的祭坛,同时也是第一个感受到献祭之刃寒冷的祭品。
最初的撕裂,来自最遥远的血脉回响。
他“看”到了他的父亲——那位在他记忆中永远被权欲的阴影所笼罩的先王。老人的灵魂并未如肉体般腐朽,反而在诅咒激活的刹那,被从他长眠的、冰冷石棺中强行抽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头戴王冠的幽影。那幽影试图咆哮,试图抓住那早已逝去的权柄,但无形的力量开始拉扯他。他的野心,他对阴谋的酷爱,他对亲情的漠视……这些构成他本质的黑暗丝线,被一根根抽离、拉长。王冠在扭曲中融化,幽影发出无声的嘶吼,最终被撕扯成无数缕黑色的、充满不甘的烟雾,卷入一个凭空出现的、不断旋转的权欲漩涡之中。那漩涡深邃如墨,散发着永无止境的诱惑与背叛的气息,它将永远吞噬、搅拌这些黑暗的灵魂碎片,不容其片刻安宁。父亲的存在,被永恒地放逐于他自己创造的野心地狱。
紧接着,是他那一生都笼罩在忧郁与沉默中的母亲。她的灵魂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从她生前最喜爱的、可以俯瞰玫瑰园的长廊中浮现。她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盛满了无尽哀愁的眼睛,最后一次望向她从未真正理解、也从未真正亲近过的儿子所在的方向。然后,她的灵魂如同脆弱的琉璃,在无形的压力下寸寸碎裂,化作亿万片闪烁着泪光的、微小的晶体。这些晶体并未坠落,而是被一股悲伤的季风卷起,飘向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的哀叹之湖。湖水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每一滴湖水都是由亘古的悲伤凝结而成。她的灵魂碎片将在这片湖水中缓慢沉降,永远浸泡在那份无法言说、也无从消解的哀愁之中,重复着生前的孤独与沉默。
这还仅仅是开始。更多的、或亲近或疏远的血脉灵魂,如同被惊动的蜂群,从世界的各个角落,从生者的躯体或死者的安眠之地被强行拽出,暴露于这残酷的法则之下。
他“看”到一位曾支持他登基的叔父,其灵魂在惊恐中被撕碎,融入一片永恒进行着算计与背叛的、嘈杂的阴谋回廊。 他“看”到一位早夭的堂妹,其纯净的灵魂如同被风吹散的花瓣,飘向一片只有微弱星光、却永远触碰不到的虚幻乐园,象征着未曾绽放即已凋零的希望。 他“看”到那些在权力斗争中败亡的族人的灵魂,被撕扯着投入各种象征其罪愆或特质的、永恒的牢笼:有的在嫉妒之火中永焚,有的在谎言流沙中沉沦,有的被冻结于傲慢冰峰之巅,承受永世的孤寒。
每一个灵魂的撕裂,都像是在阿尔克墨恩那面破碎的意识镜子上,又狠狠敲下一击。他承受着这千倍万倍的、源自血脉共鸣的痛苦。然而,所有这些痛苦加起来,也比不上接下来即将降临的、针对他最核心亲族的最终判决。
他的感知,被强行拉向了那片正在缓慢吞噬世界的灰色海洋的上空——卡德摩斯最后的意识残渣,正在那里经历最终的“归位”。
卡德摩斯的灵魂并未像其他族人一样被清晰地撕裂。他与祭坛碎片、与灵魂源海漏洞的强制融合早已污染了他的本质。此刻,他残留的、充满疯狂与扭曲执念的意识,被那无形的法则之力从混乱的能量团中剥离出来。它不再是完整的人形,而是一团不断变幻着痛苦与狂怒面孔的、紫黑色的扭曲阴影。这阴影试图挣扎,发出诅咒所有神祇与血脉的恶毒意念,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法则之力如同最冷酷的工匠,将这团阴影反复捶打、拉伸,最终将其铸成了一道永恒咆哮的门扉的轮廓。这门扉虚无缥缈,却散发着令人心智混乱的紫黑色光芒,它被固定在了灵魂源海漏洞与现实维度的交界处,成为了一个永恒的警告与痛苦的坐标。卡德摩斯,这位试图成为神祇的篡位者,最终成了守护(或者说,标示)这毁灭之门的、永不瞑目的怨灵,其意识将永远承受着被两种法则撕扯、却又无法真正融入任何一方的极致痛苦。
然而,所有这些景象,在阿尔克墨恩感知到埃忒尔的灵魂被撕裂的过程时,都黯然失色。
她的灵魂,因其纯净的本质与地母神的微弱联结,其撕裂的过程并非粗暴的扯碎,而是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残忍的升华与分解。
她分散的意识星火,并未像其他灵魂那样被投入某个具象的牢笼。它们如同受到某种神圣的牵引,开始向着宇宙间那些最遥远、最冰冷、也最不可触及的“概念”飘散。
