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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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狭窄的裂缝入口,如同巨兽微张的嘴,将这对遍体鳞伤、濒临绝境的姐弟吞入黑暗之中。洞穴深处,一片死寂,只有两人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帝渊伤口处毒气与魔意、时空之力纠缠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冰冷的洞壁刺激,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帝雅月幽幽转醒。肩膀和吸入毒瘴带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她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扑向身边的帝渊。

借着从狭窄裂缝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星光,她看到帝渊依旧昏迷,但背部的伤口似乎…停止了恶化?那些墨绿色的毒气虽然依旧缭绕,却被伤口深处透出的那层极其微弱的暗红光泽死死阻挡在外,无法再深入侵蚀。猩红魔光在他左眼紧闭的眼皮下微弱地跳动,右眼的银芒则几乎完全内敛,只有靠近了仔细看,才能发现瞳孔深处那一点微不可察的银色光点在极其缓慢地旋转。

是那两股力量!它们在被动地抵抗剧毒!

帝雅月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强打精神,撕下自己相对完好的里衣下摆,忍着剧痛,用尽最后的力气,小心翼翼地为帝渊清理、包扎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没有药,只能用干净的布条尽量隔绝外界的污秽。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剧烈喘息。就在这时,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洞壁一处略微湿润的地方。

嗯?

帝雅月下意识地摸索过去。那处洞壁似乎有些不同,触手冰凉,带着一丝奇异的滑腻感。她用力擦了擦覆盖其上的苔藓和灰尘。

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乳白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悄然从石壁的缝隙中透了出来!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精纯无比的灵气波动!

“这…这是…”

帝雅月疲惫绝望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她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抠开那处缝隙周围的碎石。

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温润乳白色、内部仿佛有云雾流淌的奇异晶石,镶嵌在洞壁之中!精纯的灵气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灵石!而且是品质极高的中品灵石!

在这绝境之中,在这死亡山脉边缘的狭窄洞穴里,竟隐藏着如此珍贵的修炼资源!虽然只有一块,但对于此刻油尽灯枯、体内力量冲突肆虐的帝渊而言,这无异于黑暗中的灯塔,绝望中的甘霖!

帝雅月的心脏狂跳起来,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这一次,却是绝处逢生的激动!

“渊儿…有救了…姐姐找到灵石了…”

她哽咽着,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蕴含着精纯灵气的乳白色灵石挖了出来。温润的触感和精纯的灵气让她精神都为之一振。

她将灵石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中澎湃的生机,然后,带着无比的虔诚和希望,轻轻地将它塞进了帝渊那只骨节碎裂、却依旧紧握成拳的右手之中。

灵石入手的刹那,帝渊那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气息,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右眼瞳孔深处,那一点沉寂的时空银芒,仿佛受到了精纯灵气的滋养,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丝。

冰冷的洞穴里,帝雅月颤抖着,将那枚散发着温润乳白色光晕的中品灵石,小心翼翼地塞进帝渊骨节碎裂、冰冷僵硬的右手。灵石入手,那微弱却精纯的灵气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瞬间在帝渊濒临崩溃的躯体内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响起。

帝渊右眼紧闭的眼皮下,那几乎完全熄灭的时空银芒,如同被微风吹拂的烛火,极其艰难地、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银芒,如同苏醒的灵蛇,悄然从他右手掌心探出,贪婪地缠绕上那块温润的灵石。

精纯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顺着那缕银芒,被强行汲取,涌入帝渊干涸龟裂、如同废墟般的经脉之中!

这缕灵气,微弱却纯净,如同久旱荒漠中的第一滴甘霖!

它成了点燃一切的导火索!

轰——!!!

帝渊体内,那两股被剧毒和重伤暂时压制的恐怖力量——左眼深处蛰伏的毁灭魔意,右眼沉寂的时空本源——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被这外来的精纯灵气彻底引燃、引爆!

这一次的冲突,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狂暴千万倍!

猩红与银白的光芒,如同两股决堤的灭世洪流,从他身体每一个毛孔、每一道狰狞的伤口中疯狂喷薄而出!瞬间将狭窄的洞穴映照得如同白昼!狂暴的能量风暴在洞内肆虐、冲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坚硬的石壁被刮下层层石粉,帝雅月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狠狠掀飞,重重撞在洞壁上,口中喷出鲜血,眼前阵阵发黑,只能死死抱住头,蜷缩在角落!

