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子粗糙的口感还残留在喉咙里，那点微弱的暖意，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涟漪，便被无边的寒冷和虚弱再次吞噬。
我靠在漏风的门框上，剧烈地喘息着。仅仅是爬过来、吃东西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我刚刚恢复的一丁点力气。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带来一阵阵新的寒颤。
但这一次，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脑海中那个名为“清溪”的系统，不再只是濒死前的幻听。它的存在感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像是一盏风中残烛，但毕竟亮着。
“清溪，”我再次于意识中呼唤，声音比刚才稳定了些，“报告我的身体详细数据，以及周围环境的安全评估。”
【指令收到。】系统的回应依旧冰冷，但似乎因为那点微不足道的能量补充，显得顺畅了一丝。【开始扫描宿主状态……】
【宿主：星久（意识载体）】
【生命体征：极度虚弱（饥饿度85%，失温症中期，轻度肺部感染）】
【能量等级：凡人（混沌废体，能量亲和度：0）】
【威胁评估：高。当前环境（破木屋）无法提供有效庇护，持续暴露于风寒与湿冷环境中，预计存活时间：＜48标准时。】
【开始环境扫描……范围：方圆五百米。】
【扫描完成。发现潜在威胁：低阶肉食性妖兽（鬣狗类）活动痕迹，距离三百米，正在靠近。发现可采集资源：无毒浆果丛（坐标：东偏北15度，一百二十米），清洁水源（小溪，坐标：正北，两百米）。】
一副更加清晰、标注着光点和简单数据的方位图，出现在我的意识中。甚至还包括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迂回前往水源的路径建议。
效率很高。远超这个时代应有的技术水平。
我看着意识中那条代表“鬣狗类妖兽”的红色光点正在缓慢移动，方向似乎正是我这里。是因为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还是我身上散发出的“虚弱”气息？
危险在逼近。
我不能留在这里等死。这间破木屋提供不了任何保护。
“规划最优行动方案。”我压下心中的寒意，命令道。必须动起来，趁着还有一点力气。
【方案生成中……】
【优先級一：规避 immediate threat（即时威胁）。建议宿主立即转移至西南方向七十米处的岩缝暂避。】
【优先級二：补充水分。按照规划路径前往小溪。】
【优先級三：采集浆果，补充能量。】
【警告：以宿主当前状态，完成上述所有行动的成功率低于30%。剧烈活动可能导致虚脱或引发感染加重。】
低于30%的成功率……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受着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渴意。没有选择。留下来，百分之百会被妖兽当成点心。
挣扎着站起身，双腿软得像是面条。我扶住湿滑的门框，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
“带路。”
【路径导航开启。请跟随绿色箭头指示。】
一个淡淡的、只有我能看到的绿色箭头，出现在前方的泥泞地面上。我咬紧牙关，迈开了脚步。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泥泞淹没到脚踝，每一次拔脚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肺部像是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嘶哑的声音。
七十米的距离，仿佛一场漫长的酷刑。我能感觉到体温在快速流失，意识又开始有些模糊。身后远处，似乎隐隐传来了某种野兽低沉的嗥叫。
【警告，威胁源移动速度加快。请宿主加速。】清溪的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加速？我连保持不走倒都已经用尽了全力。
终于，在几乎要再次瘫倒之前，我看到了那个箭头指向的“岩缝”。那不过是山壁处一道狭窄的、不足一人深的凹陷，勉强能遮挡部分风雨，地上满是碎石。
我几乎是滚了进去，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威胁源已改变路线，暂时安全。】
安全？我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只是暂时的喘息。
休息了不知多久，可能只有几分钟，我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口渴和饥饿再次凶猛地袭来。
“继续，去水源。”我撑着手臂，试图坐起来。
【建议宿主充分休息，恢复体力。】清溪的机械音平板地建议。
“休息只会让我冻死在这里。”我喘息着反驳。必须尽快补充水分，否则脱水会先要了我的命。
按照导航，我踉跄着走向北方的小溪。两百米的路，比刚才的七十米更加艰难。意识几次濒临涣散，全凭一股“不能倒下”的本能在支撑。
当听到潺潺水声时，我几乎要哭出来。扑到溪边，也顾不得什么卫生，用手捧起冰冷的溪水，贪婪地灌进喉咙。
甘冽的清水滋润了干灼的食道，带来片刻虚幻的满足。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饥饿感和更刺骨的寒冷——我的衣服几乎湿透了。
采集浆果的过程同样不堪回首。那丛浆果长在带刺的灌木中，我笨拙地采摘，手上添了好几道血口子。酸涩的浆果勉强果腹，却无法提供足够的热量。
当我带着满身的疲惫、寒冷和湿漉，按照系统指示，采集到一些据说有驱虫和微弱保暖效果的干枯药草，最终返回那个狭窄的岩缝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夜晚，比白天更冷。
我蜷缩在岩缝最深处，将采来的药草尽量垫在身下，聊胜于无。风雨小了些，但寒意更重。我抱着膝盖，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牙齿磕碰的声音在寂静的岩缝里格外清晰。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接近。
“清溪……”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声音微不可闻，“还有什么办法……能弄到……真正的能量吗？”
比如……系统提到的……灵石？
【有。】清溪的回答异常简洁。
我精神微微一振：“哪里？”
【云岚宗，外门弟子居所，杂物堂，低阶灵石为标准修炼物资。】它顿了顿，机械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嘲讽，【或者，宿主可以尝试返回宗门，向任意一位外门弟子挑战并获胜，或许能赢得一块。成功率预估：小于0.001%。】
宗门……杂物堂……挑战……
这些词汇勾勒出的世界，离我这个被丢弃在荒山野岭等死的“废体”来说，遥远得像是另一个星球。
回去？以什么身份？一个已经被认定毫无价值的弃子？只会自取其辱，甚至可能被彻底“清理”掉。
绝望再次攫住了心脏。
难道费尽力气活下来，最终还是死路一条？而且可能死得更快？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冰冷的现实彻底击垮时，清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着一点不同的意味。
【……或许，存在一个风险极高的备选方案。】
我猛地抬起头，尽管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说。”
【据此地一点三公里，有一处小型废弃灵石矿坑。据扫描，矿坑深处可能存在极微量的残余灵石碎屑，以及……低阶阴属性妖兽‘腐尸鼠’的活动迹象。】
矿坑？残余碎屑？妖兽？
风险极高……但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成功率？”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获取灵石碎屑成功率：约5%。宿主生还率：约15%。】清溪冰冷地报出数据，【并且，此举将消耗本系统最后1%的储备能量进行深度扫描定位。若一无所获，我们将共同步入终结。】
5%的成功率，15%的生还率。
赌吗？
用这刚刚捡回来的、残破不堪的生命，去赌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未来？
我看着岩缝外无尽的黑暗，感受着体内刺骨的寒冷和噬心的饥饿。
我还有得选吗？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狼一般的狠厉。
“告诉我矿坑的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