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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道撕裂夜空的紫色电蟒,并非径直劈下,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空中骤然折转,划出一道刺目而刁钻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噬向凌尘疾驰的背影!它所过之处,空间被灼烧出扭曲的、散发焦糊气息的黑色痕迹,纯粹毁灭的意志牢牢锁定了凌尘怀中那团属于苏澈的、在它感知中如同黑夜明灯般的“道种”气息。

天罚之威,远非寻常雷劫可比。它代表着此界至高规则对“异数”最直接的抹除意志。

凌尘甚至没有回头。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早已计算出电蟒的轨迹与速度。在电蟒即将及体的刹那,他前冲的身影诡异地一个直角折转,向侧面横移数丈,同时反手向后一挥袖袍!

没有光华,没有巨响。袖袍拂过之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折叠了一下。那道威力恐怖的电蟒,前端猛地撞入那片被折叠的空间区域,速度骤减,轨迹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偏斜,带着炽烈的电光与毁灭气息,擦着凌尘的衣角轰然劈在了下方一片荒芜的山坡上!

“轰隆——!!!”

大地震颤,土石焦黑崩裂,一个直径数丈的深坑瞬间出现,坑壁光滑如镜,冒着青烟。仅仅是擦过的余威,便如此骇人。

凌尘的身影借着一拂之力,速度再次飙升,如同一缕融入夜风的青烟,头也不回地扎向前方那片越来越近的、笼罩在沉沉死气与扭曲阴影中的乱葬岗。他怀中的苏澈被剧烈的变向和身后恐怖的爆炸声震得几乎呕吐,小脸惨白如纸,死死咬着嘴唇,双手几乎要抠进凌尘的衣襟里,却硬是没有再发出一声哭喊。

“闭气,凝神,想象自己是一块石头。” 凌尘嘶哑的声音再次直接传入苏澈脑海,简短而冰冷,却带着奇异的稳定力量。

苏澈下意识地照做,努力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拼命去想河边那些冰冷坚硬的鹅卵石。

几乎就在他们冲入乱葬岗边缘那片扭曲枯树林的同一瞬间,后方追来的数道流光也已迫近!

为首那道元婴期的遁光最先抵达,赫然正是之前与顾文远同行的中年修士。他面容冷硬,眼中寒光四射,手中托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正对着乱葬岗方向,漾起一圈圈淡金色的涟漪。

“哼,以为躲进这种阴煞污秽之地,就能避开‘昊天镜’的追踪?” 元婴修士冷哼一声,法力催动。铜镜光芒大盛,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光射出,如同探照灯般扫向乱葬岗。金光所过之处,阴气退散,枯木显形,地面痕迹清晰可见。这正是天命阁标配的侦查法器“昊天镜”子器,对蕴含天道标记(如道种气息)或剧烈能量波动的目标有极强感应。

然而,当金光扫过凌尘和苏澈消失的那片区域时,镜面中的影像却出现了剧烈的扭曲和模糊!仿佛有无数的、细微的、充满怨念与杂乱情绪的“噪音”,疯狂干扰着金光的探测。镜面涟漪乱颤,根本无法锁定清晰的目标,只能显示出一片翻滚的、灰蒙蒙的雾气。

“嗯?” 元婴修士眉头紧锁,再次加强法力。但镜面中的干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一阵低沉、混乱、充满无尽痛苦与不甘的呜咽之声,如同千百个枉死之魂在同时哀嚎!这声音并非物理声响,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

元婴修士身后的几名金丹期随从,闻声顿时脸色一白,身形晃动,神识感到一阵刺痛与烦恶。连那元婴修士本人,神识也受到了轻微的干扰,催动昊天镜的法力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刹那的干扰与停滞!

乱葬岗深处,一片塌了半边的古墓残碑之后,凌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他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角未干的血迹又添新红。强行折叠空间偏转天罚电蟒,又持续高速逃亡并催动早先布下的“因果迷雾”雏形(借助地底古老怨念),对他的消耗和反噬极大。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没有丝毫动摇。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勉强维持“石头”观想、却仍止不住微微颤抖的苏澈,抬手轻轻按在孩子的后心,一缕精纯平和的灵力渡入,护住其心脉,隔绝外界越发浓烈的阴煞死气与怨念冲击。

“待在这里,绝对不要动,不要出声,不要睁眼。” 他用神识对苏澈下达了最严厉的指令,同时手指闪电般在苏澈周身几处大穴拂过,暂时封闭了孩子大部分对外界的感知和自身气息波动,让他进入一种类似龟息的假寐状态。

苏澈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身体,随即无边的困意袭来,意识迅速沉入黑暗,最后的感知是师父冰冷手指拂过穴道的触感,和那句严厉却让人安心的话。

将陷入假寐的苏澈轻轻放在古墓残碑后一个相对干燥的凹陷处,用枯草和碎石稍作遮掩,凌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眼中寒芒暴涨。

他转身,面向追兵来的方向,一步踏出残碑阴影。

他没有试图完全隐藏。相反,他将自身那属于“万剑之尊”的、尽管受损却依旧卓绝的剑意,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刻意地释放出了一丝!

