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老钟敲过十下时，林昭终于在密集的书架间找到了那本泛黄的《凝聚态物理实验误差分析》。书页边缘已经磨损发黑，版权页上的印刷日期显示是十年前出版，正是江枫还在世时的教材。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书本，纸张摩擦的脆响在寂静的阅览区格外清晰。
指尖抚过扉页上模糊的批注，钢笔字迹力透纸背，“数据异常需反复核验三次以上”的字样被红笔圈出，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笑脸符号——这是江枫的标志性批注风格，林昭在导师办公室的旧文件里见过无数次。心脏突然一阵抽痛，他仿佛能看到十年前的江枫坐在同样的位置，认真批注教材的模样，浑然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需要帮忙吗？”
温和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林昭下意识地将书本扣在桌面上，转身时右手已经摸向藏在袖口的折叠刀。逆光中站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灰色冲锋衣上沾着些许灰尘，胸前挂着“系统管理员”的工作牌，姓名栏写着“柯韧”。
男人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图书馆的借阅系统界面：“刚才看到你在找2013年以前的物理教材，系统显示这本《误差分析》已经丢失三年了，没想到还在架上。”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是柯韧，负责图书馆的系统维护和古籍修复区管理。”
林昭的手指悄悄松开刀柄，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对方。柯韧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皮肤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格外整齐，但指节处有淡淡的茧痕——这不是敲键盘的痕迹，更像是长期握手术刀或精密仪器留下的。
“只是查点资料。”林昭侧身挡住桌面上的书本，语气疏离，“麻烦你了。”他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尤其是在经历了许沉的双重背叛、张教授的威胁之后，任何主动示好都让他本能地警惕。
柯韧却像没察觉他的防备，径直走到阅览区的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轻快跳跃：“最近系统升级，很多旧书的借阅记录都混乱了。”他调出后台数据，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映在镜片上，“你要查的十年前物理实验资料，是不是和江枫教授有关？”
林昭的心脏猛地一缩。对方怎么会知道他在查江枫？是巧合，还是刻意接近？他不动声色地将书本塞进背包，指尖摸到藏在书页里的微型摄像头——这是许沉留下的设备，此刻正对着柯韧的背影。
“只是课程需要。”林昭的声音保持平静，“老师让我们参考前辈的实验案例，没别的意思。”
柯韧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突然轻笑一声：“林同学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在灯光下格外明亮，“其实我认识许沉，他父亲许建明生前是我父亲的同事，我们算是世交。”他调出一段聊天记录，“上周许沉还托我查过青禾会的数字痕迹，说可能需要技术支援。”
聊天记录里，许沉的头像确实在一周前联系过柯韧，内容是“帮我盯一下校园网的异常流量，尤其是旧校区方向”，柯韧的回复很简洁：“收到，有发现会通知你。”时间戳和许沉之前的行动轨迹完全吻合，看起来不像伪造。
林昭的戒心稍稍松动，但疑虑并未完全消除。许沉从未提过有这么一位“世交哥哥”，更没说过寻求图书馆管理员的技术支援——以许沉的专业能力，完全没必要找外人帮忙，除非柯韧的技术远在他之上。
“许沉现在……情况不太好。”林昭斟酌着开口，观察着柯韧的反应，“他被陈副校长的人抓了，可能有危险。”
柯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平板电脑：“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昨天校园网的监控拍到他被带进旧校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陈砚之封锁了所有相关的监控录像，我费了很大劲才恢复了几秒碎片画面。”他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里许沉被两个黑衣人押着，正对着镜头的方向悄悄比出“求救”的手势。
这段视频和许沉之前发的短信内容能对应上，林昭的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他看着柯韧担忧的眼神，想起对方提到“世交”的关系，或许真的是可以信任的盟友。
“你能帮我们吗？”林昭终于松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们有青禾会的犯罪证据，但需要技术支持才能安全送出去。陈砚之监控了学校的通讯信号，普通传输都会被拦截。”
柯韧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试试。”他打开平板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图书馆的服务器是独立线路，和校园网主系统物理隔离，陈砚之的人还没渗透到这里。我可以通过国际学术期刊的加密通道发送数据，理论上能避开监控。”他指着屏幕上的代码，“这是我写的反追踪程序，能在发送后自动清除痕迹，就算被拦截也查不到源头。”
