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酸，桑榆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 护士走进来，语气平淡，
“昨天有好心人把你从海里捞上来，送到医院时都快冻僵了，还好送来及时，就是……” 护士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小腹上。
“孩子没保住。”
“孩子……” 她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指尖下意识地抚向小腹，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想起发现怀孕那天，她小心翼翼地打给林渊，想象着林渊或许会露出的惊喜模样。
可现在，那个小生命没了，死在冰冷的海水里，死在她父亲的命令里。
腹部传来隐隐的坠痛，像有无数根针在缓慢地扎着，桑榆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枕头，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溢出来。
出院那天，她回了那栋别墅。
推开门，林渊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动静抬眸，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
“还知道回来？”
桑榆没理他，径直走向二楼卧室，她刚要关上门，林渊就倚在门框上，双臂环抱。
“看来你还算识相。” 林渊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既然回来了，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扔在她面前。
“想要什么就买，车子、房子、珠宝，只要你安分守己，别出现在沐晴面前，我能满足你一切。”
桑榆的目光落在那张泛着冷光的黑卡上，又缓缓抬起来，看向林渊那张理所当然的脸。
心口猛地一阵翻涌，她想起那个没出生的孩子，胃里突然一阵恶心，猛地关上房门。
林渊被门板撞得后退半步，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一脚踹在门上：“桑榆，你发什么疯！”
门板震颤的声响里，桑榆背靠着冰冷的木头滑坐在地，掌心按在小腹上，无声落泪。
天光一点点暗下去，手机震动起来，是她先前参与的设计大赛组委会发来的邮件。
“桑女士，您的《野菊》系列作品荣获本届设计大赛金奖，组委会诚挚邀请您出席下周的颁奖典礼。”
还没等她消化这好消息，铺天盖地的推送就涌了进来。
向沐晴的微博赫然置顶了一条长文，九宫格配图全是她的手稿，还有她随手写在页边的修改意见。
“这些是我筹备了三年的作品，却被 @桑榆小姐拿去参赛获奖。或许在你眼里，抄袭得来的荣誉比良心更重要？”
她的社交账号一夜之间被辱骂攻陷，私信箱塞满了不堪入目的诅咒。
更让她窒息的是，林渊转发了向沐晴的微博，配文：“相信沐晴的才华与人品，支持维权到底。”
桑榆猛地站起来，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被她狠狠拉开，里面空空如也——那里原本锁着她本次参赛的所有手稿。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转身就往楼下冲。
客厅里，向沐晴正趴在林渊怀里抽噎，肩膀微微耸动，林渊轻抚着她的后背，似乎在说些什么。
“林渊，是你把稿子给她的？” 桑榆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林渊抬眼看向她，眼神冷得像冰。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沐晴把证据都摆出来了，你以为撒泼就能蒙混过关？”
“我装傻？” 桑榆指着向沐晴，指尖因为用力而颤抖，
“你明知道那些是我的心血，是我画了无数个夜晚的……”
“够了！” 林渊厉声打断她，将向沐晴护得更紧，
“桑榆，我真是看错你了，抄袭别人的作品，还敢倒打一耙，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向沐晴从林渊怀里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又很快被委屈取代。
“桑榆，你要是喜欢我的风格，我可以教你，你没必要……”
桑榆看着眼前这对 “璧人”，突然觉得所有辩解都像个笑话。
她转身走向玄关，她要回渔村，画室的还存着早期的画稿，她要找到证据，洗清自己的冤屈。
刚走到车站，就被一辆跑车挡住去路。
“桑榆，别白费力气了，设计大赛的金奖已经内定给我了，林渊也只会相信我。”
向沐晴的声音传来，她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近，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桑榆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向沐晴却只是笑了笑，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咖啡店。
桑榆刚提步要走，就有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
“抄袭狗还敢跑？”
“小三该死！” 拳头和脚毫无预兆地落在身上，桑榆被推搡着摔倒在地。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死死按住，只能蜷缩着身体承受着雨点般的殴打。
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了路边，林渊推开车门，他看到地上被围殴的桑榆，瞳孔猛地一缩。
“住手！”
可他的脚步刚迈开，向沐晴就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阿渊！你别过去！他们好凶，我怕……”
林渊的目光在桑榆血肉模糊的脸和向沐晴苍白的脸上来回逡巡，眉头紧锁，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几秒钟后，他终是被向沐晴半拉半拽地塞进了车里。
宾利车缓缓启动，桑榆躺在地上，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那辆车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街角。
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原来，她在他心里，真的连一点分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