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伐菩提树,倒扣明镜台。
九皋藏私欲,方寸满尘埃。
黄泉何自渡,悲惜外头寻。
从来颠倒看,诸相根性源。
陆文突然很想去泰山,不只是因为那里有数量众多的凶兽和神灵尸体,可以炼化成为修行资源,还因为有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内心流动。
陆文一路来到泰山脚下,看着泰山上盘坐的孤独背影,一脸严肃的拜道:“晚辈地庭曹官陆文拜见有容真君,陆文前来为众神收敛。”
有容氏回过头来平静的看向陆文,点了点头继续看向西方。
看着有容氏苍老的面容,陆文不由一阵悲痛莫名。
陆文一步一步的向山顶走去,路上遇到的不管是神灵的尸体还是凶兽的尸体都收入了鼎中,就连破碎的灵宝也没落下。
看着遍地的尸体,陆文心情沉重。
梼杌、穷奇没有做错,却在生命的一开始就被抉择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对和错,有的只有愿不愿意,以及值不值得。
梼杌可以为种族慷慨赴死,有大忠义,有大仁德。
穷奇可以为朋友以命相搏,至真至性,至纯至爱。
这可能就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吧,善恶由谁来定,好坏又由谁来评。
赤松子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以弱克强,为众神带来希望,英雄事迹当名传千古。
我和青山两不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做到了,没有留有遗憾,可以含笑九泉。
洞天真君战至终章,极尽辉煌,众神表率,当之无愧。
其他诸神保卫家园,英勇就义,也死得其所。
不知不觉已至泰山之巅,看着地皇岳鉴氏悬挂的尸体,陆文不由的叩问自己,我若为皇可能庇佑一方?我若坐镇泰山可能成为大地屏障?我若是遇到和地皇一样的境况,是会舍己为人还是会苟且偷生?
一场旷世大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唯人和物让人动容。
陆文自来洪荒天地后,今日心情最为激动,人心可以欺骗,身体反应却是真实感受。
我本青衫旁观客,却因红尘贯胸肠。
一直以来,陆文都是独来独往,虽然生活在天地间,却又好像跟万事万物不相融。
做事除了追求利益,提升修为以外,其他的好像都可有可无。
纵是见到了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内心也无半点触动,一脸从容。
贪生怕死,营营苟且,若这就是真的我,为何我会感觉到如此陌生,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别人感动到泪眼朦胧。
若这不是真的我,那么真的我又是怎样的?我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
陆文想起来洪荒世界之前的那场醉酒,家中老母絮絮叨叨,身旁妻子嫌贫爱富,自己终日忙碌收获全无。
想要改变现状却又无从做起,想要为柴米折腰却又脱不下厚重的长衫,都说世上机会多却又从来没给过选择。
天地虽大无容身之所,认识人多却无知己半个。
为金钱所驱使,为人情所裹挟,为道德所捆绑,为律法所约束。
犹记得小时候,会因为一句夸奖而开心,会为了一个信念而坚持,会为了一个对错而认真。
我也曾扶着老奶奶过马路,无欲无求。我也曾彻夜苦读,为了理想而奋笔疾书。我也曾因为一个故事,伤春悲秋,感同身受。
原来我也曾开心的笑过,原来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么多,原来我也很容易满足。
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是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被束缚,不被牵制,简简单单的活着。
陆文好似突然明悟了,原来是太多复杂的东西牵挂住了那颗简单的心。
不由的仰天长啸,一股无形的波动从陆文身上散发出来,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咦,明心见性,倒是好机缘。”有容氏察觉到身边异样,对陆文打量了一翻。
陆文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自由,无我相,无本相,无众生相,一切有所相,皆为虚相,万化根源总在心。
神王境界对陆文来说已经是一片坦途,今日在这泰山上明悟本心,索性就在此渡那三灾劫。
一时之间,陆文身边天地色变,天上无云空雷响,地下无柴火自燃,东南西北俱安静,囟门风罡阵阵吹。
天上道道惊雷凭空乍现,化做条条雷龙从各个方向向陆文打来,此雷非比寻常,乃是紫霄神雷,至罡至阳,修行者最惧此雷,若是打在身上,崩裂身体如撕纸帛,神魂沾上如雪遇春阳。
以此时陆文强大的肉身和神魂,纵是直面此雷也未尝不可,然而刀剑相遇必有折损。
如今陆文明心见性,横纵交错的雷霆在陆文眼睛,已然是有迹可循,只见陆文轻身细摆之间,诸多雷霆打空。
从涌泉穴涌入的阴火,被陆文强大的气血锁住,如无根之萍,渐渐削弱。
囟门吹入的赑风,虽刮的陆文神魂颤抖,犹如赤身裸体暴露在寒冬之下,却也伤不了陆文分毫。
陆文开始调动法则之力洗涤真灵,天地法则之威好似要将陆文神魂压垮,真灵在法则之力的洗涤下如同经历千刀万剐。
若非陆文明心见性,神魂意志脱胎换骨,怕也难过此关,以往明悟法则有多欣喜,现在承受法则洗涤就有多痛苦,积累越深,真灵被洗涤的就越彻底。
随着天地法则烙印真灵,陆文感觉调动天地法则如御手足般轻而易举,一念之间法则相随,感觉此时的自己法力无边、神威无限。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陆文露出久违的笑容,从今往后不被前尘往事所牵绊,要做那最自由自在的人。
唯唯诺诺不是我,贪生怕死莫修行,有朝一日同风起,阅尽山河我为巅。
陆文脚步轻盈,对着旁边的有容氏拱手道:“有容真君,今日陆文得众神遗泽,成就神王境界,自当承地皇遗志,他日定当前来重建地庭。”
有容氏轻轻颔首道:“此乃个人缘法,不必过于强求,如今你已是神王境界,你我平辈相交即可。”
对于如今地庭还能有后辈突破神王真君境界,有容氏内心宽慰很多,看来吾道不孤啊。
陆文闻言也不再多说,拱手拜别,转身向山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