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元蕴生息,月华抚伤痕**
李阳苏醒并初步稳住根基的消息,如同温暖的春风,彻底吹散了笼罩在李家村上空的绝望阴霾。村民们脸上的愁苦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重建家园的干劲取代。虽然家园依旧破败,伤痛仍在,但希望的火种已然在每个人心中熊熊燃烧。
李阳并未急于恢复修为。他深知命格本源的裂痕如同瓷器上的冰纹,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崩碎。当务之急,是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地元”根基,并以这大地之力反哺自身与整个村庄。
他每日盘坐于甘霖井旁或老槐树下,心神沉入地脉深处。不再如之前那般强行引动狂暴的龙气,而是如同一位耐心的农夫,以龟甲碎片为锄,以地脉真元为引,细致地梳理、沟通着脚下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每一次吐纳,都伴随着地脉精元如涓涓细流般汇入他残破的经脉,温养着命格裂痕边缘那坚韧的土黄色光晕。虽然进境缓慢,胜在根基扎实,那股源自大地的厚重与生机,正一点点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躯。
同时,他利用对地脉的掌控,引导着被净化的地气,优先滋养村中几处关键节点:甘霖井的水质愈发清冽甘甜,蕴含的生机滋养着村民的身体;村东头老槐树新生的嫩叶越发翠绿,散发的气息能安定心神;连那些被规划重建的宅基地,也在无形中汇聚着更温和的地气,利于居住者恢复元气。
而老屋之内,则成为了李家村另一处“圣地”。
李秀儿依旧昏迷未醒,但她周身那层朦胧的月华清辉却日渐清晰、稳定。那清冷纯净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日夜不停地从屋内扩散开来。靠近老屋,便能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燥热烦闷顿消,连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
狗娃成了最直接的受益者和最坚定的守护者。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李秀儿身边。他那条曾被剧毒侵蚀的手臂,在持续的月华滋养下,溃烂早已消失,暗红色的疤痕也在缓慢褪去,新生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色泽,甚至比中毒前更加坚韧有力。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与秀儿姐之间,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联系,仿佛能感受到她体内那股清冷力量的微弱脉动。
越来越多的村民,带着伤病,怀着虔诚,安静地汇聚到老屋附近。
一位被冻伤双脚、伤口反复溃烂的老猎户,在草铺旁坐了三日,溃烂处竟开始收敛结痂,钻心的麻痒减轻了大半。
一位因亲人惨死而日夜惊悸、无法安眠的妇人,只是靠着老屋的土墙坐了一夜,便难得地沉沉睡去,醒来后眼中的血丝褪去不少。
甚至连襁褓中因惊吓而日夜啼哭的婴儿,被母亲抱着靠近老屋时,也会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小脸上露出安详的神色。
“秀儿仙子的月华神光,能驱邪避秽,抚平伤痛!” 这样的认知,在村民中口口相传,从最初的惊奇变成了深信不疑的信仰。老屋周围,自发形成了井然有序的“朝拜”景象。村民们不再喧哗拥挤,而是轮流安静地进入或坐在屋外,感受着那份清冷的抚慰。他们带来的不再是食物(李阳严禁打扰秀儿静养),而是从废墟中翻找出还算完整的瓦罐,盛满甘霖井水,恭敬地放在屋角——他们相信,沾染了仙子神光的水,能带来平安。
李阳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他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源于妹妹沉寂灵体的太阴之力,与村民虔诚汇聚的信念之力,在老屋这个特殊的环境下,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与循环。信念如同薪柴,滋养着太阴之力的微弱流转;而太阴之力散逸的清辉,又反过来抚慰伤痛,坚定人心。这股无形的力量场域,如同一个缓慢运转的净化法阵,悄然驱散着李家村残留的阴霾与煞气,也在无形中加速着李秀儿自身灵体的复苏进程。
**稚子通幽意,残甲蕴玄章**
这一日,李阳正在槐树下引导地气,修复村后一片被煞气污染严重的坡地。狗娃一瘸一拐(腿伤未愈,但已能行走)却异常兴奋地跑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几块焦黑的木片和几片边缘不规则的龟甲碎片。
“家主!家主!您看!”狗娃气喘吁吁地将东西递到李阳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在祠堂废墟…最底下…挖出来的!就是您之前用的那种木头和龟壳!我感觉…它们好像在…发光?不对…是…是凉凉的…还有热热的…很奇怪!”
李阳目光一凝,接过那些碎片。正是之前布阵损毁的雷击枣木残片,以及那块引导地火的核心龟甲的其余部分。这些碎片经历雷火焚烧、玄煞冰封,早已灵性尽失,如同凡物。然而此刻,在狗娃手中,李阳敏锐地感知到,这些碎片上竟真的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活跃的波动!