“呃啊——!!!”

帝渊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嘶吼!他全身的骨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粉碎!皮肤表面那些刚刚被帝雅月包扎好的伤口瞬间全部崩裂,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更恐怖的是,他身体内部,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经脉,在这两股至高力量的疯狂对冲下,如同脆弱的丝线,寸寸断裂!消融!

毁灭与时空,这两种截然相反、却都达到本源层次的力量,以帝渊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最原始、最残酷的厮杀!每一次碰撞,都如同星辰湮灭,带来毁灭性的破坏!

这已不是疗伤,而是彻彻底底的毁灭!是粉身碎骨、形神俱灭的前兆!

帝雅月目眦欲裂,心胆俱碎!

“渊儿——!”

她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却被狂暴的能量风暴死死压制在角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的身体在红白光芒的交织中扭曲、变形、濒临解体!

就在帝渊的意识即将被无边的痛苦和毁灭洪流彻底淹没、灵魂都要被撕碎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左手掌心,那块被遗忘的、来自万兽山脉深处、属于三首狱血魔猿的暗红精血结晶,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血光!一股源自太古洪荒、霸道绝伦、充满无尽毁灭与再生之力的凶戾气息,轰然冲入帝渊即将崩溃的识海!

“吼——!!!”

一声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魔猿咆哮,在帝渊灵魂最深处炸响!这咆哮并非毁灭,而是…指引!是烙印在血脉最深处的、属于太古凶兽的求生本能!

寂灭!非终焉,乃新生之始!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这道源自血脉的咆哮意志,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帝渊那在痛苦深渊中沉沦的最后一丝本我灵光!

毁灭…新生…

寂灭…重生…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这些词语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沌的识海!

“我…不能死!”

帝渊残存的意志发出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姐姐还在!仇未报!恨未雪!我怎能死在这里?!”

守护的执念,如同不灭的星辰,在毁灭的风暴中骤然亮起!

“寂灭…即是新生!给我…融!!!”

在魔猿血脉本能的指引和守护执念的疯狂催动下,帝渊那即将消散的意志做出了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决定——他不再试图压制或驱赶体内冲突的力量,而是主动引导!引导那狂暴的毁灭魔意,去冲击、去粉碎自己那早已残破不堪、如同枷锁般的经脉!引导那冰冷的时空之力,去梳理、去重组那被毁灭力量粉碎后的残骸!

以身为炉!以毁灭为锤!以时空为引!强行熔炼己身!

轰隆隆——!

更加剧烈的爆炸仿佛在帝渊体内每一个细胞深处发生!猩红的毁灭魔意如同狂暴的锻锤,疯狂地砸向他全身的骨骼、经脉、血肉!每一次砸落,都带来粉身碎骨般的剧痛,但伴随着剧痛,那些早已阻塞、脆弱、充满后天污垢的“旧我”结构,被彻底粉碎、湮灭!

冰冷的时空银芒则紧随其后,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被毁灭魔意粉碎后残存的最精纯的生命本源粒子,以及右手紧握的那块中品灵石中源源不断被汲取的精纯灵气,以一种玄奥莫测、蕴含时空法则的方式,开始艰难地…重组!

旧的骨骼被碾碎,新的、闪烁着暗红金属光泽、烙印着细微魔纹的骨骼在毁灭的余烬中重生!

旧的经脉被焚毁,新的、更加宽阔坚韧、如同暗红晶钻雕琢、内蕴时空银芒的通道在剧痛中开辟!

旧的血肉被剥离,新的、蕴含着恐怖力量、流淌着暗红近黑、仿佛熔岩般粘稠血液的肌体在毁灭与时空的交织中重塑!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无比缓慢、无比凶险的过程!如同将自己一次次投入地狱熔炉,承受千锤百炼!每一次毁灭与重生的循环,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帝渊的身体在洞穴地面上疯狂地抽搐、翻滚,将坚硬的岩石都撞出裂痕,口中不断喷出混合着内脏碎块和污黑杂质的黑血!

帝雅月蜷缩在角落,泪水早已流干,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留下血痕。她能做的,只有祈祷,只有用尽全部的心念去呼唤弟弟的名字,去传递那微不足道却无比坚定的守护力量。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无比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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