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红雨终于停了。
但城市的哀嚎没有停止。断电后的黑暗像墨汁一样浸透了每一寸空间，只有零星的火灾提供着摇曳的光源。物流园的围墙外，丧尸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像潮水拍打着礁石。
林战在C-7仓库的三楼，透过刚凿开的射击孔观察外界。
他的夜视仪里，绿色的画面显示着至少三十个热源在围墙外游荡。大部分是普通丧尸，但其中有三四个热信号特别强——那是一阶变异体，而且种类不同。
一个在爬墙，指端有吸盘状结构，应该是攀爬者。
一个体型巨大，动作缓慢，热信号覆盖范围是普通丧尸的两倍，可能是重甲者或力量型变异。
还有一个热信号飘忽不定，时隐时现，速度极快——猎杀者，一阶变异体中最危险的存在，擅长潜伏和一击必杀。
“这才第一天……”林战放下夜视仪，眉头紧锁。
变异体的进化速度比前世快了至少三倍。照这个趋势，一周内就会出现二阶，一个月内三阶也不是不可能。
而人类呢？
没有异能觉醒的普通人，在变异体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他看向仓库内部。
经过几个小时的布置，一楼已经初步整理出来。物资分门别类堆在角落，用防水布盖着；中间空出一片区域，摆着工作台和工具；入口处用货架和沙袋堆了个简易掩体。
二楼是生活区，暂时只铺了睡袋和几张折叠床。
三楼是警戒点，除了射击孔，他还架起了那把战术复合弩，旁边整齐排列着二十支特制弩箭——五支常规，十支破甲，五支爆破。
这就是他未来一段时间的安全屋。
简陋，但至少可控。
楼下传来敲门声，三短一长，是约定好的信号。
林战下楼开门。
门外是周国富和两个保安，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林先生，出事了。”周国富压低声音，“东侧的B-3仓库，有动静。下午我们检查时那里是锁着的，但刚才老王巡逻，听到里面有……啃食声。”
“而且门从里面反锁了。”一个年轻保安补充道，声音发颤，“我们透过门缝看，地上……有血。”
林战眼神一凝：“里面多少人？”
“原本应该是两个值夜班的保管员。”周国富说，“我们喊了名字，没人应。”
答案很明显了。
仓库里有感染者，或者……更糟的东西。
“你们打算怎么办？”林战问。
周国富犹豫了一下：“我们想打开门确认。如果是感染者，趁早处理掉，不然在里面变异完成，破门出来更麻烦。但……”他看了看身边的保安，“我们没把握。”
他们的武器只有钢管和两把猎枪，对付普通丧尸还行，如果是一阶变异体，就是送死。
林战明白了。
这是求助，也是试探——试探他的实力，试探他是否真的愿意“合作”。
“我去。”林战转身拿起复合弩，检查箭矢，“你们在外围警戒，不要让其他丧尸靠近。如果有东西冲出来，优先保护好自己。”
“我跟你一起。”周国富咬牙道。
林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B-3仓库在园区东侧，是一个单层钢架结构的老仓库，面积大约三百平米。
此刻，仓库的卷帘门紧闭着，但门缝下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在月光下反射着粘稠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腐肉发酵的酸臭。
林战示意其他人散开，自己贴着墙走到门边。
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门缝下的液体，凑到鼻尖。
是人血，但混着某种组织液。
而且，血液还没完全凝固，说明里面的杀戮发生不久——最多两小时。
他戴上夜视仪，切换到热成像模式。
仓库内部有三个热源。
两个躺在地上，没有移动，体温正在缓慢下降——那是尸体。
还有一个，蜷缩在仓库最里面的角落，热信号很强，而且……在波动。那不是丧尸的恒定低温，是活物的体温，但比正常人高出至少五度。
变异中的人类？还是某种新型变异体？
林战朝周国富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准备开门。
周国富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手在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嚓。”
锁开了。
林战用弩身挑起卷帘门底部，缓缓向上推。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刚开到半人高，里面的景象就让所有人倒抽一口气。
地面上，两具尸体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内脏和碎肉散落一地，墙壁上溅满了放射状的血迹。而啃食他们的……不是丧尸。
是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那人背对着门，蹲在角落里，肩膀在耸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他穿着保管员的制服，但后背的衣服被撑破了，露出下面正在蠕动的、暗红色的肌肉组织。
更诡异的是，他的脊椎骨刺破皮肤凸出来，像一排尖锐的骨刺，随着咀嚼的动作在微微颤动。
“老张……”周国富声音发颤，“是老张……”
那“人”听到声音，咀嚼声停了。
他缓缓转过身。
