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眼眶里的泪珠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他再也不理萧瑶,转头就走。
萧瑶看着白术的背影怔了片刻,喃喃自语,
“这姐弟两人,感情还挺好。”
她忽然感觉有点羡慕白蘅了。
至少,她在这世间,还有一个在意她的人。
不像她,死一万次怕是也没人在意。
萧瑶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朝着前方走去。
她不需要人在意,她自己可以活得更好。
萧瑶收起那两千两银票,掂了掂那些碎银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成衣铺给自己买了两件新衣裳,这打了许多补丁的粗布衣裳磨得她不舒服,第二件事是给自己买了根糖葫芦,第三件事,是去酒楼里大吃了一顿。
她在城里逛了一圈儿,买了许多东西,最后还是回了清河村。
没办法呀,这世道,她一个弱女子,户籍还在白家没分出来,今天要是夜不归宿,他们明天就能借着由头给她沉塘。
白家。
因着萧瑶这一闹,白士升被阑郁先生给骂了一顿,赶回了白家。
他为了维护关系,刚到家就拉着白家老爷子去里正家送礼。
而剩下的女眷和小辈,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在家里唉声叹气。
最发愁的,当属柳氏。
完了,这下全完了。
这一百两银子,他们已经花出去一半了。
都是为了白士升科考上下打点,这花出去的银子,如何能要的回来。
再加上她的二儿子,马上要成亲了,要盖新房,这处处都要银钱。
“这下可怎么办啊!”
柳氏拍了下腿,捂着脸就开始哭,
“娘啊,您可要想想办法啊。”
白老太太哪儿能有办法,这县令大人已经判了,三天之内,他们就得把一百两银子还给商家。
他们去哪儿凑啊!
白老太太也头疼的很,但眼睛一转悠,她盯上了小孙女,
“老三媳妇,三丫头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吧。”
白老三的媳妇宋氏当即变了脸色,将女儿护在身后,
“娘,鸦鸦还小,她才十三岁啊!”
“况且,商家要的是阿蘅,送鸦鸦过去他们未必满意啊。”
现在那商家三少爷可是已经被关到了大牢里,若是这会儿把人送到商家,必然会被当做出气,做妾的,哪怕是被打死,又有几个人会给出头呢?
白老太太见三儿媳紧张的模样眼底有些不耐,
“我又没说把鸦鸦嫁给商家三公子,一个丫头而已,你急什么?”
一个破丫头宝贵成那样,还能给她养老送终不成?
宋氏低着头不说话了。
从她肚皮里出来的,她当然急,就算只是个丫头,那也得好好选人家,不能像是白蘅那样,险些不明不白的就给人做妾去。
柳氏抹了抹眼泪看向白老太太,开口说,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平息商家的怒火,就得把罪魁祸首给送过去。”
白老太太听着就觉得来气,恨不得把萧瑶剥皮拆骨以泄愤,
“罪魁祸首要是乖乖的嫁过去,能有今天这一出吗?”
柳氏想不明白,
“娘啊,你说这阿蘅往日里那般乖巧,怎地今天像是中邪了一样,一点都不顾咱们白家的体面。”
白老太太也觉得纳闷,往日里那么乖巧的孙女,怎么忽然就开始撒泼了?
但柳氏的话提醒了她。
“中邪?”
白老太太眼皮子一跳。
柳氏也霎时间止住哭声,抬起眼,眼底满是震惊,
“这丫头,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白老太太立马她坐直了身子,像是找到了什么解决的法子,吩咐柳氏道,
“你去马屠夫家割半斤肉,去找村东头的神婆过来给家里看看!”
现下事儿都在那丫头身上,只要她肯乖乖嫁,这件事儿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
萧瑶拎着一袋芙蓉糕和烧鸡回了白家,前脚刚踏进门,就看到迎面泼来一盆黑狗血——
她惊了一下,当即闪身躲开,但仍旧被狗血染脏了裙角。
这是她刚买的新裙子!
昔日的皇后娘娘怒了。
而院子里,神婆正念念有词的收魂,
“太上老君敕令,邪祟溃散,魂归来兮!”
她蓦然睁眼,露出一双灰白的异瞳,手里的桃木剑正正的指着她,
“邪祟就附在她的身上,只要拿桃木棍打她九九八十一下,邪祟自然就会消亡!”
柳氏一脸喜色,
“果然是中邪了!”
她就说,那丫头平日里那么好说话,怎地忽然在今日发了癫?
“安儿、羡儿,还不赶紧去把你们妹妹摁住,帮她驱魔?”
把这邪祟驱走,再把这丫头老老实实的送到商家,说不定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他们家和商家,还能成为儿女亲家!
白安和白羡一人拿起绳索,一人拿起桃木棍,就朝着萧瑶的方向走了过来。
白安把绳索套在手上,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二妹妹,你乖一点,也能少受一些罪!”
他可是还记得,今天早晨自己后脑挨的那一闷棍,到现在都在隐隐作痛。
萧瑶冷笑一声,
“中邪?又想用这种法子逼我了?”
白老太太听着冷哼,布满沟壑的脸上尽是漠然,
“什么叫逼你?二丫头,家里人都是为了你好。”
白安白羡拿着绳索和桃木棍朝着她靠近,神婆还在念念有词,吟唱着驱邪的祷词。
萧瑶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甚至眼底浮现出笑意,
“祖母,做事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你可以任意妄为,信奉妖鬼邪神,可得问问大伯能不能信。”
白老太太向来是在家里做主做惯了的,对于萧瑶说的话半点不听,
“这里是白家,不是公堂上,别给我在这儿闹,乖乖配合家里人驱邪,驱走你身上的邪祟,咱们家就消停了!”
萧瑶听着这话明白了。
看来讲理是行不通了,不过幸好,她还略通拳脚!
在白安靠近的那一刹,萧瑶后退一步,抄起院子里的晾衣杆,狠狠的就朝着他的头打了过去。
白安没想到她会忽然出手,踉跄往后躲,但萧瑶反手一下,直接敲在了白羡的脖颈上。
“啊——”
院子里响起白羡的哀嚎,他指着萧瑶怒骂,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