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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陈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时,管家老刘正在院子里扫落叶。

他抬头一看,吓得扫帚都掉了。

自家老爷和少爷,带着一群老头、一个姑娘、一个抱着孩子的寡妇,还有……一身的灰土和破衣服,浩浩荡荡地冲了进来。

“老爷!少爷!你们这是……”老刘话没说完。

“别问!”陈四海大手一挥,“赶紧收拾几间客房!烧热水!熬粥!对了,把库房里那几根老参拿出来!”

“老爷,那可是给您补身子……”

“现在顾不上这些了!”陈四海急吼吼的,“快去!”

老刘不敢多问,一溜烟跑了。

陈四海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喘着粗气:“累死老子了……”

轻眉扶着王寡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王寡妇还抱着昏迷的女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婶子别急,”陈辞难倒了杯水递过去,“莫老说了,暂时没生命危险。”

“可……可这什么时候能醒啊?”王寡妇声音发颤。

“这个……”陈辞难挠挠头,“得看情况。”

他哪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平。

正说着,老兄弟们也陆续进来了。

孙老头一进门就喊:“老刘!有吃的没?饿死了!”

李老头捂着肚子:“我早上就吃了俩馒头,这会儿前胸贴后背了。”

老朱最直接,往厨房方向走:“我自己找找……”

“都给我回来!”陈四海一拍桌子,“先干活!把身上收拾干净!别把我家弄成难民窟!”

一群老头讪讪地停下脚步。

很快,客房收拾出来了。

王寡妇和她女儿被安排在西厢房,轻眉住隔壁,老兄弟们挤在东厢房两间大屋里——美其名曰“方便照应”。

陈辞难本来想回自己屋睡觉,被他爹一把薅住:“去哪儿?”

“睡觉啊,”陈辞合理所当然,“爹,我都一宿没合眼了……”

“睡什么睡!”陈四海瞪眼,“去帮忙熬药!莫老那清心散,得现熬现用!”

陈辞难苦着脸,被撵去了厨房。

厨房里,老刘已经生好火了,正对着莫老给的那包药粉发愁:“少爷,这……这怎么熬啊?”

陈辞难哪知道?

他这辈子就没进过几次厨房,唯一会做的就是……烧开水。

“先……先烧水?”他试探着说。

“烧多少?”

“一锅?”

“用什么锅?”

“就……最大的那个?”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轻眉听见动静进来了,一看这阵仗,叹了口气:“我来吧。”

她挽起袖子,麻利地生火、烧水、称药、下锅,动作行云流水。

陈辞难看呆了:“轻眉,你还会熬药?”

“以前跟叔叔学过一点,”轻眉一边搅动药汤一边说,“叔叔说,艺多不压身。”

陈辞难深以为然。

他决定,等这事儿完了,也得学点手艺——至少得学会熬药,不然太丢人了。

药熬好后,分装成十几碗。

陈辞难端着两碗,小心翼翼地往西厢房走。

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王寡妇的哭声:“囡囡……你醒醒啊……看看娘……”

他推门进去,把药碗放在桌上:“婶子,先喂药吧。”

王寡妇抹了抹眼泪,接过药碗,用小勺一点一点喂给女儿。

药很苦,小女孩在昏迷中皱了皱眉,但还是咽下去了。

“有用吗?”王寡妇眼巴巴地看着陈辞难。

陈辞难哪知道?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应该……有用吧?”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老夫看看病人!”

是莫老的声音。

陈辞难赶紧开门,只见莫老拄着拐杖,身后跟着十几个老兄弟,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

小小的厢房,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都挤在这儿干什么?”莫老瞪眼,“出去出去!留两个人帮忙就行!”

最后留下孙老头和李老头——一个力气大,能扶人;一个懂药理,能搭把手。

其他人被撵了出去。

陈辞难也想溜,被莫老一把抓住:“你留下,学学怎么诊治。”

陈辞难:“……”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要被培养成大夫了。

莫老走到床边,仔细检查了小女孩的情况,又搭了搭脉,点点头:“药效起作用了,怨气被压制住了。但想醒过来……还得再加把劲。”

“怎么加?”王寡妇急问。

莫老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十几根银针。

“针灸,”他淡淡道,“刺激穴位,唤醒神智。”

陈辞难眼睛一亮——这个他听说过!茶馆说书的讲过,神医一针下去,死人都能活过来!

“莫老,您教我!”他来了兴致。

“教你?”莫老看了他一眼,“行,看好了。”

他抽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然后……对准小女孩的头顶,缓缓扎了下去。

动作很慢,很稳。

银针一寸一寸没入。

小女孩的身体轻轻一颤。

“有反应了!”王寡妇激动道。

莫老没说话,继续下针。

第二针,眉心。

第三针,胸口。

第四针,手腕……

一连扎了十三针。

小女孩的呼吸明显变得平稳了,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好了,”莫老收针,“让她睡一觉,应该快醒了。”

王寡妇千恩万谢。

莫老摆摆手,看向陈辞难:“看明白了吗?”

陈辞难老实摇头:“没有。”

“……那你激动什么?”

