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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东海灵枢竖井的黑暗跃下,并非坠落,而是经历了一场短暂而狂暴的“规则穿梭”。

如同被投入高速旋转的离心机,又像是穿过一条由纯粹“定义”与“数据”构成的湍急瀑布。等孙悟空三人感觉脚下重新触及“地面”(或者说,某种稳定的数据层面)时,他们已经身处一个无法用上下左右描述的纯白空间。

这里没有光源,没有边界,只有一片均匀、柔和、仿佛能吸收一切杂质的纯白。空间并不大,约莫水帘洞大小,但那种绝对的“虚无”与“纯净”感,让人本能地感到不安。唯有三人身上散发的灵光(猪八戒的土黄、沙僧的银蓝、孙悟空的金蓝交错),以及金箍棒符文的微光,才在这片纯白中勾勒出他们自身的轮廓。

“这是……哪儿?”猪八戒晃了晃脑袋,驱散穿梭带来的眩晕,“咱们是掉到底了,还是卡在路中间了?”

沙僧银蓝色的眼眸扫视四周,眉头微蹙:“这里……没有‘规则’。或者说,是规则的‘空白区’、‘未定义层’。像是系统架构中……还未被编写具体内容的基础数据模板空间。”

孙悟空没有说话。他握着金箍棒,能清晰地感受到,棒身符文正与这片纯白空间产生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本质的共鸣。这里,似乎与“定界针”最初被铭刻协议的那个“白色房间”,有着某种同源的特性——都是最接近系统底层逻辑的“画布”。

更重要的是,杨戬通过天眼传来的警示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意识里。“天道巡狩”将至!他们没有时间在这里慢慢探索了。必须立刻返回花果山,利用刚刚获得的、关于规则与协议的更深理解,在系统的终极打击降临前,建立起一个立足点,一个缓冲带!

“这里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孙悟空沉声道,目光锐利,“但这里,可能给了我们一个‘提示’。沙师弟说得对,这里是规则的‘空白区’。如果……我们能将这种‘空白’或者说‘自主定义权’,带到花果山呢?”

“带到花果山?”猪八戒一愣,“猴哥,你是说……像在这里一样,把花果山也变成一片‘白纸’?那山上的猴子猴孙怎么办?花花草草怎么办?”

“不是变成白纸。”孙悟空摇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是扭曲、覆盖花果山原有的、被系统完全定义的‘规则’。用我们自己的‘规则’——基于‘初始协议’赋予的‘选择自由’与‘真相知情权’——去覆盖系统的‘功德判定’、‘天命脚本’、‘监控协议’!在那里,创造一个系统常规力量难以直接介入、功德体系暂时失效的……‘无功德区’!”

这个想法大胆得令人窒息。扭曲局部世界规则,这已不是法术神通的范畴,而是近乎于……僭越天道!

但沙僧的眼睛亮了:“可行……理论上。大师兄你有与灵枢的残留链接,有定界针的部分权限,有复苏的协议记忆……我和二师兄体内,也有协议碎片和有序化的‘错误数据’……我们可以尝试,以花果山地脉为基,以我们的意识与力量为引,强行在系统的规则网络上‘打一个补丁’,或者说……‘挖一个漏洞’。”

“系统不会坐视不管。”猪八戒提醒,“尤其是现在,咱们肯定在它必杀名单第一位。”

“所以要快!在‘天道巡狩’锁定我们之前完成!”孙悟空握紧金箍棒,“而且,杨戬给的‘丙三’模型,指出了系统大规模打击的协调间隙和可能的路径偏差。我们可以利用那个间隙来启动和稳定‘无功德区’,利用偏差来干扰初期的锁定!这是唯一的机会!”

