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数测验的成绩公布在公告栏上时，林默的名字后面跟着个鲜红的“A+”。王超举着手机拍下来，发在宿舍群里：“学神带飞！今晚必须庆祝！”
林默没看手机，目光落在隔壁栏目的“数学建模竞赛公示”上。苏芮的名字赫然在列，项目名称是《基于星宿轨迹的游戏地图视野优化模型》，指导老师那一栏写着“张教授”——数学系最严格的博导，据说从来不给本科生指导项目。
“厉害啊，”身后传来张萌的声音，她手里抱着本《专业英语》，“苏芮为了这个模型，熬了三个通宵，把你的三角插眼法都写成算法了。”
林默的指尖在公告栏上轻轻划过苏芮的名字，像在触摸一道温柔的公式。“她在哪？”
“图书馆三楼，”张萌眨眨眼，“跟李然还有赵妍讨论呢，说要把《孙子兵法》里的战术也编进去，说是你的‘围魏救赵’启发了她。”
图书馆的阳光正好落在三楼靠窗的位置。苏芮正对着电脑屏幕比划，李然翻着《史记·淮阴侯列传》，赵妍则在笔记本上画着流程图，三人凑在一起的样子，像在解一道复杂的联立方程。
“你看这个矩阵，”苏芮指着屏幕，“每行代表一个眼位，每列代表视野覆盖范围，通过行列式计算，就能得出最优插眼方案——跟你说的三角定位原理完全一致！”
林默凑过去看，屏幕上的矩阵排列整齐，像他战术本上的眼位分布图。“这里可以加个权重系数，”他指着其中一行，“河道的视野优先级应该更高，就像团战里辅助的首要任务是保AD。”
苏芮的眼睛亮了：“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她飞快地敲击键盘，指尖在按键上跳跃，像在弹奏一首和鸣的曲子。
赵妍在一旁笑着摇头：“你们俩真是，说建模呢又拐到游戏上，说游戏呢又扯回矩阵，也就李然能跟得上你们的思路。”
李然推了推眼镜，指着《史记》：“其实道理都一样。韩信背水列阵，是利用地形创造优势；林默绕后包抄，是利用视野创造机会；苏芮的矩阵模型，是用数学量化这种优势——本质上都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正说着，陈默抱着本书走了过来，封面上印着《博弈论导论》。“省赛决赛的对手分析出来了，”他把书推给林默，“是师范大学的‘星辰战队’，他们的教练是……”
“是老杨？”林默的手指顿在书页上。老杨是省内有名的电竞教练，当年带的战队曾在全国赛上淘汰过烈火战队，风格以“稳扎稳打、滴水不漏”著称。
“对，”陈默点头，“而且他们的中单是个女生，ID叫‘星子’，据说擅长用法师打压制，操作风格跟你高中时有点像。”
这个名字让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高三全国赛的后台，有个扎马尾的女生跟他借过战术板，说“你的辅助思路很特别”，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女生的眉眼和“星子”的直播头像有点重合。
“她很厉害吗？”苏芮好奇地问。
“是个天才，”林默的声音有点沉，“当年省赛，她用中单在落后两万经济的情况下翻盘，靠的就是精准的技能计算，像解一道极限题，卡在最关键的点上。”
赵妍突然拍了下手：“我知道她！我弟跟她排过，说她打游戏时总在念叨‘角度不对’‘距离不够’，像个数学老师。”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林默看着窗外的银杏叶，想起老杨当年在赛后说的话：“电竞的最高境界，是把操作变成本能，把本能变成计算——你们还差得远。”
下午的训练赛格外认真。赵磊的脚伤好了大半，坐在椅子上和陈默轮流练习中单，王超和王奔则在研究“星辰战队”的打野路线，刘涛对着电脑练补刀，嘴里还念叨着“补刀数等于经济，经济等于装备，装备等于胜率”，像在背数学公式。
林默的辅助练得很专注。他把苏芮的矩阵模型记在心里，插眼的位置越来越精准，连陈默都忍不住说：“你这视野覆盖率，快赶上卫星地图了。”
训练间隙，林默的手机响了，是高中队长打来的。“听说你要跟老杨的队打决赛？”队长的声音带着笑意，“他那人最看重细节，你们的眼位一定要做好——对了，‘星子’是我表妹，她说想跟你打一场很久了。”
挂了电话，林默看着屏幕上的“星子”战绩，忽然觉得这场决赛像道精心设计的证明题——老杨是出题人，“星子”是解题步骤，而他和队友，是需要找到“最优解”的答题者。
傍晚的夕阳把训练室的影子拉得很长。苏芮和张萌、李然来送晚饭，带来的饭盒上贴着便利贴，苏芮写的是“辅助函数法适用于团战：给队友加盾=给函数求导，提升生存能力”，张萌写的是“加油！胜利的英文是victory，首字母V像胜利的手势”，李然则画了个小小的“背水阵”示意图，旁边标着“置之死地而后生”。
林默把便利贴一一贴在战术板上，和眼位分布图、矩阵模型、兵法语录贴在一起，像幅五彩斑斓的拼图。他忽然明白，这些看似不相干的碎片，其实都是他人生的组成部分——数学是骨架，电竞是血肉，而身边这些人，是让这幅拼图活起来的灵魂。
“决赛那天，”苏芮看着他，眼神认真，“我们会把模型的最终版带来，给你当‘战术外挂’。”
林默笑了：“好啊。”他低头看了眼习题册，上面的矩阵题已经解到了最后一步，答案的数值恰好是他辅助英雄的技能冷却时间——3.14秒，像个温柔的巧合。
夜色渐浓时，训练室的键盘声还在继续。林默的指尖在青轴键盘上跳跃，每一次敲击都像在书写一个字符，而这些字符连在一起，正组成一个关于“平衡”的故事——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是矩阵里的行与列，团战中的攻与守，公式与键盘的共生共荣。
窗外的星星又亮了起来，猎户座的腰带三星依旧清晰。林默想起苏芮说的“星星像眼位”，忽然觉得，他的人生地图上，这些星星既照亮了习题册上的公式，也照亮了赛场上的峡谷，而他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光亮，一步步走到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