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矿洞前的气氛凝重如铅。
黑褐色风化的矿渣堆,像一片巨大的、溃烂的伤疤,伏在山坳阴暗处。封堵洞口的劣质水泥早已斑驳开裂,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一只瞎了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外来者。那股混杂着铁锈、硫磺和某种陈腐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在这里变得无比浓郁,几乎让人窒息。
吴村长和几个清水村村民远远站着,脸色发白。他们祖辈生活在这里,却直到今天,才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个被遗忘几十年的废矿洞,像一个潜伏在地下的毒瘤,正悄然夺走他们生存的根基。
“陈……陈技术员,这、这东西……还能弄吗?”吴村长声音干涩,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陈青禾没有立刻回答。他绕着矿渣堆缓缓走了一圈,每一步都踩在松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渣土上。他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艰难地穿透污秽的表层,深入地下。
混乱。污浊。死寂。
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不同于老槐树下那种“淤塞”和“痛苦”,这里的污染更加深入,更加“固化”。像浓稠的、充满毒性的淤泥,堵塞了岩石的孔隙,污染了地下水脉,甚至……侵蚀了更深层的地气流转。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在矿洞深处,以及矿渣堆下方的岩土层里,存在着不止一个“污染核心”,散发着强烈的、令人作呕的“憎恶”与“腐朽”气息。这些核心像一枚枚毒钉,死死楔入大地的脉络,不断向外渗透着毒性。
更麻烦的是,这些污染似乎与地下的水脉、甚至更基础的地气流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污染破坏了水脉的畅通,水流不畅又导致污染物难以稀释和迁移,长期滞留下渗,进一步侵蚀岩层和地气……
难怪泉眼会濒临枯竭,而且出水也被严重污染。
王骏拿着检测仪,在矿渣堆不同位置和洞口缝隙处取样检测,脸色越来越难看。“铅、锌、镉、砷……都严重超标!尤其是洞口附近,浓度高得吓人!这已经不是普通污染,是重度重金属复合污染!而且看这风化程度和污染深度,至少是几十年持续淋溶渗透的结果!”
他收起仪器,看向陈青禾和吴村长,语气沉重:“情况很糟。这种污染治理,难度极大,成本极高。传统的办法,要么是原位固化稳定化——就是想办法把污染物封存在原地,阻止它继续迁移,但这种方法对技术要求高,效果也未必持久;要么就是异位处理——把污染的土壤和矿渣全部挖走,运到专门的处理厂,这工程量巨大,费用是天价!而且,看这洞口的样子,里面可能还有积水(矿坑水),污染更复杂。”
吴村长和村民们听得脸色惨白。异位处理?天价?他们连打口深井的钱都凑不齐!
“那、那俺们村……就真的没救了?”一个村民颤声问,声音里带着绝望。
“也不一定。”陈青禾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在一片绝望中显得格外清晰,“王哥说的两种办法,是常规思路。但也许……还有第三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陈青禾指着那废矿洞和矿渣堆,缓缓道:“污染源在这里,但危害表现出来,是在下游的泉眼。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切断污染路径,保护下游,争取时间。同时,寻找新的、干净的替代水源。”
“切断?怎么切?”吴村长急问。
“在泉眼上游,污染路径上,寻找合适的地点,打隔离井或者建渗透反应墙。”陈青禾说出从“山水闲人”提供的资料和王骏那里学来的名词,“用物理或化学方法,拦截、吸附、或者转化流经的地下水中的污染物,让干净的水流过去,把污染物拦住。这样至少能保证下游泉眼出来的水是干净的,或者污染程度大大降低。”
王骏眼睛一亮:“对!这是应急和中期治理的思路!虽然不能根除污染源,但能解燃眉之急!而且,如果能找到新的、不受污染影响的含水层,打一口深井,作为长期水源,那清水村的水危机就能暂时缓解!”
