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家门口纳鞋底的李婶看到谈越洲出来,停下手里的动作,“谈同志,我刚刚看你好像领了个女同志回来,是你对象吗?”
谈越洲没有说死,但也没有否认。
“这还没影的事儿呢李婶,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他知道那姑娘现在没看上自己,但是来日方长,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大白天的出现在胡同里,还穿的怪模怪样,应该是家里遇上什么困难了。
不过对于那姑娘嘴里说的来这里找姑姑,谈越洲一个字也没信。
听到谈越洲没否认,李婶有点惊讶,手里的针都差点抖了。
这个家属院里谁不知道啊,谈越洲眼光高着呢,谁也瞧不上。
之前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人家姑娘都愿意,结果谈越洲连相亲都不去,姑娘家家脸皮都薄,弄的人家姑娘最后都下不来台。
不过人长得俊,再加上工作体面,喜欢他的姑娘还是很多。
只是自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了。
被一巴掌拍回车队的郝有钱突然有点懵。
他刚刚应该没有看错吧?
越哥这是处对象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谈越洲也折返了回来,把外套往架子上一丢,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什么事啊这么急着叫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人在黑市里闹事,想和我们抢地盘,高强还被人给揍了,下周去省城送货可能去不了了。”
想到高强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画面,郝有钱就感觉一阵牙痛。
“老大,怎么样?要不要我叫人去黑市一趟?”
谈越洲嗯了一声,“小心点,别被人给注意到了。”
“放心吧老大,这我肯定知道。”
他又不是傻子。
突然想起了什么,郝有钱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老大,我下午好像看到你和一个女同志说话,她是你对象吗?”
“什么对象啊,”谈越洲扯着嘴角,又搬出之前那套说辞,“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你别往外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他愿意有什么用,人家姑娘又看不上他。
“我懂我懂,在事成之前,我绝对不往外说。”郝有钱嘿嘿笑了两声,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从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递给谈越洲一根,“老大,这未来嫂子长什么样啊,漂亮吗?我今天下午啥也没瞅到,就只看到一个影子,跟一阵风一样就在我眼前飘过去了。”
谈越洲从他手里接过烟,没有点燃,只是看了他一眼,扯着嘴角,“你应该庆幸你没看到。”
郝有钱一下没反应过来。
“不然我非得把你的眼珠子给抠了。”
郝有钱:“……”
……
云晚晚初来乍到,没敢在屋里乱看,只匆匆扫了眼就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这个年代的工装男女款看起来都差不多,虽然穿起来显得有些肥大,倒也不至于那么突兀。
穿起来还凑合,最后还把原本披着的长发扎成了两股麻花辫。
明明是土里土气的麻花辫,可她扎的就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意外的好看。
谈越洲一直没有回来,云晚晚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多呆,拿着搪瓷脸盆从桶里舀了瓢水,把脸上的妆卸的干干净净,然后把裙子和帽子一股脑都塞进了包里。
怕太过显眼,她还把白色的斜挎包上面的银色logo给扣掉了。
临走的时候,还给谈越洲留了一封感谢信和几颗水果糖。
云晚晚没敢多给,毕竟身上剩的东西的本来就不多。
当她出门的时候,院子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天空灰蒙蒙的,正如云晚晚此时的心情,阴沉的过分。
街道上零星的行人无一例外都穿着朴素,基本上都是黑色或者灰色的衣服,他们面色发黄,灰扑扑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
云晚晚想找穿越过来的那个巷子,看有没有穿回去的可能,可她在这里绕了好几圈,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偶尔有穿着工服的人骑着老式自行车经过。
路过一家国营饭店,云晚晚的肚子饿的咕咕叫。
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没有地方去,有一种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孤独感。
云晚晚又想哭了。
泪失禁体质的她根本就忍不住。
她银行卡里的钱啊,她都还没花呢。
现在就变成穷光蛋了。
眼泪顺着脸颊从眼眶里溢出,根本忍不住。
在包里翻了又翻,只剩了几颗糖果还有巧克力。
含泪吃了块巧克力垫肚子。
之前说的都是骗人的鬼话,她哪里有亲戚可以投奔啊,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不可置信的又掐了自己一把。
很好,居然真的不是在做梦。
原本打算大学毕业之后就继承家里的产业,过上一潭死水又纸醉金迷的富二代生活,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有点不信邪,在心里呼叫系统。
“系统系统,在?”
