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听到轮船的声音，姜宁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
「小徐，你……你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电话那头，徐豪却嗤笑一声：
「玩笑？姜总，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我可没你那么闲。」
闻言，姜宁浑身一颤，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泛白，声音也抖了起来。
「你……你现在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我听到了轮船的声音？」
「你在港口吗？」
徐豪却放声大笑起来：
「我在哪，需要向你汇报吗？」
「与其关心我在哪，你不如多关心一下你们姜家那两千万的债务该怎么还吧。」
「蠢货！」
最后两个字落下，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忙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姜宁惨白如纸的脸上。
「啪！」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沉寂，是姜董。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办公桌上，额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地瞪着自己不成器的女儿。
「姜宁！你不是说支票放在他那绝对安全吗！」
「你不是说他老实本分吗！啊？！」
姜董的咆哮声，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姜宁被吼得一个哆嗦，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结结巴巴地辩解：
「我……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他平时看着那么老实，谁能想到他会卷钱跑路啊！」
「爸，这怎么能怪我呢？」
我看着她这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只会撒娇推卸责任的蠢样，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笑声不大，在这死寂的氛围里却格外刺耳。
姜宁猛地转过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陈凡！你笑什么笑！」
她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尖声叫道：
「你有什么资格笑我？这次的项目从头到尾都是你负责的！现在出了事，责任就该你来承担！」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姜董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间将炮火对准了我。
「对！陈凡！责任在你！」
「我那么信任你，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把两千万的支票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底细不明的外人！我看你就是和那个徐豪串通好了的！」
「这笔损失，必须由你来付！」
听着这无耻至极的甩锅，我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在他们父女俩吃人般的目光中，我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姜总，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下一刻，我点开了手机里的一封邮件，将屏幕转向他们。
邮件标题，赫然是几个大字——【陈凡离职申请】。
而在审批人那一栏，亲笔签名的电子签，正是「姜宁」二字。
审批状态，则是鲜红的「同意」。
我冷笑着，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就在半小时前，我的离职申请，姜总您已经亲自审批通过了。」
「相关的交接工作，我也已经在邮件里说明，全部完成。」
「我，陈凡，已经不是姜氏集团的员工。」
「公司现在出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姜董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姜宁，声音嘶哑：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姜宁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她看着我手机屏幕上自己那个刺眼的签名，慌张地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
「爸，我当时觉得他在骗我，就想教训他一下给他一个下马威。」
「你这个逆女！」
姜董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眼看一巴掌就要狠狠扇在姜宁脸上。
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猛地一僵。
下一刻，他脸色骤然涨成了猪肝色，猛地捂住胸口。
「噗——」
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随即，他双眼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后面栽倒在地。
5
一时间，全场死寂。
直到姜董的后脑勺出血染红了地板，整个办公室彻底炸开了锅。
「快！快叫救护车！」
「姜董！姜董您醒醒啊！」
而我双手抱臂，冷眼旁观着眼前这场精彩绝伦的闹剧。
我早就知道，姜董一直有脑梗的老毛病。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动气，不能受刺激。
可他偏偏生了个上好的「孝顺女儿」。
为了一个卷钱跑路的实习生，硬生生把自己的亲爹，气进了鬼门关。
真是好一出父慈女孝的感人戏码。
很快，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担架，氧气瓶，心电监护仪。
一阵兵荒马乱后，已经不省人事的姜董被抬上了救护车，呼啸而去。
警察也随之赶到，开始例行公事地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做笔录。
轮到我时，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事实，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做完笔录，我刚准备走，就看到姜宁失魂落魄地接了个电话。
是医院打来的。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比墙壁还要白上三分。
「急性脑梗，并发脑震荡导致深度昏迷？」
「能不能醒，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
她双目无神，喃喃自语地重复着电话里的内容，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我却没有丝毫怜悯，摇了摇头，拿起办公桌上早已收拾好的纸箱，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下一刻，一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站住！」
是姜宁。
我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甩开她。
「姜总还有事？」
「你还有闲心在这儿拦着我，不去医院看看你那个半死不活的爹？」
姜宁却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了，通红的眼睛里燃起恨意。