一丝源自雷击枣木本身的、微弱的雷霆正气;一丝源自龟甲、与地脉相连的厚重地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清冷的月华气息!这股混合的气息,在李阳手中沉寂,但在狗娃靠近时,却仿佛被他的气息引动,微微活跃起来!
李阳心中一动,看向狗娃:“狗娃,你拿着它们,靠近老槐树试试。”
狗娃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捧着碎片,走到老槐树下。就在他靠近树干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手中的雷击枣木碎片和龟甲碎片,竟同时发出极其微弱、肉眼难辨的毫光!枣木碎片上的毫光带着一丝紫意,龟甲碎片则泛着土黄!更神奇的是,老槐树虬结的树根似乎也轻轻震颤了一下,一股比周围更精纯温和的地脉生气,如同受到吸引,丝丝缕缕地汇聚到狗娃脚下!
“啊!真的…真的有光!脚下…暖暖的!”狗娃惊喜地叫出声。
李阳眼中精光爆闪!他瞬间明白了!狗娃长期守护在李秀儿身边,受太阴之力滋养,体质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对蕴含天地灵性的物质产生了超乎寻常的亲和力!尤其是这些曾与他(李阳)并肩作战、沾染过天医命格气息、又经历过大阵淬炼的残破法器碎片!在狗娃手中,它们残留的灵性竟能被重新引动!而老槐树作为地脉节点,其生气也天然亲近狗娃身上那被太阴之力“净化”过的气息!
这简直是天赐的发现!这意味着,狗娃很可能成为沟通、修复乃至再利用这些残破法器的关键!
“狗娃,”李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从今天起,你每日除了照顾秀儿,就带着这些碎片,来这老槐树下静坐。什么都不要想,就安静地感受它们,感受这棵树,感受脚下的大地。你能做到吗?”
“能!家主!我能!”狗娃挺起小胸脯,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不懂其中的玄奥,但他知道,家主让他做的,一定是对村子、对秀儿姐有好处的!
**寒鸦窥暗影,远客叩柴扉**
日子在重建的忙碌和这种奇特的“修行”中悄然流逝。李家村在李阳的梳理和“月华圣地”的滋养下,缓慢却坚定地恢复着元气。倒塌的房屋被清理,新的土坯墙在规划好的地基上垒起。田地被重新翻整,虽然错过了春耕,但村民们依旧播下了晚熟的种子,寄托着对未来的希望。甘霖井和老槐树,成为了村民们每日汲取精神与物质力量的中心。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村外山林中,负责巡防的村民几次发现形迹可疑的野兽踪迹——并非寻常猛兽,而是双眼赤红、皮毛溃烂流脓、散发着淡淡腥臭气息的野狼和山猫。它们远远窥视着村庄,眼神中充满了狂躁和嗜血,却似乎畏惧着什么,不敢靠近村口那棵生机盎然的老槐树范围。
更令人不安的是,栖息在村后那片净化禁区边缘林木中的乌鸦群。这些乌鸦体型比寻常大上一圈,羽毛乌黑油亮得诡异,叫声嘶哑难听。它们经常成群结队地盘旋在村子上空,尤其是在老屋附近,投下大片不祥的阴影,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下方,仿佛在监视着什么。村民们用石头驱赶,它们也只是略飞高一些,不久又会落下。
李阳站在修复好的祠堂前(简易搭建的棚顶),望着天空中盘旋的鸦群,眉头紧锁。这些乌鸦身上沾染着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阴冷气息——黑风玄煞的残留!它们如同移动的监视器,将李家村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老屋方向的异常,源源不断地传递出去。
“黑风观主…你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李阳心中冷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挂着的那枚残破龟甲碎片,一丝温厚的地脉真元在体内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中,一日晌午,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李家村那简陋的、尚未完全修好的村口柴扉之外。
来人是一位年约四旬的道人。面容清癯,三缕长须,头戴竹冠,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背后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褡裢,手中持着一柄拂尘。他风尘仆仆,道袍下摆沾满了泥点,神色间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如同古井深潭,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平和与智慧。
他并未贸然闯入,而是站在柴扉外,目光温和地扫过正在村口空地上晾晒草药的村民,最后落在那棵生机勃勃的老槐树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他单手竖掌,对着闻声警惕望来的村民,朗声道: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云游至此,观贵村地气虽有淤塞,然生机暗涌,龙魂复苏,实乃劫后新生之象。不知可否讨碗清水,稍作歇息?贫道青阳子,或能略尽绵薄之力,助此方水土早日安宁。”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村民耳中,如同清泉流淌,瞬间抚平了因陌生人到来而升起的警惕和不安。连远处祠堂棚下的李阳,听到“青阳子”三个字时,心中也是猛地一动,一丝尘封的记忆被触动,眼中闪过惊疑不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