“那新水源呢?去哪找?”吴村长抓住了关键。
陈青禾闭上眼睛,再次将感知延伸。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污染区,而是以清水村为中心,将神识尽可能地向四周扩散、探查。0.017%的神力被催动到极致,脑海中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但他咬牙坚持。
青溪村方向,地气和水脉相对平稳、活跃,但距离较远,引水工程浩大。其他方向……东面是更高的山峦,地下水埋藏可能更深;西面地势较低,但似乎有河流经过的痕迹,不过距离也不近,而且……
他的感知掠过西面一片区域时,忽然停顿了一下。
那里,距离清水村约两三公里,有一片地势相对低洼的河谷地带。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区域的地下,水脉的“韵律”显得相对充沛、清晰,而且……似乎没有受到上游污染的明显影响!更重要的是,那里的地气流动与污染区方向有所偏差,像是一条相对独立的地下潜流!
“西面,大概两三公里,那片老河谷,”陈青禾睁开眼,指向一个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我……感觉那里的地下水,可能相对丰富,而且受污染影响小。当然,这需要专业仪器勘探确认。”
王骏立刻拿出手机,调出这片区域的卫星地图和粗略的地质资料。“老河谷……确实,从地质构造上看,那里是古河道沉积区,砂砾层较厚,储水条件可能比较好。而且它和清水村所在的基岩裂隙含水层,似乎被一道隐伏的岩墙隔开了……有戏!青禾,你这‘感觉’太准了!”
吴村长和村民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打井?要多少钱?”吴村长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最现实的问题。
王骏快速估算了一下:“打一口能供应全村用水的深井,加上水泵、管道、储水设施,如果是普通地层,二三十万可能够。但如果地层复杂,或者需要更深的井,就不好说了。而且,这只是水源,前面说的拦截工程,也需要钱。”
几十万!对贫困的清水村来说,依然是天文数字。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陈青禾看着吴村长和村民们脸上交织的希望与绝望,深吸一口气:“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向上级申请专项治理资金,向社会募捐,或者……看看能不能申请什么项目支持。当务之急,是先确定新水源的位置和可行性,同时设计好污染拦截方案。”
他看向王骏:“王哥,能不能尽快联系县水利局、环保局,还有有资质的地质勘探和环保工程公司,请他们派人来做一次详细的联合勘查?费用我们可以先垫一部分,或者看看有没有应急项目可以申请。”
王骏点头:“我马上联系!这种事,涉及民生和重大污染,政府部门应该会重视。”
“吴村长,”陈青禾又转向老人,“在找到新水源、建成拦截工程之前,青溪村会继续给你们送水,保证基本生活。另外,组织村里人,在可能的路径上,离矿洞和矿渣堆远一点的地方,挖几个渗水井,看能不能收集到一些相对干净的地表渗水,哪怕用来洗洗涮涮也好,减少对送水的依赖。”
“哎!好!好!”吴村长连连答应,浑浊的眼睛里有了泪光,“青禾娃……不,陈技术员,俺们全村,记你一辈子恩情!”
