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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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5章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李德海的尖叫声在简陋的走廊里回荡,带着哭腔和破音。

他死死拽住叶凡的白大褂,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叶医生,算我求你了!这是钱书记的儿子!金疙瘩!万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我们卫生院,整个镇子都要抖三抖!我们等,我们必须等县医院来!就算人死在路上,那责任也在路上,不在我们头上啊!”

李德海这番话,说出了所有在场医护人员的心声。

他们怕的不是手术,而是责任。

在基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法则。

叶凡冷冷地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属于外科医生的绝对冷静。

“医生眼里,只有病人,没有书记的儿子。”他指着急诊室里那个生命体征正在飞速流逝的年轻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颅内压已经爆表,脑组织正在被挤压变形,最多还有二十分钟的抢救时间。你是想让他死在规矩里,还是活在我的手术台上?”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李德海的头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凡不再理他,转身对着已经吓傻的护士小赵和另外一名男医生命令道:“立刻清理一间病房当临时手术室,用酒精和碘伏把墙壁地面全部消毒三遍!把所有能用的外科器械,手术刀、止血钳、吸引器,全部拿出来高温高压消毒!快!”

强大的气场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众人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他们仿佛回到了医学院宣誓的那个下午,救死扶伤的本能压倒了对权力的恐惧。

“可是……我们没有开颅钻啊!”男医生突然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开颅手术必须用专用的高速气动钻或者电钻打开颅骨,这是常识。

叶凡的目光在急诊室里飞快地扫视,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墙角一个布满灰尘的柜子上。

那是牙科的柜子,早就废弃了。

“把牙科那个拔智齿用的涡轮机找出来!还有骨科的克氏针!”叶凡迅速说道,“再去找个五金店的手摇钻,用酒精浸泡消毒!”

所有人都惊呆了。

用拔牙的钻头和手摇钻开颅?

这是天方夜谭!

“别愣着!快去!”叶凡吼了一声。

众人如梦初醒,乱哄哄地分头行动。

小赵带着人去准备手术室,李德海连滚带爬地去翻箱倒柜找器械,男医生则冒着暴雨冲出去敲五金店老板的家门。

就在卫生院里灯火通明,一片忙乱之际,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冒着雨,再一次“嘎吱”一声停在了门口。

副镇长马卫国打着一把伞,铁青着脸冲了进来。

他是被镇政府值班的电话叫醒的,一听说钱书记的儿子出了车祸,正在镇卫生院抢救,魂都快吓飞了,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他冲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被人往临时手术室里推的伤员和旁边那个一脸冷峻、指挥若定的叶凡。

“住手!都给我住手!”马卫国厉声喝道,“谁给你们的权力在这里乱搞?出了事谁负责?”

他几步冲到叶凡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你!那个市里来的!你想干什么?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我命令你,立刻停止一切行为,原地等待县医院救援!这是命令!”

马卫国此刻的想法和李德海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强烈。

他作为分管领导,一旦出了事,第一个就要被问责。

把病人按在卫生院不动,是风险最小的选择。

叶凡甚至没正眼看他,他正在用手感受伤者颅骨骨折的边缘,确定最佳的钻孔位置。

“第一,我是在救人,不是在乱搞。第二,这里是医院,我是医生,医疗决策轮不到你一个外行来指手画脚。第三,如果你非要以行政命令的方式,阻止一个医生抢救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可以,请你写一份书面文件,签字画押,声明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叶凡抬起头,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手术刀,直直地刺向马卫国:“你,敢写吗?”

马卫国被这番话噎得满脸通红,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让他签字画押承担责任?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咆哮。

“我的纪律,就是救人。”叶凡不再理他,转身对护士说,“剃掉所有头发,准备手术。”

“你……反了你了!”马卫国气得浑身发抖,他掏出手机,就要给县卫生局打电话投诉。

就在这时,冒雨冲出去的男医生提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手摇钻跑了回来。

临时手术室里,一切准备就绪。

一盏大功率的白炽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充当无影灯。

伤者躺在临时的手术台上,头部已经被剃光,用碘伏消毒成了黄褐色。

叶凡站在手术台前,戴上消毒手套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心灰意冷的“废物”,而是一个掌控生死的君王。

他周围的一切喧嚣和纷扰,似乎都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外。

门外,马卫国还在咆哮,李德海在绝望地踱步,小赵和其他护士紧张得手心冒汗。

叶凡的眼中,只有伤者头部的那个钻孔点。

没有监护仪,他就让小赵每分钟报一次脉搏和呼吸。

没有电动吸引器,他就让另一个护士用大号注射器连接着导尿管,一点点地抽吸渗出的血液。

最关键的开颅步骤到了。

那台牙科涡轮机的功率太小,根本钻不透成年人的颅骨。

叶凡只是用它在颅骨外板上磨出了一个定位的浅坑。

然后,他拿起了那个看起来像中世纪刑具的手摇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叶凡的左手稳稳地扶住伤者的头部,右手握住手摇钻,将钻头精准地对准了那个浅坑。

他的手臂、手腕、手指,形成了一个最稳定可靠的支撑结构,纹丝不动。

他开始匀速、缓慢地转动手柄。

“嘎吱……嘎吱……”

金属钻头摩擦骨头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恐怖。

小赵甚至吓得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需要极致力量控制和手感的活。

快一分,可能钻穿硬脑膜,损伤脑组织;慢一分,则会因为摩擦产热过高,灼伤骨骼和周围组织。

叶凡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了钻头和颅骨接触的那一个点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钻头下骨质密度的变化。外板、板障、内板……就像庖丁解牛,骨骼的结构在他脑海中被清晰地分解。

突然,他手上的阻力感猛地一空!

“穿了!”他沉声喝道。

他立刻停止转动,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摇钻。

一个直径约一厘米的规则圆形骨孔,精准地出现在伤者的颅骨上。

一股暗红色的、混杂着脑脊液的血液,立刻从骨孔中喷涌而出!

“减压成功了!”叶……不,是叶神!此刻他就是神!

门外偷看的李德海激动地差点叫出声来。

颅内压释放的瞬间,压力得到了缓解。

“脉搏70!稳定了!”负责监测的小赵惊喜地喊道。

叶凡没有丝毫松懈,他用吸引器吸尽涌出的血肿,然后迅速用骨蜡封住骨孔的出血点,最后用无菌纱布覆盖、加压包扎。

整个过程,从定位到包扎完毕,用时不到二十分钟。

当叶凡放下手中的器械,直起腰时,他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带走了他这一个月来所有的郁结和颓废。

手术台上的那份专注,那份与死神搏斗的激情,才是他真正的归属。

他走出临时手术室,摘下沾着血污的口罩。

门外,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李德海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马卫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叶凡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急诊室的窗边,推开窗,让冰冷的雨丝打在自己脸上。他需要冷静一下。

“嘎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和汽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雨夜。

一辆黑色的奥迪A6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卫生院的院子,车还没停稳,一个身形微胖、面容儒雅但此刻却写满焦急的中年男人就从后座上冲了下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神色慌张的人。

“我儿子呢?我儿子怎么样了!”男人冲进大厅,声音因为极度的担忧而嘶哑。

李德海看到来人,两腿一软,彻底站不住了,扶着墙才没滑下去。

来人,正是青山镇的书记,钱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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