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叙抬头,环顾四周。
“……”
江灵玄惊得手中锦盒都掉了,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包括她身后的下人们,皆是如此。
她连忙反应过来,小跑上前把江昭拦在身后,踩着绣花鞋的脚蹬在江时叙脸上。
还不忘招呼下人上前。
“来人啊,大哥中邪了!”
江时叙一个不幸,被她一脚踩在脸上,这鞋底是他母亲亲自做的,厚实极了,他一张硬朗的脸当即便被磨破了皮。
“江灵玄!胆肥了是吧?”
他被人看见本就羞愧,利索起身,抄起一旁的柳条就想去抓江灵玄。
江灵玄灵活躲开,朝母亲院子跑去,还不忘一边大声囔囔。
“江时叙中邪了!快去叫道士泼他狗血!”
江昭看着兄妹俩追赶着离开,她心中有些艳羡,随后又化作失落。
从前她也爱玩闹,晏为卿待她如亲弟,极少生气,即便是心中愠怒,到最后都会妥协。
所以才养成了她现在这般蹭鼻子上脸的性子。
江昭垂下眼眸,她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
她…再也没有哥哥了。
……
江昭这病假一请就是半个月。
她也索性窝在屋里出去,自己本身就是懒散的性子,对读书写字提不起什么兴致,倒是对吃喝玩乐情有独钟。
再加上江母源源不断的往她那送东西,都是千金难求的大补之物,这半月来,除了江时叙和江凌言时不时上门扰她。
江昭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惬意极了,身上都胖了不少。
江凌言便是在此时找上门来。
院子里春意盎然,桃树上开始生出绿芽。
江昭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直到有人伸手把她头发上沾着得桃叶拿开开,她才睁眼。
夕阳西下,余晖打在江凌言身上,他一成不变的月白锦袍,显得人矜贵出尘。
江凌言垂眸,睫羽在脸上落下阴影,他直起身子,手中是那片绿叶。
江昭又闭上了眼睛,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心中倒也奇怪,说好的不喜与人接触呢。
“二哥来这有何贵干?”
江凌言和江时叙直白的性子不同,相比于直接把所有好东西搬到江昭面前供她选择,江凌言倒是内敛许多。
“三日后休沐,我帮你补习近日课业,以便能更好地准备年底秋闱。”
一听到补习,江昭头都大了。
“傻子读什么书啊!”
她语气中甚至带着控诉,十五六岁的少年竟依旧稚气未脱,脸上略微有些圆润,若是别家少年,都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江时叙收回的手放在后背,白净的手指轻轻捻了捻那片叶子,像是在碰别的东西。
真是…不像话。
他垂眸,琉璃般的眼眸看着江昭。
“你不是傻子。”
从前江凌言自认为江昭举止言辞粗鲁无礼,他向来不喜此人,现在只觉她是未曾得到教诲。
那他便亲力亲为,好歹兄弟一场。
面对江凌言的揭穿,江昭丝毫没有被人戳穿的窘迫与不安,她双手放在脑后枕着,躺在摇椅上,一副惬意模样。
“反正不学!”
江昭耍无赖,江凌言心中并无波澜。
幼弟年纪尚小,未曾管教,当循循善诱。
“那我便只能亲自登门,宿寝与共,彻夜监督三弟完成课业。”
江昭:“……”
“我睡觉磨牙的。”
江凌言面色不改,大有舍身取义之勇。
“无碍,为了督促三弟学习,应该的。”
江昭:“……”
……
江凌言没找到帮江昭补习的空闲。
三日后皇后在宫中举办春日宴,邀请京城各家少爷小姐进宫。
当请帖送到江昭手上时,她才知道。
今年的春日宴倒是比以往提前了不少,也是她难得能入宫的机会。
江昭把请帖递给夏云,让她收好。
入宫那日,天气回暖。
夏云没给江昭换上保暖的狐裘,而是一袭月白圆领锦袍,衣摆和袖口有银线绣着云纹,江昭身形在男子里偏矮,但在女子中尚可。
因为冬天裹得太多,如今换上春衫,江昭整个人就像抽了条的柳枝,若是素白的眉心再点一颗红痣,活脱脱就是个仙童。
等江昭带着夏云出门时,江时叙早就在她院前等着了,一见到江昭就立马上前,牵起江昭的手就往门外赶。
“虽说你一个男子有梳妆打扮的癖好,那也得注意场合,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春日宴。”
江时叙腿长手长,步子迈得也大,江昭被他牵着,脚步依旧有些跟不上。
她想挣脱江时叙的手,可那大掌力道十足。
“你放开,我自己走。”
江时叙见她跟不上,干脆停下脚步,俯下身去把江昭往自己肩头一扛,迈着步子就朝正门口走去。
“少爷!”
夏云见状,连忙惊呼。
倒是江昭一时间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时叙已经带着她上了马车。
他把江昭往车厢里一丢,若不是江凌言用手扶住,江昭怕是又得一头磕在窗棂上。
几番操作,江昭恨不得把隔夜饭都给吐个干净。
江时叙在中间坐下,朝着车厢外喊。
“人都齐了,怎么还不入宫?”
马夫在外头战战兢兢。
“大少爷,夫人和小姐还没到呢,已经派人去问过了,还要半个时辰。”
江时叙:“……”
他能把江昭这大男人扛过来,但他母亲和妹妹可不行。
江昭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抬起脚便在江时叙鞋面上狠狠地踩了一脚,甚至拧了几下。
“你急得去投胎是吧!”
江时叙不在乎那点痛,他鼻翼微动,忽而靠近江昭。
“你怎么还焚香了呢?”
见他靠近,江昭自然往后退去,又背靠江凌言,她只能往前挪一点,眉心紧蹙,出声否认。
“什么焚香?我没有。”
江时叙不依不饶,他硬是又靠近了些,让江昭避无可避。
“分明就有,你怎么染上了女子的香气,不信你问江凌言。”
江凌言本就端坐着,在江昭靠近时才缓缓睁眼,一股极淡的馨香萦绕周身,他不语。
眼看自己无路可退,江昭索性起身。
“怕不是你自己出现癔症了。”
江时叙见她极力否认的模样,想起方才,他突然伸手拥住江昭肩膀,让她靠近自己。
而后小声道。
“那便是你那丫鬟的,江家有规矩,不让纳妾,通房就更不可能,你可别坏了规矩,若是真发生了什么,就等科考后把人娶了。”
江昭看过的话本不在少数,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整张脸涨得通红。
就连江凌言都没忍住抬眸看了她一眼。
江时叙上下打量她一番,不禁咂咂嘴。
“倒也没看你出来,你这小身板,竟然能想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