代码的逻辑清晰缜密，反追踪算法的设计思路甚至比许沉之前用的更胜一筹，显然柯韧的技术水平远超普通系统管理员。林昭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样的技术人才，为什么会甘心做个图书馆管理员？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
“但我需要原始证据。”柯韧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加密通道的带宽有限，需要先筛选关键数据。而且……”他压低声音，“许沉提到过一个‘青禾核心服务器’，藏在旧校区地下三层，毁掉它能让所有非法实验数据失效。但那里的防火墙是军用级别的，需要物理接触才能破解，我一个人做不到。”
林昭盯着柯韧的手指——说话时，他的右手食指在平板电脑边缘快速敲击，节奏和摩斯密码的“求救信号”极其相似，只是结尾多了个奇怪的停顿。这个细节让林昭的心脏再次悬了起来：柯韧是在向他传递信息，还是这只是系统管理员的职业习惯？
“原始证据在我这里。”林昭决定暂时相信对方，从背包里掏出那个藏着核心证据的U盘，“但我需要确认你的能力。”他将U盘递过去，“先破解这个加密分区，里面有部分实验数据，如果你能在半小时内解开，我就相信你。”
这是个冒险的决定，但也是必要的试探。这个U盘里的加密分区是许沉用军用级算法设置的，除了他和林昭，理论上没人能解开，柯韧的表现将直接决定他是否值得信任。
柯韧接过U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他走到阅览区的电脑前，插入U盘后开始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滚动的绿色代码像瀑布般倾泻而下。他的指法极其专业，十根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完全不像普通管理员该有的水平。
林昭假装在看书，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柯韧的一举一动。他注意到柯韧敲击键盘时，左手始终放在键盘左侧的控制区，小指总是轻轻搭在“Ctrl”键上，这是顶级黑客的标志性习惯——随时准备执行快捷指令。更可疑的是，他的电脑屏幕虽然显示着破解界面，但主机的指示灯显示正在悄悄传输数据，目标IP地址被隐藏在乱码里，根本查不到去向。
“他在向外界发送信息。”林昭的心脏沉到了谷底，指尖悄悄按下了藏在书页里的录音笔开关。如果柯韧真的在泄密，这段录音将是重要的证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图书馆的老钟又敲了一下。柯韧突然停下手指，屏幕上弹出“破解成功”的提示框，加密分区里的实验数据赫然在目。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转身看向林昭，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容：“搞定了，比想象中难一点，许沉的加密技术确实有两把刷子。”
林昭看着屏幕上的文件，心里却更加不安。半小时破解军用级加密，这绝不是普通系统管理员能做到的，柯韧的真实身份绝对不简单。他走上前假装查看文件，指尖悄悄在键盘上按了几个快捷键，调出了后台任务管理器——果然，柯韧在破解的同时，启动了一个隐藏程序，正在将U盘里的文件备份到未知服务器。
“你在给谁传文件？”林昭猛地按住键盘，声音冰冷，“这个IP地址是什么？为什么要备份我的数据？”
柯韧的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地想关闭窗口，却被林昭死死按住手腕。两人的力气僵持在键盘上，柯韧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镜片后惊慌失措的眼睛。
“你听我解释！”柯韧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慌乱，“这不是泄密！是备份到安全服务器！陈砚之的人已经在图书馆门口了，我们被发现了！”他指着窗外，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走进图书馆大门，四处张望着寻找目标。
林昭的心脏猛地一缩，顺着柯韧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陈砚之的得力助手——那个在旧校区指挥围堵他们的黑衣领头人。对方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很可能是柯韧的“数据传输”暴露了位置。
“快走！”柯韧突然发力推开林昭，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我启动了图书馆的消防警报，能拖延十分钟！从古籍修复区的密道走，那里直通后山，比你之前的路线安全！”他将U盘塞进林昭手里，“证据你收好，我掩护你！记住，地下三层的防火墙需要‘双重密钥’，许沉知道第一部分，第二部分在……”
刺耳的消防警报声突然划破图书馆的宁静！红色的警示灯在阅览区疯狂闪烁，照亮两人匆忙的身影。柯韧将一个微型耳机塞进林昭耳朵：“保持通讯，我会告诉你追兵的位置。”他推了林昭一把，“快！别管我！”
林昭没有犹豫，抓起背包冲向古籍修复区。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声，还有柯韧故意打翻书架制造混乱的巨响。他钻进密道的瞬间，耳机里传来柯韧冷静的声音：“左拐第三个岔路，他们在追你，速度快点！”