没有时间再争论。必须赌一把。

孙悟空闭上眼睛,将心神与金箍棒、与自身那复苏的“协议零号”核心、与东海灵枢那残留的链接共鸣完全融合。他开始在心中“描绘”那个“无功德区”的蓝图——不是具体的山形水貌,而是一种抽象的规则定义:

【于此区域,暂悬“功德系统”之因果判定。】

【于此区域,削弱“天命剧本”之强制引导。】

【于此区域,干扰“系统监控协议”之无死角覆盖。】

【于此区域,允许意识自由思考、质疑、交流,不受底层“维稳逻辑”自动过滤与修正。】

【定义者:协议零号(孙悟空),及缔约者猪悟能、沙悟净。】

【权限来源:初始协议(部分激活)。】

【执行锚点:定界针(金箍棒)残留权限。】

蓝图在心中成型,化作一道极其复杂、流淌着金蓝双色符文的虚拟协议。

“就是现在!”孙悟空猛地睁开眼,金箍棒朝着纯白空间的某处虚空,狠狠一划!

“开!”

符文蓝光暴涨,竟在纯白中撕开了一道闪烁着混乱数据流光的裂缝!裂缝另一端,赫然是熟悉的、属于花果山地脉的温暖而活跃的灵力(数据)波动!

“走!”

三人毫不犹豫,投身入裂缝!

花果山,水帘洞深处。

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一瞬。毫毛所化的分身依旧在尽职扮演,外围的天兵观察哨依旧在不远处悬浮。但整个花果山的“气氛”,已经不同了。

地脉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非系统定义的“异质”力量,正以水帘洞为核心,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晕染开来。

孙悟空真身归位,盘膝坐在洞内最深处的晶石上。金箍棒横置膝头,符文光芒不再外放,而是如同呼吸般向内收缩、膨胀,与整个花果山的地脉灵力产生着同步律动。猪八戒和沙僧分别坐在他左右两侧,闭目凝神,将自身力量与意识,毫无保留地注入孙悟空主导的这场“规则覆盖”仪式中。

洞外,阳光依旧,桃林依旧。但细心的老猴会发现,今天桃叶的晃动似乎少了一点“韵律感”,溪水的声音好像杂了一丝不和谐的“嗡鸣”。天空偶尔会闪过一瞬极其短暂的、非自然的色块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而最明显的改变,发生在那些被系统严密监控的“神仙”身上。

悬浮于花果山外围的李靖所部天兵观察哨,负责监控的几名天将忽然发现,自己腰间的功德玉牌,数值开始紊乱跳动!时而归零,时而暴增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时而又变成不断闪烁的乱码!他们尝试向花果山方向释放常规的侦测术法,反馈回来的数据却充满了矛盾和杂音,如同隔着毛玻璃看东西。

“怎么回事?阵法干扰?”一名天将惊疑不定。

“不像……灵力波动很正常,但……但‘天机’的链接好像变弱了?反馈延迟很高!”另一名天将检查着通讯法器。

他们试图将异常情况上报,但信息在传输过程中,竟然出现了诡异的丢包和错乱!传到天机处时,只剩下一些意义不明的碎片!

这仅仅是开始。

以水帘洞为中心,方圆百里的范围内,一种无形的“场”正在形成。在这个“场”内:

—— 一只小猴偷摘了另一个猴子珍藏的桃子,按照系统剧本,它应该感到“愧疚”并影响其微小的“福缘”数据。但它只是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转身又去玩了。没有任何功德增减。

——一株本该在三天后开花的灵草,忽然提前绽放,又迅速凋零,完全偏离了其“生长周期”数据模板。

——山间的风,吹过岩缝时,发出了一声类似叹息的、绝不属于自然风声的悠长气音。

——甚至有几只懵懂的鸟类,飞着飞着突然忘记了原本的迁徙路线,在原地盘旋了几圈,落在了陌生的树枝上。

规则,正在被细微地扭曲、改写。

水帘洞内,孙悟空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种“规则覆盖”消耗巨大,不仅是对法力的抽取,更是对心神和“协议权限”的持续透支。他能感觉到,系统的“免疫机制”已经开始反应。无数无形的“数据抗体”和“逻辑修复程序”,正从四面八方向花果山涌来,试图修复这个“漏洞”,将这个异常区域“格式化”回正常状态。

金箍棒符文的光芒在抵抗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的残烛。

“猴哥!压力越来越大了!”猪八戒咬牙道,他感到自己注入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庞大的系统修正力量不断消耗、抵消。

“坚持住!”孙悟空低喝,“就快……形成稳态循环了!用杨戬模型推算的‘涨落之巅’就要到了!那是系统攻击间隙,也是我们稳固‘区界’的最佳窗口!”

