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次坐上飞往M国的飞机。
二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长，让我终于有时间好好回顾一下这些年。
我有一个爱人，他没有名字。
和他相识到相爱我都鲜少和别人提及他。
朋友说想见见他。
我便总用下次一定来搪塞。
久而久之，不少人都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
貌合神离又或是争吵不休。
我不在意。
他总和我说对不起。
我摇摇头对他说：“你对得起所有人。”
三年前的M国。
烽火连天的小镇上，我和他躲在断壁残垣后。
他是维和志愿兵，我是战地记者。
他把我护在身下，笑着说。
“笙笙，等这场仗结束，我就带你回家，我们结婚。”
可那场仗还没结束，他就离开我了。
“他先是被子弹击中，后又被敌人折磨得太惨不成样子了。”
“整个战地医院竭尽全力抢救。”
“在七分四十八秒后，宣布了他的死亡。”
一字一句都像子弹贯穿我的身体。
我拿着那小小的骨灰盒，胸口沉重得无法呼吸。
“疼不疼啊。”
看着他的遗照，照片上的少年五官硬朗，眼神坚定而果决。
我的爱人，其实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叫吴漾。
班长告诉我，吴漾生前签了遗体捐献书。
他的眼角膜已经找到了需要帮助的人。
后来我回到北城。
在医院的公告栏里，看到了角膜捐献的匹配信息。
接受者，裴少珩。
据说他当时执飞的航班被迫降落在M国战乱区。
误入战区后被流弹伤了眼睛，导致失明。
我在他康复出院那天，堵在了门口。
当他抬起头，我看见那双眼睛时，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裴少珩的眼睛，成了我最后的执念。
这三年，我一直固执的把裴少珩当成我的吴漾。
飞机降落在M国首都机场时，天刚蒙蒙亮。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硝烟味和尘土味，与北城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
三年过去，我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我没有先去电视台安排的驻地。
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当年吴漾所在的营地。
我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和当年与吴漾的合影。
站岗的士兵打量了我许久，才拨通了营地内部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锐利而沉稳。
“你真是余笙？”
男人用还有些蹩脚的中文开口问道。
“是我，陈班长，好久不见。”
陈锋看着我，眼神复杂：“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他顿了顿又说：“吴漾的事，我很抱歉。”
“战场上的事，这不怪你。”
我轻声说：“我这次回来，是想问问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漾的牺牲报告写得很简略，我想知道更多细节。”
陈锋沉默了片刻：“跟我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