密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林昭在黑暗中奔跑，耳机里不断传来柯韧的指令：“注意脚下的台阶”“右侧有通风口，能避开监控”“他们分两路包抄了，从通风管道走”。这些指令精准得可怕，仿佛柯韧能看到密道里的一切，这绝不是普通系统管理员能做到的。
爬出通风口时，林昭已经置身于后山的密林。他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耳机里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还有柯韧压抑的痛哼：“呃……别碰服务器……”随即通讯被强行切断，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林昭的心瞬间揪紧了。柯韧被抓住了？还是故意切断通讯掩人耳目？他想起柯韧敲击键盘的奇怪节奏，想起那个被隐藏的IP地址，想起“双重密钥”的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
口袋里的U盘硌得手心发麻，林昭掏出来一看，发现侧面多了个微小的红点——这是许沉设置的“被动追踪器”，只有在接触到特定频率的信号时才会激活。柯韧在刚才的推搡中，不仅塞回了U盘，还激活了追踪器，这意味着他想让林昭知道自己的位置？
“到底是敌是友？”林昭攥紧U盘，看着密林深处的方向，陷入了艰难的抉择。回去救柯韧，可能会落入陈砚之的陷阱；不回去，又可能失去唯一的技术支援，甚至错过柯韧没说完的关键信息。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声，紧接着是柯韧断断续续的声音，显然是用加密频道发送的紧急信息：“……密钥后半段……图书馆……《物理年鉴》……2013年第5期……夹层……”
信号戛然而止，彻底陷入沉寂。
林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柯韧果然在传递关键信息！2013年第5期的《物理年鉴》正是江枫发表最后一篇论文的期刊，他早上在书架上见过这本杂志，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柯韧肯定在那里藏了东西！
“我明白了。”林昭握紧耳机，眼神变得坚定。不管柯韧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传递的信息是真的，这就足够了。他转身看向图书馆的方向，那里的消防警报声已经停了，隐约能看到黑衣人的身影在图书馆门口聚集。
当务之急是拿到《物理年鉴》里的密钥，然后想办法救出许沉和柯韧。林昭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图书馆后方的古籍修复区潜行而去——那里的窗户没有防盗网，是潜入的最佳路线。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昭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柯韧的出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本就复杂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但也带来了新的希望。他不知道这个神秘的系统管理员到底是谁，是敌是友，但他知道，距离揭开青禾会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古籍修复区的窗户近在眼前，林昭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折叠刀。他能感觉到，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军奋战。耳机里虽然没了声音，但他仿佛能听到柯韧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像在为他指引方向，也像在敲响反击的号角。
手指搭上窗台的瞬间，林昭的目光落在图书馆楼顶的监控摄像头——镜头正缓缓转动，对准了他的方向。他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即露出一丝冷笑：不管你是谁，柯韧，这场游戏，我接下了。
古籍修复区的窗户虚掩着，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昭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推开窗户，老旧的合页发出“吱呀”轻响，在寂静的修复区里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糨糊和旧纸张的味道，几排晾晒架上平铺着泛黄的古籍，毛笔和宣纸散落一桌，看起来像刚有人工作过。
他翻身跃入室内，落地时脚尖轻点地面，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修复区的陈列柜里摆满了古籍修复工具，牛角马蹄刀、竹起子、排笔整齐排列，角落里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古籍扫描图——柯韧显然是匆忙离开的，连电脑都没来得及关。
林昭的目光迅速锁定在靠墙的书架上，《物理年鉴》的红色烫金书脊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他快步走过去，抽出2013年第5期的合订本，书页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被人频繁翻阅过。按照柯韧的提示，他小心地检查书脊和内页，果然在第37页和38页之间摸到了硬物——一张薄薄的芯片卡被胶水粘在书页夹层里，卡面刻着青禾会的标志，和江枫银戒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找到了。”林昭将芯片卡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卡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有细密的金属触点，看起来像是某种加密密钥。他刚把芯片卡塞进贴身口袋，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纸张落地的声音。