一张扭曲的脸暴露在月光下。五官还在，但眼睛完全变成了浑浊的黄色，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嘴角咧到耳根，牙齿变得尖长，上面还挂着碎肉和血丝。
但他还有理智——或者说，残存的人类意识。
因为他在看到周国富的瞬间，黄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
“周……周哥……”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漏气般的声音，“走……快走……”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痛苦表情突然扭曲，变成了纯粹的暴戾。黄色的眼睛彻底被血色淹没，他张开嘴，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
“吼！！！”
那东西扑过来了。
速度极快，几乎拖出残影。前一秒还在十米外，下一秒就到了门边。
周国富吓傻了，僵在原地。
林战推开他，同时抬起弩。
没有瞄准，凭感觉射击。
“嗖！”
弩箭离弦，精准地射中那东西的胸口。但箭矢只没入两寸，就被他胸口硬化成甲壳的肌肉卡住了。
防御强化型变异。
那东西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箭，嘶吼一声，骨刺覆盖的右臂横扫而来。
林战后仰，骨刺擦着鼻尖掠过，带起的风压刮得脸生疼。他顺势翻滚，拉开距离，同时从腰后拔出军刺。
雷电异能开始运转。
蓝白色的电光顺着胳膊蔓延到军刺上，刀刃表面跳跃起细密的电弧。
那东西再次扑来。林战不退反进，侧身避开直拳，军刺狠狠扎向它的腋下——那里是甲壳的缝隙。
“噗嗤！”
军刺没入半尺，电流顺着伤口灌入。
那东西惨叫一声，左臂瞬间麻痹。但它右臂的骨刺已经高高扬起，朝着林战的天灵盖刺下。
来不及躲了。
林战咬牙，左手抬起，五指张开。
“噼啪——！！！”
一道手腕粗的雷鞭从掌心炸出，狠狠抽在那东西的脸上。
雷电对生物的麻痹效果是无差别的。那东西动作一滞，骨刺停在半空。林战趁机抽出军刺，后退，重新拉开距离。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刚才那一下雷鞭消耗了将近百分之十的能量，但效果显著——那东西的半张脸被电得焦黑，一只眼睛瞎了，动作明显迟缓。
但它还没死。
而且，它在适应。
林战看到，它被电击的伤口周围，肌肉组织在快速蠕动、再生，焦黑的皮肤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更加坚韧的暗红色甲壳。
再生能力。
麻烦了。
这种类型的变异体，如果不能一击摧毁核心或大脑，它会越战越强。
“周国富！猎枪！”林战喝道。
周国富如梦初醒，举起手中的双管猎枪，手却抖得厉害。
“打它头！别怕！”
“我……我瞄不准……”周国富声音发颤。
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了猎枪的威胁，放弃林战，转身扑向周国富。
林战暗骂一声，再次抬手。
这次不是雷鞭，是高度压缩的电击球——一个拳头大小的、不断旋转的蓝色光球，内部电弧涌动。
他用了七成能量。
光球脱手，在空中划过弧线，精准地砸在那东西后脑。
“轰——！！！”
不是爆炸，是能量释放。
电浆瞬间包裹了那东西的头颅，高温和电流在零点几秒内烧穿了甲壳、头骨、大脑。它的动作僵住，然后，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头颅已经变成了一颗焦黑的碳球。
林战单膝跪地，大口喘气。
能量储备见底了，胸口闪电印记在剧烈抽痛，像是要裂开。过度使用异能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头痛、耳鸣、肌肉痉挛。
但他不能倒下。
仓库外，枪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丧尸进来了！东墙破了！”有人在尖叫。
林战强撑着站起来，看向外面。
夜视仪的绿色视野里，至少二十个热源从围墙的缺口涌入园区。而在它们后面，那个体型巨大的热信号——重甲者，正用身体撞击着围墙，每一次撞击都让地面震颤。
更远处，那个飘忽不定的热信号，猎杀者，已经消失在阴影里。
它在等待机会。
等待所有人注意力被尸群吸引时，发动致命一击。
周国富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林战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从背包里摸出最后一支能量棒，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甜腻的人工糖精味在口腔里化开，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热量。
他咀嚼着，吞咽着。
然后，他捡起地上那把双管猎枪，检查弹药。
还剩两发鹿弹。
不够。
但他还有弩。
还有军刺。
还有这具刚刚经历过淬炼、正在痛苦中挣扎的身体。
还有胸口中那颗尚未完全苏醒、却已开始咆哮的雷电晶核。
“周国富。”林战的声音嘶哑，但平静得可怕，“让你的人退回中心仓库，锁死门，守住窗户。这里交给我。”
“你一个人？”周国富瞪大眼睛。
“对，一个人。”林战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因为人多，只会碍事。”
他走出仓库，走向那片涌来的黑暗。
身后，周国富呆立了几秒，然后咬牙转身，对着对讲机吼道：“所有人！退回中心仓库！快！”