沙僧没有说话,但他颈间骷髅念珠的幽蓝火焰,正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秩序”之力,帮助梳理、稳定着那被扭曲的规则,使其不至于在系统压力下彻底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内的压力越来越大,空气仿佛凝固,连瀑布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扭曲。

就在孙悟空感觉即将到达极限时——

他通过金箍棒与灵枢的残留链接,以及“丙三”模型的预测,清晰地“感知”到:来了!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毁灭与“归零”意志的冰冷波动,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下,目标明确地锁定了东海深处的灵枢节点!那是“天道巡狩”的终极打击,其威能让整个三界的底层数据都为之战栗!

而正如杨戬所预警,在如此大规模、高优先级的攻击指令发出与能量调动的瞬间,系统对花果山这片“次要异常区域”的监控与压制力量,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减弱与迟滞!

“就是现在!”孙悟空眼中金蓝光芒爆射!他将所有残余的力量,连同猪八戒、沙僧的支撑,全部灌注进金箍棒!

“无功德区——立!”

“嗡——————!!!”

一声低沉却传遍整个花果山区域的宏大嗡鸣!以水帘洞为中心,一道淡金色的、半透明的球形光膜,如同吹起的气泡,瞬间扩张,将方圆百里囊括其中!光膜表面流淌着与金箍棒符文同源的复杂纹路,一闪即逝,随即隐没于无形。

但效果立竿见影!

花果山范围内,所有系统常规监控信号被大幅削弱,功德判定彻底失效,天命引导变得模糊不清。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帘水,但内在运行的“规则”,已经与外界截然不同!这里成了一个暂时脱离了系统完全掌控的“孤岛”,一个由孙悟空三人强行定义规则的法外之地!

几乎在光膜成型的下一秒,系统的压制力量重新恢复,甚至因为“无功德区”的建立而变得更加狂暴!无数道无形的数据冲击如同海啸,狠狠撞在那淡金色的球形边界上!

“噗!”孙悟空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金箍棒上的符文瞬间黯淡了七成。

猪八戒和沙僧也脸色苍白,气息萎靡。

但,那层淡金色的边界,虽然剧烈震荡、明灭不定,却顽强地没有被攻破!它如同风暴中的一叶孤舟,看似随时会倾覆,却始终漂浮在海面之上!

“成……成功了?”猪八戒喘着粗气,不敢相信。

“暂时……撑住了。”孙悟空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光芒,“虽然范围不大,消耗巨大,且不可能持久……但至少,我们有了一个……‘桥头堡’。”

他望向洞外,目光仿佛穿透山岩,看到了那片被淡金色边界保护起来的、暂时“自由”的天地。

“在这里,我们可以喘息,可以思考,可以计划下一步。”

“在这里,系统的耳目不再灵敏,它的剧本不再绝对。”

“这里,就是‘无功德区’。”

他收回目光,看向疲惫但眼神同样亮起的两位师弟。

“休息。抓紧时间恢复。系统的反扑只会越来越强。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但至少,我们撕开了第一道口子。”

水帘洞外,花果山的猴子们疑惑地感受着空气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有些不安,也有些新奇。它们不知道,自己生活的这片山水,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规则革命”。

而天庭,天机处。

代表“花果山区域”的监控光屏上,出现了一块刺眼的、不断闪烁警告的灰色盲区。盲区边缘,淡金色的数据流如同病毒般缓慢而顽固地抵抗着系统的修复指令。

天机星君的紫色光晕微微波动。

【目标孙悟空,于花果山区域成功建立高优先级规则异常区。】

【初步分析:该区域暂时屏蔽了功德系统、大幅削弱了常规监控及天命引导。】

【威胁等级评估:由‘歼灭级’上调至‘文明级’(最高级)。】

【建议:立即协调所有可用资源,启动‘文明级’应对预案‘洪荒重启’之前置清洗程序,不惜一切代价抹除该异常区及其创造者。】

指令,再次发出。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针对某个个体。

而是将整个花果山,及其所代表的那条“不同之路”,列入了必须从三界彻底抹去的名单。

无功德区,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

微弱,却顽固地燃烧着。

而狂风暴雨,已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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