林昭猛地转身，右手瞬间摸向藏在袖口的折叠刀，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教授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古籍，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老教授听到动静抬起头，露出一张慈祥的脸，正是负责古籍修复的周教授。
“是小林啊？”周教授推了推老花镜，语气和蔼，“怎么没上课？跑到修复区来做什么？”
林昭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周教授是学校的元老，据说和陈砚之是同期入职的同事，关系密切。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柯韧安排的监视？
“周教授好。”林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悄悄按了按口袋里的芯片卡，“老师让我来查点旧资料，关于十年前的物理实验案例。”他举起手里的《物理年鉴》，“正好看到这本合订本，就进来翻翻看。”
周教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十年前的资料啊……”他的目光落在林昭手里的合订本上，眼神闪烁了一下，“是不是和江枫有关？那孩子可惜了，那么有才华，却……”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惋惜，“不过都过去了，年轻人还是要往前看，别总盯着过去的事。”
这番话看似平常，却让林昭的警惕瞬间拉满。周教授怎么会知道他在查江枫？肯定是柯韧泄露的消息！他不动声色地将合订本放回书架，手指在书脊上轻轻敲击——这是他和许沉约定的求救信号，如果附近有许沉留下的监听设备，应该能捕捉到。
“您说得对，我就是随便翻翻。”林昭转身想走，却被周教授拦住了去路。
“别急着走啊。”周教授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他指了指角落里的电脑，“刚才柯韧还在这里呢，说有个技术问题要请教你。那孩子平时话不多，难得主动找人交流，你就留下来等他一会儿吧？”
林昭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周教授这是在拖延时间！他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屏幕保护程序已经启动，但主机的指示灯正在疯狂闪烁，显然在后台传输数据。柯韧根本没走，很可能就藏在修复区的某个角落，而周教授在为他争取时间！
“抱歉教授，我还有课。”林昭侧身想绕过周教授，却被对方死死抓住手腕。周教授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像铁钳一样扣住他的脉搏，眼神里的慈祥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警告。
“听话，留下。”周教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陈副校长很快就到，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关于许沉的……”
“放开我！”林昭猛地发力挣脱，折叠刀瞬间出鞘，寒光在阳光下一闪而过。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刀尖指向周教授，“别逼我动手！”
周教授显然没料到林昭会拔刀，吓得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晾晒架，古籍散落一地。就在这时，角落里的储物柜突然传来响动，柯韧从里面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微型电磁脉冲器，对着周教授按下了开关！
刺耳的电流声瞬间响起，周教授随身携带的通讯器发出“滋啦”的杂音，显然被干扰了信号。柯韧一把抓住林昭的手腕：“快走！通风管道！”他指着修复区天花板上的格栅，“周教授是陈砚之的人，他的通讯器已经发出求救信号，我们只有三分钟！”
林昭没时间细问，跟着柯韧冲向通风管道。周教授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喊：“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脚步声和呼喊声在修复区里回荡，显然还有其他埋伏的人。
柯韧动作利落地撬开通风管道格栅，率先钻了进去：“快！我知道一条近路能到旧校区！”
林昭紧随其后钻进管道，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柯韧在前面快速爬行，动作灵活得不像普通管理员，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林昭一边爬一边问：“你早就知道周教授是内鬼？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发现！”柯韧的声音在管道里闷闷地传来，“周教授的电脑里有和陈砚之的加密通讯记录，我破解到一半他就回来了，只能躲进储物柜。”他突然停下脚步，指向前方的岔路口，“左边通旧校区，右边回图书馆，选哪条？”