系统没有应声。
又在身上找空间。
结果折腾了半天,空间也没有动静。
很好,没有系统,没有空间,没有金手指,还是身穿。
云晚晚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想骂人。
甚至有点后悔刚刚从男人家里跑出来了,要是没有出来,她好歹还能有个住的地儿,不用像现在这样露宿街头,可她也不想给他当媳妇。
反正现在再折返回去也是不可能了,最要紧的是解决户口的问题,可她不敢贸然去警察局,身份说不明白,没有介绍信,会被公安同志当成是特务抓起来。
这年头,没有介绍信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她连招待所都住不了。
现在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只剩下了百达翡丽的腕表和去年过生日时妈妈送给她的吊坠。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卖掉,担心被举报,她不敢贸然去百货商店,这种东西可能只有去黑市才能卖掉。
在这里无依无靠,怕被人盯上,云晚晚从包里翻出黑色口罩。
把脸挡的严严实实。
前面巷子口的拐角处两个男人正好在闲扯。
“老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高个子寸头男提了提手里的蛇皮袋子,“这是俺今天早上在山里打的野货,准备拿去黑市看看。”
“黑市?”那人压低了声音,“听说今天有人在那里闹事,你现在还敢去?”
“怎么不敢,不就是有人闹事?你一个大男人唧唧歪歪怕什么?你不去我就先去了。”
“怕个屁,我随口一提而已,去就去。”
……
说罢,云晚晚就看见两人进了拐角的巷子里。
直到两人都走的没影了,云晚晚才顺着那条道抄了过去。
黑市距离这里并不算远,但这个地方巷子多,七拐八拐的差点拐迷路。
云晚晚差点被绕晕,最后拐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地方。
这块百达翡丽的手表还是高考毕业之后爸爸送给她的礼物,当时花了三百多万买的,要不是现在走投无路一分钱没有,云晚晚还真舍不得把这块表给卖了。
黑市的人不算太多,但看着不远处被砸的七零八落的摊子,明显是有人闹过事。
云晚晚胆子小,不敢再往里面走了,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后,沿着街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街边站着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有文化人的样子。
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是这里所有人中穿的最好的,应该有实力买下这块表。
云晚晚鬼鬼祟祟地靠近男人,咳了一声,试探着压低声音,“这位同志,你收手表吗?”
听到声音,男人抬起头,语气顿了顿,“行啊,先给我看看货。”
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云晚晚这才从口袋里拿出那块表。
玫瑰金的表盘,周围镶了一圈银白色的钻,白色的鳄鱼皮表带,看起来就很奢华,男人眼神闪烁着,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好货。
“多少钱?”
有戏!
云晚晚眼睛亮了,试探性地比了个三。
“三块?”
“就三块?”云晚晚差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是文化人的砍价方式?
“三块确实有点少。”中年男人沉默片刻,“那十块?”
“十块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最高价了。”
云晚晚满眼的不可置信,“既然你不是诚心要买,那就算了。”
逗她呢,卖三百她都嫌亏得慌,就给她十块?
诚心欺负她是吧?
就想占她便宜?
把她三百万买来的手表当地摊货了是吧?
地摊货都没有这种价吧。
云晚晚气都要气死了。
简直太欺负人了。
以前她在家里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深吸一口气,任凭后面的男人再怎么加价,云晚晚都不再搭理他了。
另一边,处理完闹事的那批人,郝有钱刚要回家,就看到街对面把脸挡的严严实实的云晚晚。
一开始他还没怎么在意,直到看到云晚晚身上那熟悉的衣服。
赶忙拽了拽高强的胳膊,“强儿,快看对面!”
“看什么,对面啥也没有啊。”高强看了好几眼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顿时有些无语,捂着自己红肿的脸,“还有,我的脸都被人揍成猪头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看对面?”
“我让你看对面那个女同志,她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咱们老大的。”
什么老大的衣服?
高强立马停下了脚步。
对面街上确实有个女同志,扎了两个麻花辫,脸被遮的严严实实,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哪有老大的衣服啊?
高强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到,出言嘲讽郝有钱,“要按你这么说,钢厂里那么多女同志,凡是穿蓝色工服的都和咱们老大有一腿是吧?”
“你咋这么死心眼啊,怪不得会被人揍!”郝有钱简直都服了,当即就想揍他,“你个大老粗,怪不得找不到对象!”
“我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你看那女同志衣领下的工号,就是老大的,不是咱老大的衣服还能是谁的。”
连自己工号都记不住的高强:“……”
“走,跟我一起去见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