林战没有回头。
他抬起猎枪，瞄准冲在最前面的那只丧尸。
扣动扳机。
“砰——！！！”
枪声撕裂夜空。
末世的第一场守夜战，开始了。
猎枪的轰鸣像是某种信号。
尸群被声音吸引，齐刷刷转向林战。二十多双发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饥渴的光，它们嘶吼着，奔跑着，像一群发现猎物的鬣狗。
林战退到一辆废弃的集装箱卡车后面，作为掩体。
他没有浪费弹药，猎枪只剩最后一发，必须用在关键时刻。
他放下枪，拿起弩。
上弦，搭箭。
瞄准，射击。
“嗖——”
弩箭贯穿一只丧尸的眼窝，它应声倒地。
林战迅速移动位置，避免被包围。他像幽灵一样在车辆和货堆间穿梭，每一次停顿都会射出一箭，每一箭都精准地夺走一个“生命”。
但丧尸太多了。
而且，它们在学习。
最初的几只只会直线冲锋，但后面的开始分散包抄，有的甚至试图爬上集装箱，从高处跳下。
林战的后背被一只丧尸的爪子划开，火辣辣地疼。他反手一军刺捅穿它的下巴，雷电在刀刃上炸开，丧尸的头颅内部瞬间碳化。
能量只剩百分之五。
不能再用了。
他收起军刺，纯粹用肉搏。
融合晶核后强化的身体，让他每一拳都能打碎颅骨，每一脚都能踢断腿骨。但丧尸没有痛觉，除非摧毁大脑，否则它们会一直攻击。
林战很快就满身是伤。
左臂被咬了一口，幸好战术服的材质够厚，没破皮，但留下了青紫色的淤痕。
右腿被爪子划开三道血口，深可见骨。
肋骨可能裂了一根，呼吸时像有刀子在刮。
但他没有停下。
因为停下就是死。
他杀到第八只时，重甲者终于撞塌了围墙，庞大的身躯挤了进来。
那东西高三米，宽两米，全身覆盖着骨板，像一辆人形坦克。它没有眼睛，头部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口器，走路时地面都在震动。
林战看到它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微微发光的红色晶体——那是它的能量核心，也是一阶晶核的位置。
但骨板太厚，弩箭射不穿。
猎枪的鹿弹可能连挠痒痒都不够。
唯一的办法，是近身，把爆破箭塞进它的口器里。
但那样做，等于自杀。
重甲者已经发现了他，口器张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它迈开步子，像推土机一样冲来，沿途的废车和货箱被轻易撞飞。
林战转身就跑。
不是逃跑，是引开它——不能让它靠近中心仓库，那里有二十多个幸存者。
他跑向园区最深处的废弃处理区，那里有大型的垃圾压缩机和焚烧炉，地形复杂，或许有机会周旋。
重甲者紧追不舍。
它的速度不快，但步伐极大，每一步都跨越五六米，距离在迅速拉近。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林战冲进处理区，躲到一个垃圾压缩机后面。重甲者的骨拳砸在压缩机上，钢铁外壳凹陷，发出刺耳的变形声。
林战翻滚躲开，从侧面绕出，将最后一支爆破箭搭上弩。
必须一击必中。
他等待着重甲者再次张口咆哮的瞬间——
就是现在！
林战从掩体后跃出，弩口几乎抵着重甲者的口器内部。
扣动扳机！
“噔！”
弩箭射入喉咙深处。
林战立刻后退，同时按下遥控引爆器——
“轰隆——！！！”
火光从重甲者的口器、眼睛、甚至骨板的缝隙里喷涌而出。它庞大的身体僵住，然后，像一座山般缓缓倾倒，砸在地上，震起漫天尘土。
死了。
林战瘫坐在地，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但危机还没结束。
那个飘忽不定的热信号，猎杀者，一直没出现。
它在哪？
林战强撑着站起来，环顾四周。
夜视仪的视野里，只有倒地的尸体和燃烧的残骸。
没有猎杀者的踪迹。
难道它走了？
不。
林战突然想起猎杀者的习性——它喜欢从高处发动袭击，喜欢偷袭落单的目标，喜欢……
从背后。
他猛地转身，举起弩。
但太迟了。
一道黑影从头顶的钢梁上扑下，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林战只来得及抬起左臂格挡——
“噗嗤！”
剧痛。
猎杀者的爪子切开了他的小臂，深可见骨。如果不是战术服的阻力和骨骼的强度，这条胳膊已经断了。
林战被扑倒在地，猎杀者骑在他身上，那张布满细密利齿的嘴张开，朝着他的喉咙咬下。
要死了吗？
林战的意识一片空白。
但身体的本能还在运作。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猎杀者的胸口。
那里，有一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以及心脏旁边，那颗散发着诱人能量的……晶核。
“那就……一起死吧。”
林战嘶哑地说。
然后，他将体内最后一丝雷电能量，毫无保留地、全部灌入猎杀者体内。
不是攻击。
是引爆。
引爆那颗晶核。
“噼啪——滋啦——轰！！！”
蓝白色的电光从猎杀者的眼睛、嘴巴、耳朵、甚至每一个毛孔里炸开。它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然后爆裂，碎肉和骨渣溅了林战一身。
而林战自己，也被近距离的能量冲击震得七窍流血，意识陷入黑暗。
最后一秒，他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不是幻觉。
是清晰的、冰冷的机械音：
【检测到高能生命反应……符合绑定条件……】
【正在扫描宿主状态……】
【扫描完成。】
【战神进化系统，激活。】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