代表她童年纯真与对兄长无条件信赖的那部分灵魂碎片,化作一颗微弱的、带着暖意的光点,缓缓上升,仿佛要融入星辰。但它永远无法到达,只能在那片冰冷的、虚无的星空间永恒漂泊,如同一个永远找不到归家之路的孩子。 代表她坚韧求生与荒野智慧的那部分,则如同一缕坚韧的藤蔓,试图缠绕住某些存在的根基,却被无形的力量打散,化作无数细微的、绿色的光尘,撒向那些正在死去或已经死去的世界的角落,试图滋养微末的生机,却因其自身的破碎而永难汇聚。 代表她深刻悲悯与感知万物痛苦的能力的那部分,则最为凄美。它们化作了无形无质、却能被灵魂感知的“雨”,开始洒落向所有存在痛苦与悲伤的角落。这“雨”能轻微地抚慰伤痛,却因其本身就是由悲伤构成,无法带来真正的治愈,反而在每一次抚慰中,加深着自身永恒的哀愁。 而代表她最后时刻的顿悟与对地母神悲悯的信念的那部分,则凝聚成了一颗极其微小、却无比坚韧的种子——一颗意识与希望凝结的种子。它没有飘向远方,而是凭借着与那株真实存在的月桂树苗的微弱感应,顽强地、缓慢地,向着那片被灰潮笼罩的、龙骨岩的方向沉落。它能否在现实的土壤中生根?无人知晓。这本身就是一个绝望中的微小奇迹,一个留给未来(如果还有未来的话)的、几乎不可能的赌注。
埃忒尔的灵魂,就这样被“归四方”——归于星辰,归于荒野,归于悲悯之雨,归于一颗渺茫的希望之种。她没有被囚禁于某个特定的地狱,她的漂泊是更为广阔、也更为孤独的。她的每一部分,都承载着她本质的一部分,却永世不得重逢,永远承受着不完整的折磨。
最后,轮到了阿尔克墨恩自己。
他感受到那无形的、无可抗拒的力量,开始作用于他那面早已布满裂痕的意识之镜。它并非从外部施加压力,而是从他存在的内部,同时迸发出亿万道分裂的指令。
他的理性,那曾被他视为唯一依仗的工具,被强行剥离出来,凝聚成一块冰冷、光滑、不断进行着无限复杂却毫无意义的计算的灰色结晶体。这结晶体被抛向一片绝对真空的、没有任何物质与能量的思维荒原,在那里,它将永无止境地推演着早已不存在的王国的税收、律法与军事部署,得不到任何反馈,也永无答案。 他的悔恨,那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从他意识中满溢出来,独立成形,化作一片漂浮在虚无中的、不断翻涌着痛苦泡沫的悔恨之云。它将永远下着腐蚀性的酸雨,却无法滋润任何土地,只能不断地自我复制、自我吞噬。 他的权谋与铁血意志,被锻打成一把无形无影、却散发着寒意的锁链,缠绕向他自己那剩余的意识核心,既是束缚,也是他曾经选择的道路的证明。 他对于秩序的偏执,化作了不断重复倒塌与重建的废墟幻影,环绕着他。 他对于孤独的恐惧与承受,则变成了永恒的、呼啸的真空之风,吹拂着他那即将支离破碎的存在的残骸。
构成“阿尔克墨恩”这个个体的所有要素,都被一一标签、剥离、具象化,然后被那股宏大的法则之力,向着不同的、永恒的“方向”抛射出去。
就在他即将彻底消散,意识核心也将随之崩解的最后一刹那——
他凝聚起那被锁链缠绕、被风吹拂、立于废墟幻影中的、最后一点残存的“自我”。这一点自我,什么也不是,不是君王,不是兄长,不是罪人,也不是悔恨者。它只是一个见证的意念,一个承载了埃忒尔最后嘱托的、关于月桂与悲悯的铭刻。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放弃了所有重组自身的企图。他主动拥抱了这撕裂,将这最后的、纯粹的“见证之念”作为核心,任凭法则之力将其锻打、拉伸。
他没有被抛向某个特定的“方所”。
他成为了联结本身。
他的理性结晶、他的悔恨之云、他的权谋锁链、他的秩序废墟、他的孤独之风……所有这些被撕裂后抛向不同永恒维度的灵魂碎片,都被一根无形的、由他最后那个“见证之念”所化的丝线,遥遥系住。
他无法将它们拉回,无法让它们重合。 他只能感受。
永恒地、清晰地、同时地感受着理性在荒原中的无尽计算,感受着悔恨之云的酸雨腐蚀,感受着权谋锁链的冰冷束缚,感受着秩序废墟的循环崩塌,感受着孤独之风的无声呼啸……
同时,他也微弱地、跨越了无法形容的维度,感应着父亲在权欲漩涡中的挣扎,母亲在哀叹之湖中的沉浮,卡德摩斯在那道痛苦门扉前的永恒咆哮……以及,埃忒尔那散落在星辰、荒野、悲雨与希望之种中的、每一份破碎的温暖与悲伤。
他,阿尔克墨恩,阿特柔斯家族的最后一人,没有像其他族人一样被放逐到一个固定的永恒刑场。 他承载了整个家族所有的刑罚。 他成为了一个活着的、感知着的、永恒的十字路口。 “魂归四方”的诅咒,在他身上以最极端、最残酷的方式得到了实现——他即是那“归”的动作,也是那“四方”的感知者。
他的存在,本身便是一曲永无止境的、多重奏响的恸哀。
虚无中,仿佛传来一声满足的、来自命运本身的叹息。献祭完成了。诅咒圆满了。
唯有那一缕连接着所有痛苦碎片的、“见证”的丝线,在无尽的黑暗中,微微颤动着,指向下方,那被灰色笼罩的、渺小的现实世界中,一株仍在顽强闪烁的月桂树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