“先别这么说,事情还没成。”陈青禾摆摆手,心情却更加沉重。承诺好下,兑现却难。勘探、设计、申请资金、施工……每一步都是难关。
回青溪村的路上,陈青禾和王骏都没怎么说话。摩托车的颠簸,远不及心头的沉重。
“青禾,”王骏忽然开口,“你那‘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河谷储水条件好,我能从地质上解释。但你说‘受污染影响小’,这……没详细勘探数据,很难这么肯定。”
陈青禾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一些“直觉”和“感知”,已经超出了常理。王骏是懂科学的,瞒不住。
“王哥,”他斟酌着词句,“我从小在这山里长大,可能对一些地气、水脉的变化比较敏感。加上这段时间研究生态农业,对土壤、水质特别留意……算是……一种经验加直觉吧。具体是不是,还得靠仪器说话。”
王骏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希望你的直觉是对的。如果真能找到不受污染的替代水源,那清水村就有救了。否则……”
否则,要么背井离乡,要么世代忍受毒水之苦。
接下来的几天,陈青禾忙得脚不沾地。
白天,他要处理青溪村生态米线上订单的收尾工作,安排下一季的种植计划,接待络绎不绝来取经的人。晚上,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冥想”——将感知全力投向清水村方向,尤其是那片老河谷和废矿洞区域。
他需要更清晰的“地图”。
神力在缓慢恢复,0.018%…0.019%…每一次探查,都消耗巨大,但收获也显著。他逐渐勾勒出那片区域地下结构的模糊轮廓:废矿洞像一个恶毒的疮口,不断向外“渗出”污秽的“脓液”(污染羽流),主要沿着一条较宽的岩石裂隙带,向东南方向(清水村泉眼方向)缓慢扩散、渗透。而在其西南方向,大约老河谷下方,确实存在一条相对独立的地下水脉,水量较丰,且与污染羽流之间有较厚的、致密的隔水层(可能就是王骏说的隐伏岩墙)阻隔,因此受影响较小。
但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污染羽流虽然被隔水层阻挡了大部分,但其“毒性”和“侵蚀性”极强,正在缓慢地渗透和绕流隔水层相对薄弱的地方。就像墨汁滴在宣纸上,虽然被厚纸挡住,却会沿着纸张纤维慢慢洇开。照这个速度,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那条相对干净的水脉,迟早也会被污染。
治标,更要治本。隔离和找新水源,只能解决一时之急。不把废矿洞这个“毒瘤”彻底处理掉,污染就永远存在,隐患就永远悬在头顶。
可怎么处理?原位固化?异位清挖?都需要巨额资金和专业技术,不是他现在能解决的。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在污染羽流渗透到干净水脉之前,尽可能延缓这个过程,并寻找机会,用他那微薄的神力,尝试去净化或引导污染的扩散方向,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影响。
这无疑是一个长期、艰难,甚至可能收效甚微的任务。
【功德任务:清泉之困,进度更新:初步探明污染源、污染路径及潜在替代水源(40%)。发现污染扩散隐患,长期治理难度极高。】
任务进度跳到了40%,但后面的备注,让他心头沉重。
这天傍晚,他结束又一次耗尽精神力的探查,脸色苍白地靠在椅子上休息。手机响了,是“山水闲人”。
接通,对面传来经过处理的、平静无波的声音:“清水村的事,我听王工说了。情况比预想的复杂。”
“是,污染很深,历史遗留问题,处理起来很难。”陈青禾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污染治理是专业且漫长的工作,急不得。你目前提出的隔离和寻找替代水源的思路,是正确且可行的应急措施。”“山水闲人”道,“资金方面,有几个途径可以尝试:1. 向县、市两级环保、水利、应急管理部门申请‘农村饮水安全’或‘历史遗留污染治理’专项资金,这类项目通常有政策倾斜。2. 联系本地或关注环保的公益基金会、企业社会责任部门,申请定向捐助。3. 利用你的网络影响力,发起小额募捐,专款专用,公开透明。第一项是根本,后两项可作为补充。”
陈青禾精神一振:“谢谢!我这就着手准备材料。”
“此外,”“山水闲人”顿了顿,“关于废矿洞的污染,除了常规治理,或许可以关注其与周边地脉的关系。重度污染长期存在,可能对局部地气循环造成更深层次的干扰和破坏,甚至……诱发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你在探查时,可以留意是否有异常的能量波动或……‘残留意识’。”
残留意识?陈青禾心头一跳。是指像老槐树、小涓那样的自然灵?还是……更黑暗、更扭曲的东西?
