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不是二弟嘛?没想到你平素一副不恋红尘的清高之态,也会光顾这风月之地。”
出乎江羡宁意料的是,江寄北并未即刻发作,而是似笑非笑地信步朝江流朔走去,眼中的怒火隐而不发。
继而将目光落在了身旁正准备看热闹的江羡宁身上,一脸的鄙夷之色。
“怎么,你竟然连三弟都敢带出来,也不怕让在座的各位犯了晦气。”
而听闻江寄北此言,周遭的宾客很快意识到她就是传闻中那个“命中带煞的丧丧子”,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不仅刻意与她的席位保持距离,人群间更是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这个死男人,就该被江流朔打得满地找牙,被承羽剑吓得屁滚尿流。
江羡宁暗暗握拳,表面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咬紧的牙关差点伤到舌头。
只能安慰自己,仙女报仇,十年不晚。
好在,江流朔并没有对江寄北加以理会,而是在一众宾客围观的目光下,自顾自往二楼的台阶上走去。
而面对江流朔全然无视的态度,江寄北已然吃了个下马威,脸色顿时僵硬不少。但碍于面子,还是有所收敛。
“看来你在外闯荡江湖这么久,连家里长幼尊卑的规矩都忘了,大哥和你说话,竟然这般傲慢无礼?”
当然,江流朔仍然没有理会他。
而眼见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原本就将面前这个男人视为眼中钉的江寄北,终于耐不住性子,重重地抬手拍向了面前的桌案之上。
“江流朔,你给我站住!你现在就这般目中无人,若是让你继承了冀北侯之位,往后要置我于何地?”
江寄北当下虽然气急,却也忌惮他身上的承羽剑,不敢轻易靠近,只能在言语上加以激怒。
“我告诉你江流朔,你没了这把承羽剑,根本什么都不是。你若有本事,便放下此剑,咱们单打独斗。我今日若是败在你手中,便自愿让出冀北侯之位。”
“我不喜欢和弱者比武。”
江流朔站在台阶上头也不回,对自己兄长的轻视之态呼之欲出。
“何况你在我面前,早已是个输家。
而他此话一出,不仅彻底将江寄北激怒,宾客间少数的几位年轻女子更是投来了欣赏爱慕的目光。
只有一旁的江羡宁只觉身上汗毛直立,心里不断地翻着白眼。
这兄弟两人,狂妄自大的个性倒是一脉相承。
“请江大公子稍安勿躁。”
就在江寄北心中的火山爆发之际,一个清雅的声音突然在宾客间响起。
须臾之间,走出人群的是一名意气风发的青衣少年。
一身碧色长衣淡雅绝尘,气质儒雅,衬得他更加清俊脱俗。虽然年纪尚轻,周身却散发出着超越年龄的睿智和沉稳之气,令人过目不忘。
“今日各位拨冗前来,都是为了赴会盛雪楼这一年一度的拍卖盛事。何况江家子弟素来贤名在外,若是在此处大打出手,难免有伤大雅,让诸位看了笑话。”
“这盛雪楼真不愧是京城第一名厅,还能有幸沾染公孙公子这样的名士风流。”
见此男子,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江寄北收起一脸怒气,稍作平和。
这也足以证明,此人的身份不容小觑。
“我同诸位一样,都是为了这场拍卖会乘兴而来,本是为了赏弄风月。只是担心,有些来路不明的小人心怀鬼胎,意欲不轨,坏了冀北侯府和我爹积蓄多年的名声。”
“小瑾,你怎么走这么快,我还想去尝尝那个梅菜烧饼呢!”
正当凝固的空气有所缓和时,一个活跃的身影突然从江羡宁身旁擦撞而过,挤到了那位公孙公子的身旁。
江羡宁定神一看,只见眼前的年轻男子面如傅粉,衣衫华贵,腰间一根翡翠色缎带更衬得他整个人光鲜明亮,一看便是锦衣玉食的权贵公子。
然而煞风景的是,他此刻正一手拿着一串热气腾腾的五香豆腐,怎么看都与其一身华丽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回事?大家都愣在那儿干什么,拍卖会就快要开始了……”
男子自顾自说着,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却还是一脸的兴致冲冲。
“这位不是冀北侯家的大少爷嘛?”
“诶,张公子你也在啊。”
“呀,秦小姐,你这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怎么有空来盛雪楼了?”
……
见此人毫不拘谨地与在座之人打着招呼,江羡宁撇撇嘴,这才发现江流朔早已不见人影。
见江寄北息事宁人,她便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无视仍然停留在她身上的各种目光,视线从周遭的宾客身上扫过。
目光凝滞间,对面落座于边角上一名打扮古怪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见她长裙委地,轻纱罩面,一身丁香色纱衣包裹全身,只余一双剪水双瞳暴露在外。
但光看这双清光微漾的盈盈秋目,就知道面纱下是怎样令人神往的倾世容颜。
甚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己似乎之前在哪里,看到过这双眼睛。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正在注视自己,那双美丽的眼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转过来,继而对上了江羡宁的双眸。
那晶莹通透,又充满神秘的紫色,根本不是正常人会有的瞳色。
然而就这样对视片刻,江羡宁却开始觉得头晕目眩。明明想移开视线,可身体却怎么也不受控制,仿佛被注入了意念一般。
那紫色的瞳孔好似一个正在加速旋转的巨大漩涡,要将她整个人都吸入其中。
直到被人朝着她的肩膀拍了几下,她才猛然回过神,恢复了正常的意识。
“在下公孙瑾,想必这位小兄弟,就是冀北侯府的四公子吧?”
而唤她之人,正是方才那位一表人才的公孙公子。
“哦,对,我就是,公孙公子有礼。”
江羡宁对着面前的男子拱手一笑,却没有再继续回话,而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扭过头去。
但很快,她便有些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
因为对面角落里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那个神秘的身影也早已消失无踪,又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