不是全部,仅仅是一丝。如同在平静(实则混乱)的湖面投下一颗小石子。

但对于外面正在用昊天镜艰难搜寻、又被怨念干扰得心烦意乱的元婴修士来说,这一丝突然出现的、精纯凌厉到令人心悸的剑意,就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一样鲜明!

“在那里!” 元婴修士霍然抬头,手中昊天镜金光猛地转向,锁定了古墓残碑方向!虽然镜中影像依旧被怨念干扰得模糊不清,但那剑意的“光点”却清晰可辨!“果然有同党接应!结阵,围上去!格杀勿论!” 他厉声喝道,根本没想到这剑意会是来自那个他们情报中只是“疑似有点古怪的凡人邻居”。

几名金丹修士精神一振,压下神魂不适,立刻分散开来,手中各色法器亮起光芒,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向古墓残碑缓缓逼近。他们神情警惕,毕竟能散发出如此剑意者,绝非易与之辈。

凌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静静地站在残碑前,看着逐渐逼近的流光和身影,仿佛在看一群扑向火焰的飞蛾。左手负在身后,悄然结了一个极其复杂古老的法印,引动着地底深处那被他之前阵引彻底激发的、古老怨念的共鸣。右手并指如剑,缓缓抬起。

没有剑,他的手指便是剑。

最先踏入古墓残碑方圆十丈的一名金丹修士,手中飞剑刚亮起光芒,忽觉脚下一软!原本坚硬的地面不知何时变得如同流沙,一股冰寒刺骨、充满绝望吸力的气息从地底涌出,缠绕住他的双腿!

“不好!地煞阴脉被引动了!” 他惊骇大叫,拼命催动法力想要挣脱。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凌尘抬起的剑指,隔空轻轻一点。

一道无形无质、却快得超越了思维速度的“剑气”,仿佛从虚无中诞生,瞬间掠过那金丹修士的咽喉。

修士的喊叫声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放大,手中的飞剑光芒熄灭,身体晃了晃,软软倒地。脖颈处,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缓缓渗出,随即头颅歪向一边。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与寂静。

秒杀!

其余几名逼近的金丹修士骇然止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同伴瞬间陨落。那是什么手段?!根本未见灵力波动,未见剑气纵横!

“小心!此人诡异!” 元婴修士瞳孔骤缩,厉声提醒,手中昊天镜金光大盛,化作一道凝实的金色光柱,率先轰向凌尘!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掐诀,一面闪烁着雷光的小盾浮现身前,严阵以待。

凌尘看也不看那轰来的金光,身影如同泡影般在原地消散。金光击空,将后方半截残碑炸得粉碎,烟尘弥漫。

下一瞬,他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另一名金丹修士身侧。那修士反应极快,狂吼一声,一面厚重的土黄色龟甲盾牌瞬间放大挡在身前,同时催动一柄赤红飞剑疾刺凌尘心口!攻防一体,显示出不俗的战斗素养。

然而,凌尘的剑指,只是对着那面看似坚固的龟甲盾牌,再次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

龟甲盾牌中心,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的孔洞。

孔洞边缘光滑,没有丝毫裂痕蔓延。

但盾牌后的金丹修士,却如遭重击,胸口同时出现一个同样的、贯穿前后的微小孔洞。他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茫然与恐惧,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血洞,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盾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仰面倒下。

剑气无形,直指本源。凌尘的“剑”,早已超越了寻常法宝与灵力交锋的层面,触及了规则与物质的“存在”本身。若非他此刻状态极差,化身受限,道基不稳,杀这些金丹修士,连手指都无需动。

“规则之剑?!你是何人?!” 那元婴修士终于看出了端倪,失声惊呼,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能触及规则层面,哪怕只是一丝皮毛,也绝非寻常元婴,甚至化神修士所能为!这至少是炼虚甚至合体期老怪才有的手段!可对方气息明明晦涩虚弱,怎会……

凌尘没有回答。他身影再闪,如同索命的幽影,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道无形剑气的绽放,和一名金丹修士的无声陨落。他的动作简洁、高效、冷酷到极致,没有一丝多余,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完成一件件早已设计好的、冰冷的工序。

转眼间,四名金丹修士尽数伏诛!每个人死状都一模一样,眉心或心口一个细微血洞,脸上残留着惊骇与茫然。

乱葬岗死寂一片,只有阴风呜咽,和那元婴修士粗重惊怒的呼吸声。

凌尘停下了闪烁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最初的位置,仿佛从未离开过。他脸色更白,呼吸略微急促,连续动用本源剑意斩杀五名金丹(包括第一个),对他此刻的状态负担不小。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如同插在这片死地的一柄孤绝寒刃,冷冷地看向仅存的元婴修士。

“你……你到底是谁?与那‘道种’是何关系?可知与我天命阁为敌的下场!” 元婴修士强压心中惊惧,色厉内荏地喝道,手中昊天镜金光吞吐不定,雷光小盾护在身前,却不敢再轻易进攻。他心中已萌生退意,此人太过诡异,必须立刻上报!