「陈凡！我爸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都是因为你那封该死的离职信！是你！是你气倒了我爸！」
「你必须赔偿我爸的医药费！公司所有的损失，都由你来承担！」
「不然，我就去告你！」
「以我爸在江城这么多年的人脉和资源，想让你倾家荡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得意，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气笑了。
这女人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告我？」
我挑了挑眉，不以为然道：
「好啊，你去告。」
「我只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姜宁一愣。
「你……你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秘书张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姜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楼下……楼下全是人！」
「那些供应商……他们全都找上门来要债了！」
「他们说，我们要是今天不把两千万的货款结了，就要把公司给……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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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姜宁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怎么会……他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
下一秒，她猛地转过头，双眼通红地死死盯着我。
「陈凡！是你！」
「是你去通风报信的，对不对！」
「你这个白眼狼！你落井下石！」
「我爸和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让你有了今天的成就，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培养？
听到这两个字，我就想笑。
「我刚来公司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个连员工工资都要靠银行贷款周转的小作坊。」
「别说什么培训了，连最基础的业务体系都没有。」
「是我，一步一步，把客户拉进来，把流程建起来，把公司带到今天这个规模。」
「我没跟你们父女要培训费就不错了。」
「你，也配跟我提报答？」
可听到我的解释，她的眼里却闪过一丝迷茫。
也是，在她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看来，我陈凡能有今天，不都是靠他们姜家的施舍吗？
我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通风报信？姜总，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不过，有人有。」
我点开一个熟悉的头像，朋友圈的最新动态赫然在目。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给你那些供应商通风报信的，是你精挑细选的枕边人，徐豪先生。」
屏幕上，是一张刺眼的机票照片，定位显示在瑞士。
配文更是嚣张至极：
「刚下飞机，人在国外，勿念。」
而照片的角落，是一张没打码的瑞士银行存单。
上面的数字，一连串的零，不多不少。
正好两千万。
姜宁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存单上，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粗暴地踹开。
「姜宁呢！让姜宁滚出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今天不给钱，我们就把这儿给拆了！」
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正是最大的材料供应商，王总。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摇摇欲坠的姜宁，和站在她面前的我。
「陈凡！你也在正好！」
王总大手一挥，几个人立刻把我和姜宁团团围住。
「这笔钱是你们俩经手的，你们谁也别想跑！」
姜宁被这阵仗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就想往我身后躲。
我侧身一步，让她暴露在众人面前，同时从我的纸箱里，抽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我将里面的文件甩在办公桌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办公室。
「王总，各位，看清楚了。」
「我，陈凡，已于半小时前正式离职。」
「另外，我跟姜宁女士，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她欠的债，与我无关。」
说完，我不再看那群瞬间石化的人，抱起我的纸箱，径直朝门口走去。
「陈凡！你不能走！」
姜宁回过神，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想冲过来拦我。
却被供应商们死死拽住。
我头也没回，直接离开了公司。
直到走出公司大门那一刻，我才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电话号码。
「李总。」
「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7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随即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陈凡？是你！」
「算数！当然算数！」
他的声音里带着狂喜：
「不过……我们总部在外地，你之前不是说，因为家庭原因，不想两地分居吗？」
我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离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阵轻笑：
「早该离婚了，我先给你转五万块差旅费，你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休息两天。」
「安顿好了随时过来，职位和待遇都按我之前跟你承诺的最高标准。」
「集团新成立的网络安全部，交给你亲自带队，我给你10%的技术股。」
挂断电话，手机「叮」地一声，银行到账短信随即而来。
我看着那一串数字，不由会心一笑。
回家的路，从未如此轻松。
幸好姜宁被那群要债的死死缠住，倒是给我省了不少麻烦。
我迅速收拾好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就是我这几年全部的家当。
没有丝毫留恋，我拉着行李箱，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
在市中心找了家五星级酒店住下，我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我皱着眉，以为是酒店的客房服务。
门外，却站着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姜宁。
她眼下是浓重的乌青，头发凌乱，手里却提着一份包装精致的早餐。
我顿时眉头一皱：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她却低下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神：
「陈凡，你手机里……」
「我之前，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芯片……」
我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姜家总是对我格外信任。
