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集:老宅惊现童年照
距离赵家家宴还有四天。整个别墅笼罩在一种紧绷的寂静中。
陶子涵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从清晨六点睁眼到深夜十一点闭眼,每分每秒都在为那场即将到来的“表演”做准备。肖百川提前结束出差回来了,亲自监督她的训练,强度比之前增加了三倍。
“赵珊珊的母亲林婉如,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老’这个字。”肖百川站在书房中央,声音冷硬如铁,“她年轻时是省歌舞团的首席,四十岁才生下珊珊。说话时注意避开所有与年龄相关的词。”
陶子涵机械地点头,手里的笔记本已经记满了两大本。关于赵家的每一个人:父亲、母亲、管家、司机、甚至常去的几家店铺老板,每个人的喜好、禁忌、与赵珊珊的关系亲疏…
“还有这个,”肖百川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蝴蝶造型的钻石针,“这是珊珊十八岁生时,她父亲送的礼物。下周三必须戴着。”
陶子涵接过针。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蝴蝶翅膀的每一片鳞羽都精细得令人窒息。她用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金属,突然问:“你为什么对这些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肖百川正在翻看她的法语笔记,闻言动作一顿。几秒钟的沉默后,他说:“因为珊珊是我未婚妻。”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陶子涵抬头看他,“还是因为,你想通过这些细节,确认她是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那个敏感话题。空气骤然凝固。
肖百川缓缓合上笔记本,转过身面对她。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他的脸逆着光,表情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中亮得惊人。
“你知道了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
陶子涵的心跳加快,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看了书房里的水彩画。游乐场,旋转木马,红绳男孩。还有天平山福利院的旧新闻,2003年的火灾。”
她站起身,走到肖百川面前,举起自己的右手腕。月牙形的胎记在光线中清晰可见:“你在找的人,手腕上是不是有这个?”
肖百川的目光锁定在那个胎记上。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那是陶子涵第一次看到他出现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不是愤怒,不是冰冷,而是一种近乎脆弱的动摇。
“你怎么会…”他的声音嘶哑。
“我不知道。”陶子涵实话实说,“我的记忆很模糊。但那天你在浴室看到这个胎记的反应,还有那些水彩画…让我不得不联想。告诉我,2003年夏天,天平山福利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书房里的座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在拷问。
“你不需要知道。”肖百川最终别开视线,重新恢复了那副冰冷的面具,“你只需要演好赵珊珊,就够了。”
“如果我不是在演呢?”陶子涵追问,“如果我就是…”
“你不是。”肖百川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DNA报告已经出来了,你和珊珊确实是双胞胎。所以别胡思乱想,专心准备家宴。”
他转身走向门口,在拉开门之前停顿了一下:“明天下午,周特助会带你去赵家老宅熟悉环境。珊珊的卧室、画室、常去的地方,你都要记住。只有三天时间,别浪费。”
门关上了。
陶子涵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枚蝴蝶针。钻石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DNA报告?她和赵珊珊真的是双胞胎?那那些调换记录、那篇火灾新闻、那些水彩画里的线索…又该怎么解释?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如果肖百川在说谎呢?
第二天下午两点,周特助准时开车带她前往赵家老宅。车子驶入城西的别墅区,这里的建筑比肖家的更加古雅,大多是中式庭院风格。赵家的老宅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改造的现代宅邸,青瓦白墙,竹林掩映。
“赵董和林夫人今天不在,去参加慈善拍卖了。”周特助一边停车一边说,“管家陈伯会带您参观。记住,您现在是赵小姐,是回家,不是做客。”
陶子涵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庭院里的腊梅开得正好,冷香扑鼻。一个穿着中式褂子的老人迎出来,大约六十多岁,面容慈祥但眼神精明——这就是陈伯,赵家的老管家,在赵家工作了四十年。
“小姐回来了。”陈伯的笑容很自然,但陶子涵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像是在确认什么,“老爷夫人刚出门,说让您自己先休息。房间都给您收拾好了。”
“谢谢陈伯。”陶子涵努力模仿赵珊珊记里描述的语气——对下人要亲切但不亲近,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陈伯引她穿过庭院。青石板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盆景,廊檐下挂着鸟笼,画眉鸟在婉转啼鸣。一切都是典型的中式雅致,但陶子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刻意了,像舞台布景。
“您的卧室在东厢房,画室在西厢。”陈伯边走边说,“夫人吩咐了,您要是想画画,颜料画笔都是现成的。对了,您之前说要找的那本旧画册,我放在您梳妆台上了。”
旧画册?陶子涵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辛苦了。”
东厢房的布置比她想象中简单。原木家具,素色床品,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书桌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这不像一个年轻女画家的卧室,倒像文人雅士的书房。
“您先休息,有什么需要按铃叫我。”陈伯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陶子涵立刻开始行动。她记得C的信息:证据在梳妆台暗格。
梳妆台是红木的,样式古旧,镜框上雕刻着缠枝莲纹。她仔细检查每一个抽屉、每一个可能的机关——都没有暗格的迹象。难道C的信息是假的?还是她找错了地方?