凌尘依旧不语,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剑指,指向了他。

就在元婴修士全身绷紧,准备硬接这诡异一剑并伺机撤退或求救时——

异变再生!

“嗷——!!!”

一声狂暴、雄浑、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怒吼,陡然从乱葬岗极深处炸响!这吼声并非人言,却充满了滔天的怒火、暴戾,以及一种……被惊扰沉眠的极度不爽!

随着吼声,整个乱葬岗的大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天罚电蟒劈落时还要猛烈十倍!无数坟墓裂开,白骨翻飞,浓郁的、粘稠如墨的阴煞死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地缝中冲天而起!而在那翻腾的死气中心,一道庞大如山岳的、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模糊身影,缓缓站了起来!两只如同小型湖泊般的赤红眼眸,在死气中亮起,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欲望,首先就锁定了场中能量波动最显眼的两人——凌尘和那天命阁元婴修士!

“这是……沉睡的千年尸王?还是……被镇压于此的远古妖魂?!” 元婴修士骇然失色,再也顾不上凌尘,疯狂催动昊天镜,金光转向那道恐怖身影,同时身上遁光亮起,就要不顾一切地逃走!

凌尘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冷静。他赌的就是这乱葬岗深处,除了那缕古老怨念,还有更麻烦的东西沉睡。自己之前引爆阵引,扰动地脉怨念,既干扰了追兵,也相当于捅了马蜂窝。

就在那恐怖身影彻底站直,发出一声震天咆哮,挥舞着由死气与暗火凝聚的巨爪,同时拍向凌尘和元婴修士的瞬间——

凌尘的身影再次消失。

不是进攻,也不是躲避巨爪。

他出现在了苏澈藏身的古墓凹陷处,一把将假寐的孩子抄起,紧紧抱在怀中。同时,他左手法印一变,口中低喝出一个古老晦涩的音节。

“遁!”

不是寻常遁术。而是以那滴“因果迷雾”阵引残留之力为引,借脚下剧烈爆发的地脉阴煞死气与远古妖魂苏醒造成的规则混乱为掩护,施展的一种极其耗费本源、且方向随机的——血遁秘术!

“噗!”

凌尘喷出一大口精血,鲜血并未洒落,而是在空中燃烧起来,化作一团浓郁的血雾,将他与苏澈的身影彻底包裹。

血雾扭曲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然后“咻”的一声,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缕迅速消散的、带着铁锈与灼烧气息的血腥味。

几乎在同一时间,妖魂的巨爪和元婴修士仓促轰出的金光雷法,还有那高天之上再次凝聚、却因下方极度混乱的能量场而略微迟疑的紫色天罚雷云,同时落在了凌尘刚才消失的位置!

“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古墓残骸彻底化作齑粉,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的、燃烧着暗火与残留雷光的深坑。那倒霉的元婴修士,虽然大部分攻击被妖魂巨爪承受,但也被余波扫中,昊天镜崩碎,雷光小盾黯淡倒飞,他本人更是鲜血狂喷,如同断线风筝般被砸飞出数百丈,生死不知。

而那头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妖魂,则疯狂地咆哮着,将怒火倾泻向感知范围内一切活物与能量波动,也包括了那迟迟未落下的天罚雷云……

数百里外,一片荒无人烟的枯木林深处。

空间一阵微弱扭曲,一团暗淡的血雾踉跄跌出,落在地上,迅速消散。

凌尘单膝跪地,怀中紧紧抱着依旧昏迷的苏澈。他脸色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续施展秘术、催动剑意、最后发动血遁,几乎榨干了他这具化身最后的潜力与本源。道基裂痕处传来的不再是炽热或刺痛,而是一种空虚的、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的衰竭感。

但他撑住了。没有倒下。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苏澈的状态,孩子只是被秘术波及,有些气血翻腾,并无大碍,龟息状态反而保护了他。凌尘稍稍放心,立刻强提最后一丝灵力,在周围布下几个最简陋的隐匿和警戒法阵,然后盘膝坐下,开始竭力调息。

他知道,危机远未结束。

天罚不会轻易放弃。天命阁损失惨重,更不会善罢甘休。那头被惊醒的远古妖魂,也可能会引来其他麻烦。

但至少,他们暂时甩掉了最紧迫的追兵,赢得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晨光,艰难地穿透枯林稀疏的枝桠,洒在凌尘苍白染血的脸上,也洒在苏澈恬静(因龟息)的睡颜上。

亡命的第一夜,在血腥、杀戮、混乱与极度虚弱中,侥幸渡过。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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