林昭的脑海里闪过许沉被关押的照片，又想起柯韧传输数据的可疑行为，心脏在信任与怀疑之间摇摆。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咬了咬牙：“左边！去旧校区！”
两人沿着左侧管道爬行，很快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警笛声，还有陈砚之愤怒的咆哮：“封锁所有出口！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柯韧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平板电脑，调出旧校区的三维地图：“根据许沉之前的定位，他很可能被关在地下三层的实验区。”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这里是监控盲区，但需要穿过两道指纹识别门，我们的芯片卡只能打开第一道。”
林昭摸出贴身藏着的芯片卡：“这个能打开第二道门吗？”
柯韧接过芯片卡，用平板电脑扫描后眼睛一亮：“可以！这是青禾会的高级密钥，权限比我想象的还高！”他将芯片卡还给林昭，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许沉连这个都给你了？看来他是真的信任你。”
林昭没有接话，心里却更加疑惑。许沉从未提过这张芯片卡的存在，柯韧为什么对青禾会的权限体系如此了解？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旧校区的杂物间。柯韧先钻出去侦查，确认安全后才示意林昭出来。杂物间里堆满了废弃的实验器材，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让人隐隐作呕。
“从这里出去左转，就是地下实验室的入口。”柯韧擦掉脸上的灰尘，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口罩，“里面有监控，戴上这个能模糊面部识别。”他自己先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停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林昭接过口罩戴上，跟着柯韧走出杂物间。旧校区的走廊昏暗破败，墙壁上布满霉斑，消防栓的玻璃碎裂一地，看起来确实废弃了很久。但林昭注意到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正在缓慢转动，镜头干净无尘，显然一直在正常工作。
“监控是假的。”柯韧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低声解释，“大部分是摆设，只有主干道的摄像头是真的，我已经黑进系统，给我们伪造了一条安全路线。”他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实时监控画面，两人的位置被标成绿色，周围的红点是巡逻的黑衣人。
他们在走廊里小心翼翼地穿行，避开主干道的监控，很快来到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厚重的合金门紧闭着，旁边的指纹识别器闪着红光。柯韧将自己的芯片卡贴近识别器，“滴”的一声轻响，红光变成了绿光，第一道门缓缓打开。
第二道门的识别器闪着蓝光，显然需要更高权限。林昭深吸一口气，将芯片卡贴近识别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识别器扫描了三秒，蓝光突然变成刺眼的红光，警报声瞬间在走廊里响起！
“不好！是陷阱！”柯韧脸色大变，拉着林昭就往回跑，“芯片卡被激活了定位程序！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身后的合金门开始关闭，黑衣人愤怒的吼声从远处传来。林昭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到识别器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欢迎回家，叛徒之子。”——这是陈砚之对许沉的嘲讽，显然他们早就知道芯片卡会被用来开门。
“你早就知道芯片卡有定位！”林昭甩开柯韧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你故意引我来这里，想让我和许沉一样被抓！你到底是谁的人？！”
“不是我！”柯韧急得大喊，“芯片卡的定位程序是隐藏的，我的设备检测不到！是内鬼！肯定有其他内鬼修改了权限！”他指着前方的通风管道，“快进去！这是唯一的退路！”
黑衣人已经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电击棍和手铐，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林昭看着柯韧焦急的脸，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黑衣人，最终还是跟着柯韧钻进了通风管道。身后传来合金门关闭的巨响，将他们和追兵暂时隔开。
管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林昭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心脏狂跳不止。他掏出芯片卡对着光看，果然在角落发现了一个微小的定位器，显然是被人后加装的——这个人只能是柯韧，或者他背后的人。
“说吧，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林昭的声音冰冷，“你不是系统管理员，也不是许沉的世交，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陈砚之？”