“我明白了,会留意。”
“保持联系,注意安全。污染区域,尽量减少直接接触。”
挂了电话,陈青禾陷入沉思。“山水闲人”似乎知道些什么,关于污染与地脉,关于“残留意识”。这提醒了他,废矿洞的问题,或许不仅仅是环境问题,可能还涉及到他身为“土地神”职责范围内的、更玄奥的层面。
几天后,王骏那边传来消息。县水利局和环保局高度重视清水村的情况,已经组成联合工作组,将于下周进驻勘查。同时,王骏通过省农科院的关系,联系到了一家在国内土壤和地下水修复领域颇有声誉的环保公司,对方表示可以派专家先来做免费的前期勘查和方案咨询。
资金申请也在同步进行。陈青禾在“山水闲人”的指导下,熬夜撰写了一份详实的《关于清水村历史遗留矿洞污染导致饮水危机请求专项治理资金的报告》,附上王骏的检测数据、现场照片、村民情况说明,分别递交给县、市相关单位。陈伯也发动村里的老党员、老代表,一起向上反映情况。
线上,陈青禾在“青禾的田”账号上,如实讲述了清水村的困境(隐去神力感知部分),展示了触目惊心的检测数据和干涸的泉眼照片,发起了名为“一滴清水,一个村庄的希望”的小额募捐,承诺所有款项专用于清水村饮水应急和前期治理,并会全程公示。回应出乎意料地热烈,许多粉丝慷慨解囊,留言鼓励,甚至有人帮忙联系相关公益组织。
希望,在一点点凝聚。但陈青禾知道,最艰难的部分——找到确切的、可用的新水源,以及设计出有效的污染拦截方案——还没有完成。
这天夜里,他再次将意识沉入大地,目标直指废矿洞深处。
他要验证“山水闲人”的提醒,看看那“毒瘤”内部,除了物理和化学的污染,是否还存在着某种更诡异的“东西”。
神识如同最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避开污染最浓稠的区域,沿着矿洞岩壁的缝隙,向深处探去。
黑暗。冰冷。粘稠的恶意。
越往深处,那种“污秽死寂”的气息就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阻隔着神识的深入。陈青禾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恶心,那是神识被严重污染的气息侵蚀的感觉。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在矿洞极深、靠近疑似当年采矿作业面的地方,他的感知“触碰”到了某种东西。
不是岩石,不是污水。
而是一团凝聚的、黑暗的、充满了无尽痛苦、怨恨与疯狂的意识碎片!
这“碎片”没有清晰的思维,只有混乱的、暴戾的“情绪”和“意象”:黑暗、窒息、崩塌、剧痛、绝望的呐喊、对掠夺者的诅咒、对自身被遗弃的愤怒……
它像一颗毒种,深深嵌在矿洞的岩壁里,与那些重金属污染物、与地底压抑的地气、与当年矿工可能遗留的恐惧和怨念(如果真有矿难发生的话)交织在一起,不断散发着扭曲的、破坏性的波动。这种波动,无形中加剧了污染的“活性”和侵蚀性,甚至可能干扰着周边地脉的正常流转。
难怪污染如此顽固,扩散模式也有些异常!除了物理化学原因,还有这种怨念凝聚物在作祟!
陈青禾的心沉到了谷底。处理物理和化学污染已经难如登天,现在还要加上这种玄乎的“意识污染”?
他试图用自己微弱的神力去“接触”那团黑暗意识,传递一丝安抚或净化的意念。
然而,他的意念刚一靠近,就如同水滴落入沸腾的油锅!
那团黑暗意识瞬间“暴怒”起来,混乱的恶意、痛苦和怨恨如同实质的尖刺,狠狠反噬过来!
“滚开!”
“痛!”
“死!”
“恨!”
杂乱而尖锐的“嘶吼”直接冲击陈青禾的意识!
噗!
