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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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会的喧嚣被甩在身后，傅景深和苏晚在保镖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通过专用通道离开。直到坐进傅景深的座驾，隔音良好的车门将外界彻底隔绝，苏晚才仿佛脱力般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系统微弱的声音。傅景深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他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冷硬。
“刚才……谢谢你。”苏晚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谢谢他在记者会上毫不迟疑的维护，谢谢他将她护在身后，独自面对那些尖锐的问题。
傅景深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的回答依旧简洁，公事公办的口吻，但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比平时更加深沉难测。“傅氏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损害它的声誉和它认定合作伙伴的专业性。”
苏晚点了点头，心里却明白，事情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他大可以只发一份声明，或者让公关部出面，但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的方式——亲自与她并肩站在一起。这背后的意味，她不敢深想。
“回公寓？”傅景深问。
“嗯。”苏晚低低应了一声。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雨，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在车窗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窗外流光溢彩的世界。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一种无声的张力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傅景深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在雨声的衬托下，低沉得有些模糊：“你刚才在记者会上，应对得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比五年前，沉稳了很多。”
又是五年前。
苏晚的心猛地一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她强迫自己看向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人总是要成长的，傅总。五年，足够发生很多改变。”
傅景深的目光锐利地锁住她，仿佛要穿透她故作镇定的外壳：“是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五年前，到底是什么，让你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离开？”
他的问题如此直接，如此突兀，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维持了许久的平静假象。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苏晚的呼吸一滞，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带着苦涩与无奈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几乎让她窒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如何解释？告诉他当年那个怯懦、自卑，在现实差距和他家族无形压力下感到无比恐慌的自己，是如何仓皇逃离的吗？
“我……”她的声音干涩，眼神闪躲，“当时有些……个人的原因。”
“个人的原因？”傅景深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但那弧度里，似乎又藏着更深的情绪，“苏晚，我等这个解释，等了五年。你现在告诉我，是‘个人的原因’？”
他的语气不再平静，压抑了五年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细小的突破口，隐隐透出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傅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苏晚偏过头，看向窗外模糊的雨景，声音带着恳求，“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纯粹的甲乙方关系，专注于项目……”
“不好。”傅景深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他忽然倾身过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苏晚，“看着我，苏晚。”
苏晚被迫转回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质疑、愤怒，还有一丝被她刻意忽略的……受伤。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次次给你机会？为什么在招标会上看到你的名字就推掉重要会议亲自去？为什么在地基出现问题的时候，顶着压力支持你那个成本最高的方案？为什么在今天，明知道会惹来更多非议，还要和你一起站在那个记者会上？”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苏晚心上。
“因为我需要你的专业能力……”苏晚艰难地辩解。
“傅氏不缺专业的设计师！”傅景深几乎低吼出来，但很快又克制住，只是胸膛微微起伏，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苏晚，别装傻。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个人的原因’，让你当年走得那么决绝？是我傅景深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还是你苏晚，从来就没有真正认真过？”
雨水密集地敲打着车窗，像极了苏晚此刻混乱的心跳。他的一连串质问，将她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逃。看着他眼中那抹清晰的痛色，苏晚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厉害。
原来，这五年，耿耿于怀的，不止她一个人。她的离开，真的在他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苏晚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漫上眼眶，“是我……是当时的我……配不上……”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委屈和积压了五年的心酸，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她的防线。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慌忙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傅景深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滑落的泪珠，原本带着怒意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落下，没有碰触她。
车厢内只剩下苏晚压抑的啜泣声和车外连绵的雨声。
许久，傅景深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沙哑：“到了。”
苏晚抬起泪眼，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她公寓的楼下。她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泪，低声道：“谢谢傅总，我先上去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推开车门，冲进了雨幕中，连伞都忘了拿。
傅景深坐在车里，看着她在雨中奔跑的、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眼神深邃如夜。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开车。”他对司机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比平时更加低沉。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雨夜。傅景深靠在后座，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记者会上的交锋，远不如刚才车厢里那短短几分钟让他感到疲惫。
苏晚的眼泪，和她那句未说完的“配不上”，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他忽然发现，这五年来，他或许一直误解了什么。他以为她的离开是背叛，是轻视，却从未想过，可能源于另一种他忽略了的……怯懦与挣扎。
雨，下得更大了。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迷雾，似乎在这场夜雨中，被冲刷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真相，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