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摆着不少礼服和西装，还有好几个她没见过的人。甘锦看了眼纸袋，收回视线，朝不远处招手：“来，带他们去换衣服。”
沈心姿疑惑两秒，发现这些衣服全是一个色系的，莫名有种穿校服的感觉。
她和陆仲廷被安排进相邻的两间房，造型师推着一排礼服走过来让她挑。她扫视一圈，挑了最普通的一件。
换好衣服接着就是做妆造，椅子虽然很好坐，但挺着腰坐了快两小时还是有点酸。平常在医院出诊，她都会提前戴好护腰。
总算等到结束，镜子里的人打扮一番过后多了分成熟风情。沈心姿客气道谢，起身往外走。
隔壁房间没人，大厅也只有两个阿姨在。她思考片刻，提起裙摆往楼上走。
“…没可能。”是甘锦的声音。
“她虽然不怎么样，但那个江文欣更不可能进陆家的门。”
沈心姿停下步子，意识到这个“她”是在说自己。轻手轻脚地转身往回走。
陆仲廷表情不耐：“您这是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
甘锦乜他一眼：“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你现在大啦，我管不住你。以后惹出什么乱子，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
大小姐原本想在户外办，奈何今年冬天太冷。陆家这边订了宴会厅，专门把室内设计成森林主题。整个大厅布置得像童话世界。
他们来得早，宾客没几个。陆仲廷在不远处接电话，沈心姿专注欣赏这些设计，看得很入神。
“妍妍。”
她一回头，看到沈世之的脸：“哥，你来的好早。”
“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这个。”沈世之指着墙上的两只卡通松鼠道。
沈心姿笑了笑：“觉得他们挺可爱的。”
说是小时候，也有十四五岁了。那会儿沈一平和林惠结婚没多久。她听班上的同学说有了后妈就会变成灰姑娘那样，所以一度很怕林惠和沈世之。
林惠没对她说过重话，沈世之对她也好得不得了。贺怡调侃她，有了这个哥哥，谈恋爱都没劲。
其他人和沈世之一比较，实在不够看。
沈心姿当时只笑笑不说话。
“前几天出差给你带了点东西，一会拿给你。”
“谢谢哥。”
“最近忙不忙？”
“怎么跑到这里了？”陆仲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今天的着装不及陆明宇矜贵，但挑的款式和沈心姿刚好像一对。
“仲廷。”沈世之朝他打招呼。
陆仲廷揽住沈心姿的肩膀，目光隐含挑衅：“沈公子。”
这是干嘛？
她知道这两人不怎么熟，可是喊沈公子未免太见外了。
“在看什么？”陆仲廷对上她的目光。
“随便看看。你找我？”
“陪我去打个招呼。”陆仲廷将她拉走。
饭桌上两家人坐一起，互相说着客气话。沈心姿的裙子太修身，随便吃两口就撑的慌。脚下的高跟鞋是甘锦挑的，新鞋子不合脚，磨的她脚后跟生疼。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甘锦和大小姐的妈妈聊得正开心，陆仲廷被他爸喊到对面问工作。沈心姿待在原地，像困在高塔的长发公主。
她往四周看了看，对上不远处一双含笑的眼睛。
沈世之接收到求救信号，朝她走过来。
他和在坐的长辈打完招呼，把手撑在沈心姿的椅背上：“甘阿姨，心姿先借我一下。”
甘锦一怔，总算想起这里还坐着她儿媳妇，摆出亲切的笑：“去吧。”
得了特赦，沈心姿笑得真诚：“妈，阿姨，我先走了。”
她和沈世之一同走出宴会厅，沈世之看了眼她的鞋，放缓步子。
走到电梯口刚错过一班，沈世之开口：“鞋不合脚？”
“有点。”
“我车上有创口贴。”
沈世之想起她十八岁之前都非常乐意和他分享，学校里的事、补习班的事、邻居家的八卦。
也爱和他撒娇。出去玩会晃着他胳膊让他买好吃的。手划了个小口子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后来她有了更心仪的分享对象，然后某一天起，她突然丧失了分享欲。
时至今日他仍旧不知道沈心姿结婚的理由。也许他的种种猜测里有正确答案，但让她不开心的回忆，他不会开口问。
沈心姿一路跟着他到车里贴了创口贴。
沈世之把礼物递给她，看包装是她喜欢的手工巧克力。
她想起自己原来的衣服还在陆仲廷车上。劳驾大少爷跑来给她开车门太放肆，她一时纠结起来。
“叩叩”车窗被敲了两下。
沈心姿按下按钮，露出陆仲廷的脸。把她吓一跳。
“你忙完了？”她问。
“下来，回家。”陆仲廷脸上没表情。
她转头看向沈世之：“哥，谢谢你的礼物。开车小心。”
“嗯，去吧。”
她乖乖跟在陆仲廷身后，对方步伐太大，她跟的有点吃力。磨脚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她没忍住嘶了一声。
陆仲廷转过身看她，眉头微蹙：“不舒服？”
“鞋子磨脚。你慢点走。”她本来就心情不好，看他一脸不耐烦，语气有点冷。
“不早说？”他走到她面前。
“你不是在忙吗？”哪有时间管我。
陆仲廷眼里闪过惊讶，哂道：“这就是你一个人先走的理由？”
沈心姿瞪着他，想说自己根本不想来。她从小到大最讨厌参加这些聚会。
她不喜欢看他家里人脸色，更不喜欢对着一堆陌生人假笑。
陆仲廷突然笑起来，伸手点点她额头：“不用在心里骂我。我人就在这儿，你可以当面说。”
沈心姿一下子蔫了。她哪敢真的发脾气。她只求剩下的两个月平平静静地过，让陆仲廷爽快和她离婚。
“没骂你，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太好。”
也是，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他都觉得烦。
陆仲廷揽着她腿弯把人抱起来，看到她鞋子边缘露出的一小节创口贴，决定以后这种活动尽量不带她来了。
走到副驾车门外面陆仲廷还没放下她，扬着下巴示意她开门。
把人放到座椅上，陆仲廷蹲下来握着她脚踝把高跟鞋脱下来。
他起身看了一圈，走到垃圾桶跟前把鞋扔进去。
沈心姿连阻止都来不及。
“我是没给你钱吗？不知道买舒服的鞋。”
沈心姿一脸无奈：“这是妈给我选的。”
“……”
陆仲廷发动车子，行到第一个路口遇上红灯。
他偏头看向她，表情认真：“订婚宴你为什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