柯韧沉默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年轻却带着疲惫的脸：“我是李维的儿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十年前我父亲因为调查江枫的死被青禾会威胁，不得不辞职隐居。三个月前他突然联系我，说找到了关键证据，让我潜伏回南岭大学接应，结果……”
他的声音哽咽了：“结果我还没来得及见他，就收到了他的死讯。警方说是自杀，但我知道是陈砚之干的！我进图书馆当管理员，就是为了找到父亲留下的证据，为他报仇！”
林昭愣住了。李维的儿子？那个被青禾会杀害的记者的儿子？这个身份解释了柯韧的技术能力，也解释了他的动机，但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
“证据呢？”林昭的声音缓和了些，“有什么能证明你的身份？”
柯韧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吊坠是个微型U盘：“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里面有他和江枫的通讯记录，还有青禾会的部分罪证。”他将U盘递给林昭，“你可以自己看，我没有骗你。”
林昭接过U盘，触感冰凉。他想起李维死不瞑目的眼睛，想起柯韧在图书馆奋不顾身的掩护，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或许柯韧真的和他一样，是被青禾会迫害的受害者，是为了复仇才潜伏在这里。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林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刚才太紧张了。”
柯韧摇摇头，重新戴上口罩：“没关系，换作是我也会怀疑。”他指了指前方的微光，“前面是管道出口，应该能通到地下二层的实验室，我们可以从那里找到通往三层的备用通道。”
两人继续往前爬，很快看到了出口的微光。柯韧先钻出去侦查，回来时脸色凝重：“外面有两个守卫，手里有枪，硬闯肯定不行。”他从背包里掏出个烟雾弹，“我引开他们，你趁机去开第三道门，用这个。”他递给林昭一把小巧的电子钥匙，“这是我破解的备用权限，只能用一次。”
林昭接过电子钥匙，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柯韧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了许沉，想起了那些为了真相和正义挺身而出的人。他们或许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算计，但在对抗青禾会这件事上，目标是一致的。
“一起走。”林昭将电子钥匙塞回给柯韧，“要闯一起闯，要留一起留。”他握紧了手里的折叠刀，眼神变得坚定，“我们已经失去太多人了，不能再失去彼此。”
柯韧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用力点了点头：“好！一起走！”
两人做好准备，柯韧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通风管道的格栅。烟雾弹被扔了出去，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守卫的惊呼声和枪声同时响起。林昭跟着柯韧冲出管道，借着烟雾的掩护冲向第三道门，折叠刀在手中闪着寒光。
“快！用钥匙！”柯韧在烟雾中大喊，用消防斧抵挡着守卫的攻击。
林昭冲到门前，将电子钥匙插入锁孔。绿光闪烁，厚重的合金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他回头望去，柯韧正和两个守卫缠斗，虽然身手不错，但渐渐落入下风。
“柯韧！快进来！”林昭大喊着伸出手。
柯韧摆脱守卫的纠缠，冲进门内。林昭立刻按下关门按钮，合金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枪声和怒吼声隔绝在外。两人靠在门后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却相视一笑——他们成功了，离地下三层的核心实验室只有一步之遥。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闪烁。林昭掏出柯韧给的平板电脑，调出地下三层的地图，许沉的定位信号越来越强，显然就在前方不远处。
“我们走。”林昭拍了拍柯韧的肩膀，眼神坚定，“去救许沉，去揭开真相，为所有被青禾会迫害的人讨回公道。”
柯韧点点头，和林昭并肩走进黑暗的通道。键盘的敲击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是柯韧的武器，也是他们的希望。林昭知道，真正的决战即将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军奋战。有许沉的牺牲，有李维的遗志，有柯韧的帮助，还有无数被掩盖的真相在指引方向，他们一定能冲破黑暗，让青禾会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
通道尽头的灯光越来越亮，林昭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握紧了手里的芯片卡和折叠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都不会退缩——为了自己，为了许沉，为了所有被青禾会伤害的人，这场战斗，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