“我就是觉得……挺帅的。”陈辞难挠头,“要不您再示范一遍?”

莫老气得胡子直抖:“你以为这是耍把式呢?还再示范一遍!”

他收起针包,拄着拐杖走了。

孙老头和李老头也跟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陈辞难和王寡妇,还有昏迷的小女孩。

“陈公子,”王寡妇忽然说,“谢谢你们。”

“不用谢,”陈辞难摆摆手,“应该的。”

“不,”王寡妇摇头,“我知道,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完全可以不管的……”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陈辞难最见不得人哭,赶紧说:“婶子您别这样。我爹常说,做人得讲良心。见死不救,那还叫人吗?”

虽然他觉得爹说这话的时候,多半是在吹牛。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喊声:“少爷!老爷叫您去前厅!”

是赵铁骨的声音。

陈辞难应了一声,对王寡妇说:“婶子您先休息,有事叫我。”

说完,赶紧溜了。

前厅里,陈四海正对着一个穿白鹤纹袍子的年轻人说话。

年轻人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就是表情有点……呆?

“陈老板,”年轻人一板一眼地说,“奉师门之命,前来查看情况。请问病人在哪儿?”

陈四海指了指西厢房:“在那边。不过莫老刚施完针,正在休息。”

“莫老?”年轻人眼睛一亮,“可是‘鬼医’莫前辈?”

“你认识?”

“家师提起过,”年轻人恭敬道,“说莫前辈医术通神,尤其擅长治疗邪气侵体之症。没想到能在此见到,真是三生有幸。”

陈辞难在旁边听着,心里嘀咕:莫老还有这外号?鬼医?听着不像好人啊……

正想着,年轻人忽然看向他:“这位是……”

“我儿子,陈辞难。”陈四海介绍。

年轻人拱手:“在下青云宗外门弟子,林清。陈公子有礼。”

陈辞难连忙还礼。

林清看起来挺好说话,不像白无尘那么讨厌。

“林仙师,”陈四海问,“山上那东西……贵宗打算怎么处理?”

林清脸色一正:“师门已派三位内门师兄前去查探。至于具体如何处理……恕在下不便透露。”

得,还是打官腔。

陈四海也不追问,换了个话题:“那城里这些昏迷的百姓……”

“师门已调配‘清心丹’百粒,稍后会送来,”林清道,“此外,还会在城中设下净化阵法,防止怨气扩散。”

这还像句人话。

陈四海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正说着,西厢房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囡囡!你醒了!”

是王寡妇的声音。

众人连忙赶过去。

只见小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茫然地看着四周。

“娘……”她声音很轻。

“哎!娘在!娘在!”王寡妇抱着女儿,喜极而泣。

莫老也被惊动了,拄着拐杖过来,搭了搭脉,点点头:“好了,怨气已除。再休养几日,就能痊愈。”

林清看得目瞪口呆:“莫前辈果然医术通神!不知可否请教……”

“没空,”莫老摆摆手,“老夫累了,要休息。”

说完,转身就走。

林清也不生气,反而更恭敬了:“前辈慢走。”

陈辞难看得好笑。

这林清,看着呆呆的,倒挺有意思。

接下来的半天,陈府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林清送来的清心丹到了,陈辞难被派去分发——其实就是把丹药化成水,一碗一碗地喂。

轻眉帮忙熬药,老刘负责烧火,孙老头李老头他们则负责……围观?

“少爷,你这手法不对,”孙老头指指点点,“得轻轻扶起头,慢慢喂。”

“对,不能太急,”李老头补充,“容易呛着。”

陈辞难被指挥得手忙脚乱,最后火了:“你们行你们来!”

孙老头嘿嘿一笑:“我们老了,手抖。还是年轻人来。”

陈辞难:“……”

他突然觉得,这帮老头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一直忙到傍晚,二十几个昏迷的百姓,终于都喂完药了。

陈辞难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瘫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

轻眉递过来一杯茶:“陈公子,辛苦了。”

“你也辛苦,”陈辞难接过茶,灌了一大口,“轻眉,你说咱们这算不算……行善积德?”

轻眉想了想,点点头:“算。”

“那有没有功德?”

“应该……有吧?”

“那能不能换点实际的好处?”陈辞难眼睛一亮,“比如……老天爷赏我两只酱肘子?”

轻眉:“……”

她觉得,陈公子的思维,有时候也很清奇。

正说着,陈四海从外面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爹,怎么了?”陈辞难问。

“青云宗那边……有消息了,”陈四海沉声道,“他们派去山顶的三个人……失联了。”

“失联?”陈辞难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没回来,也没消息。”陈四海叹了口气,“林清刚才接到传讯,说那三位师兄的命牌……碎了。”

命牌碎,人死。

陈辞难心里一沉。

连青云宗内门弟子都死了,那玩意儿……到底有多厉害?

“那现在怎么办?”他问。

“青云宗已经加派人手了,”陈四海道,“但……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什么打算?”

陈四海看着他,一字一句:“如果青云宗也解决不了……咱们就得跑路了。”

陈辞难:“……”

他突然觉得,酱肘子什么的,可以先放一放。

保命要紧。

(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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