原来，我从头到尾，就是个被监控的外人。
下一刻，我直接将手机卡拔出，将手机扔掉，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冰冷：
「所以呢？」
「你找我干嘛？」
她被我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连忙把手里的早餐递过来。
「我……我给你带了早餐……对不起，陈凡，我知道错了……」
可我看着那份早餐，忽然笑了。
「不必了。」
「我怕你给我下毒。」
姜宁的脸，瞬间又白了三分，拿着早餐的手僵在半空。
她愣了足足十几秒，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下一刻，姜宁从包里猛地掏出一份文件，塞到了我的怀里。
「陈凡！你原谅我！」
「只要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帮公司渡过难关……」
「我马上就签合同！我甚至把整个公司的股份都给你！」
8
她怀里那份文件，是公司股权转让协议。
过去三年，她和她爹，就是用这份永远也签不下去的协议，像吊着一根胡萝卜一样，吊着我这条驴，为姜家卖命。
现在，这份我求了三年都求不到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送到了我面前。
可她当我是什么？
回收垃圾的吗？
一个背着两千万巨额债务，声名狼藉，随时会破产清算的空壳公司。
甩给我，让我当那个替死鬼？
这个算盘，打得真响。
姜宁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在犹豫，眼里的希冀更盛，又把文件往前递了递。
「陈凡，只要你签字，我，还有整个姜氏集团，就都是你的！」
可我看着她那张强撑着摆出深情模样的脸，却只觉得反胃。
时至今日，我对她早已没了一点感情。
我本想直接把这份协议摔回她脸上。
但一个念头却突然涌现在我脑海里。
下一刻，我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假笑，伸手接过了那份文件。
「好。」
姜宁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激动地主动帮我翻开文件，把钢笔递给我。
我没有犹豫，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下了两个字
「好了。」
我把签好字的文件递还给她。
姜宁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看都没看就一把夺过合同，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我就知道！」
她甚至忘了她刚刚是打着送早餐的旗号来的。
那份被她扔在地上的精致早餐，孤零零地躺在门口，像个笑话。
她珍而重之地将合同收进包里，转身就跑，脚步急促，像是背后有鬼在追。
我没有拦她。
只是静静地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冲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我清晰地听到她激动到颤抖的声音。
「喂？爸！成了！」
「你这招太有用了！陈凡那个蠢货，想都没想就签字了！」
「他死定了！」
可我却只是冷笑一声。
蠢货？
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蠢货。
……
我关上门，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我那简单的行李。
然后，我坐在沙发上等着好戏开演。
果不其然。
连半小时都不到。
酒店房间的门，被擂得震天响。
「开门！陈凡！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王总那粗犷的嗓门。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十几个气势汹汹的供应商。
而站在他们最前面的，正是刚刚才离开的姜宁。
她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陈凡，你跑不掉了。」
王总更是直接带人冲了进来，将我团团围住。
「陈凡，姜宁说了，这家公司现在是你的了，法人代表已经换成了你！」
「今天不给钱，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我却看都没看那群叫嚣的供应商，目光径直落在姜宁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你说的？」
姜宁往前一步，下巴高高抬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
「陈凡，要怪，就怪你太蠢，太贪心！」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现在，赶紧还钱吧！」
可我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姜总。」
「签合同的时候，你好像太激动了。」
「我建议你，再仔细看看，签名栏上，我签的到底是什么。」
9
姜宁一愣，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包里掏出那份合同，颤抖着手翻到最后一页。
当她的目光落在签名栏上时，瞳孔顿时一缩。
「什……什么！」
「陈帆？！怎么是帆船的帆？！」
她猛地抬头，死死地瞪着我，脸上只剩下愤怒：
「你早就发现了？你故意耍我？！你这个骗子！」
骗子？
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可笑至极。
「与其浪费口舌在这里骂我，」
「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王总他们解释清楚，这份你视若珍宝的合同，为什么从头到尾，就是一张废纸。」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拿起我的行李箱，径直走向门口。
「王总，各位，我跟姜氏的债务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找错人了。」
「不……不行！」
姜宁瞬间慌了，她扑过来想抓住我的手臂，脸上满是哀求。
「陈凡！你别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只要你帮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帮帮我和公司……」
可我的脚步未停，任由她在我身后哭喊。
她想追上来，却被反应过来的王总一把抓住手臂。
「姜宁！你他妈的敢耍我们！」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也别想走！」
……
一年后。
新一线城市，CBD顶层办公室内。
我看着落地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
「老陈，我们新开发的安全系统，已经拿下了甲方未来五年的全部订单。」
「你小子，真他妈是个人才！我那10%的技术股，给得太值了！」
李总的电话里，依旧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轻笑一声。
入职一年，我带领新成立的网络安全部，从零开始，一路披荆斩棘，为集团开辟了全新的业务版图，如今已是业内的明星团队。
现在我的收入，是我在姜家当牛做马时的十倍不止。
至于姜宁一家。
我偶尔也会从一些旧同事口中，听到些零星的消息。
姜氏集团，在我离开的第二个月，就宣布破产清算了。
那两千万的货款，是姜董用全部家当抵押的。
公司一倒，他们家便彻底倾家荡产，还背上了两千万的本金和滚雪球般越积越多的利息。
听说，姜宁在法院查封房产的前一天，就抛下还在医院治疗的亲爹，一个人跑路了。
气得姜爸直接脑梗复发，直接成了植物人没了意识。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过几个月，姜宁就因为几天没吃东西饿到去超市抢劫，直接被判定为恶性犯罪关了进去。
虽说数额不大，却至少也是三年。
即使出狱后，仍旧要面对几千万的债务，一辈子不得翻身。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