目光落在桌面那本旧画册上。很厚,封面是深蓝色绒布,已经磨损得露出底色。她翻开第一页,手猛地一颤。
这是一本儿童画册。第一张蜡笔画,画的是两个小女孩手拉手,背景是福利院的铁门。右下角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月月和珊珊,2002年。”
月月。珊珊。
陶子涵一页页翻下去。游乐场的旋转木马、福利院的秋千架、开满油菜花的田野、天平山的红枫…所有的场景,都和肖百川书房里那些水彩画一一对应!
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同样的碎花裙子,手拉手站在福利院门口。一个笑容灿烂,右手腕上隐约可见月牙形印记;另一个表情怯懦,左手缠着绷带。
照片背面有两行字:
“月月(右),2003年6月被陶姓夫妇收养。”
“珊珊(左),2003年8月被赵氏夫妇收养。”
下面是另一个笔迹的补充:
“2003年6月15,福利院火灾。月月为救珊珊右手烧伤,幸无大碍。珊珊左手留疤。”
陶子涵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照片。所以她和赵珊珊本不是什么双胞胎!她们只是同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因为长得像,被不同家庭收养。而赵珊珊左手腕的星形疤痕,本不是什么玻璃划伤,是火灾留下的!
那DNA报告是怎么回事?肖百川为什么要说谎?
她强迫自己镇定,继续翻找梳妆台。终于,在镜子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莲花雕花处,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凹陷——用发簪尖端轻轻一戳,镜子侧面弹开了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只有一个东西:一个小小的透明塑封袋,袋子里装着一截褪色的红绳,红绳上系着一枚小小的铜钱。
陶子涵的呼吸停止了。
她见过这截红绳——在肖百川的手腕上,在游乐场水彩画里小男孩的手腕上。而现在,它出现在赵珊珊卧室的暗格里。
暗格底部还有一张字条,字迹和C发信息的打印字体一样:
“赵珊珊车祸前从肖百川那里偷走的。这是他要找的女孩唯一的信物。现在,你明白她为什么要让你当替身了吗?”
陶子涵瘫坐在梳妆凳上,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完整:
赵珊珊本不是肖百川要找的女孩。她在某个时刻发现了真相,偷走了红绳,冒充了那个身份。而现在,真正的女孩出现了——手腕有月牙胎记、对水彩画场景有模糊记忆、所有线索都对得上的陶子涵。
所以赵珊珊必须让她成为替身,把她困在肖百川身边,却又不让她有机会接近真相。所以她才要设计滑雪事故,安排替身协议,掌控一切。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陶子涵慌忙把红绳和照片塞进暗格,退回镜子,整理好表情:“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陈伯,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小姐,厨房刚准备的。另外…”他顿了顿,目光在梳妆台上扫过,“老爷刚才来电话,说找到了一些您小时候的东西,放在储藏室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东西?”陶子涵警惕地问。
“一些旧玩具,还有…相册。”陈伯的眼神深不可测,“老爷说,您可能会感兴趣。”
陶子涵跟着陈伯来到后院的小储藏室。房间不大,堆满了旧家具和箱子。陈伯搬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就是这个。老爷说,是您被收养时带来的东西。”
纸箱打开,里面是几件褪色的童装,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还有一本硬壳相册。
陶子涵拿起相册,翻开第一页,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是一张全家福。年轻的赵振东和林婉如抱着一个女婴,背景是赵家老宅的庭院。照片右下角打印着期:1997年5月12。
女婴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个红绳编成的手环,上面系着一枚铜钱。
和她刚才在暗格里看到的那截红绳,一模一样。
“这…”陶子涵的声音在发抖,“这是我?”
陈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告诉她:是的,这才是真正的赵家女儿。不是被收养的孤儿,是亲生骨肉。
那么被赵家收养的“珊珊”是谁?被陶家收养的“月月”又是谁?为什么她们会长得和赵家女儿一模一样?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储藏室里没有开灯,昏暗中,陶子涵看着照片上那个戴着红绳手环的女婴,看着女婴手腕上那个浅浅的、但确实存在的月牙形印记。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指向了一个她不敢深想的可能: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止两个孩子。
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持续了二十三年的阴谋。
陈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很轻,却字字清晰:“小姐,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下周三的家宴,您只需要演好您的角色,就够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为了您自己,也为了您在医院里的母亲。”
威胁。裸的威胁。
陶子涵抱紧那本相册,指尖掐进硬壳封面。窗外的腊梅花香飘进来,冷冽而绝望。
三天后,家宴。那将是她唯一的机会,也可能是她最后的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