陈青禾猛地睁开眼睛,脸色煞白如纸,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溅在面前的桌面上。脑袋里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刺,剧痛无比,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嗡作响。
【警告!遭受未知怨念意识体(重度污染/地缚灵变体)反噬!】
【神识受损!神力紊乱!】
【当前神力:0.017%(严重消耗且暂时无法有效恢复)】
【特殊状态:怨念侵蚀(轻度)——持续受到微弱精神干扰与污染气息侵蚀,需以愿力或功德净化。】
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湿透。桌面上那摊暗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大意了!严重低估了那东西的凶戾和反击力度!
那不仅仅是污染,那是地底亡魂的怨念,与重金属的毒性,以及地脉受创的戾气,在特殊环境下经年累月孕育出的怪物!一个被遗忘在黑暗深处、充满了毁灭欲的地缚恶灵!
以他现在的力量,别说净化,连靠近都会被重创!
他颤抖着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感觉眉心处传来火烧般的灼痛,那是神识受创的标志。脑海中那团黑暗意识的疯狂嘶吼余音未散,带来持续的晕眩和恶心感。
【怨念侵蚀(轻度)】的状态,像一层阴冷的薄雾,笼罩着他的意识,让他思绪都有些凝滞、烦躁。
怎么办?
清水村的危机,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不解决这个“地缚恶灵”,即使找到了新水源,建起了拦截工程,那团黑暗的怨念也会像一颗定时炸弹,不断侵蚀地脉,扩散污染,甚至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刻,引发更可怕的灾难——比如,小范围的地气暴乱,或者诱导出别的什么邪秽东西。
可要解决它……他现在根本无能为力。硬碰硬,只会像刚才那样,自取灭亡。
或许……需要外力?更强大的力量?或者……特殊的方法?
他想起了晋升描述中的“微弱敕封之权”。如果他能晋升,获得敕封山川水泽灵性的权柄,是否能敕封一个足够强大的“正神”,去压制甚至净化那个恶灵?
可晋升需要神力达到0.1%,需要100点功德。他现在两者都远远不够。
而且,晋升过程需要辖地稳定。清水村这事不解决,本身就是个巨大隐患,谈何稳定?
似乎陷入了死循环。
陈青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忍受着神识受损带来的阵阵抽痛和怨念侵蚀的阴冷感。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桌上,那摊血迹还未干涸,在月光下呈现出暗沉的色泽。
前路,似乎被更浓重的黑暗挡住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清水村百十口人眼巴巴地望着,那片土地在痛苦地呻吟,地下的恶灵在黑暗中咆哮。
他缓缓坐直身体,擦干净嘴角,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正面对抗不了,就侧面削弱,徐徐图之。
首先,必须尽快找到并确定新水源,解决村民的生存问题,这是底线。
其次,推动官方和专业力量介入污染治理,这是根本。
第三,在他自己力量恢复并增强之前,绝对不能再去直接触碰那恶灵。但可以尝试从外围入手——比如,用他那微弱的神力,结合对地脉水网的感知,在污染羽流扩散的路径上,设置一些极其微小的、引导性或过滤性的“节点”,就像当初引导水脉救助老槐树那样,不求净化,只求延缓其向干净水脉渗透的速度,争取时间。
第四,全力积累功德,提升神力。清水村的事,本身就是巨大的功德来源。每推进一步,解决一个问题,都应该有功德入账。
第五……或许可以尝试“沟通”?不是用神力强行净化,而是尝试去“理解”那怨念的根源,去“倾听”它的痛苦。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共鸣,或许也能找到化解的契机?但这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更深地污染。
思路渐渐清晰,尽管每一步都充满艰难和未知。
他调息片刻,勉强压下神识的剧痛和怨念侵蚀的不适,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接下来要做的事:
1. 配合勘查:全力协助下周到来的联合工作组和环保公司专家,争取最快确定新水源位置和拦截方案。
2. 推动资金:紧盯专项资金申请,同时做好线上募捐的管理和公示。
3. 外围疏导: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尝试用神力在污染路径外围设置延缓节点。
4. 提升自我:加快神力恢复(愿力加持),积极积累功德(推进清水村事宜,同时不放松青溪村的本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