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盟总部不在山上，在水上。
一片名为“千湖境”的浩瀚水域，数以千计的岛屿星罗棋布，最大的主岛上矗立着万法盟的标志性建筑——一座外形像倒扣巨碗的白色殿堂，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玉光。
当巡察团的云舟靠近时，林悠悠看到主岛码头上挂着的横幅，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横幅红底金字，字体夸张：
“热烈欢迎天境巡察团莅临指导！预祝灵域首届修仙博览会圆满成功！”
旁边还有小字：“展品涵盖修炼、生活、娱乐三大板块，总有一款适合您！”
陈青趴在船舷上，眼睛发直：“仙……仙子，这博览会是……”
“显然是为我们‘特意’准备的。”林悠悠看向玄宸，“君上，您看？”
玄宸（陈玄皮肤）面无表情：“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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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迎接他们的是个笑容可掬的圆脸女修，自称“万法盟接待执事小圆”。
小圆一上来就热情洋溢：“欢迎林主事！欢迎各位天境贵客！盟主特命我全程陪同，务必让诸位宾至如归！”
她一边引路一边介绍：“本次博览会共设九大展区，分别是：修炼辅助区、生活便捷区、休闲娱乐区、灵宠培育区、法器创新区、丹药改良区、符阵革新区、跨界合作区，以及特别设立的‘KPI改革成果展示区’！”
林悠悠听到最后一个展区名字，挑了挑眉。
“KPI改革成果展示区？”她问，“这是……”
“哦，这是盟主亲自提议设立的！”小圆笑眯眯地说，“盟主说，天境的改革春风已经吹到灵域，我们万法盟作为灵域散修代表，必须积极响应，展示改革带来的新气象！”
她说得情真意切，但林悠悠一个字都不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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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修炼辅助区。
这里堪称“修仙科技前沿”。
有“全自动引气入体仪”——号称能让毫无根基的凡人三天内感应灵气。演示现场，一个胖乎乎的凡人富商正坐在仪器里，头顶冒烟，表情既痛苦又享受。
有“模拟天劫体验仪”——外观像个大铁罐子，里面电光闪烁。一个金丹期修士刚体验完出来，头发竖成扫把，嘴里还念叨：“原来元婴天劫是这种感觉……得准备点避雷法宝……”
最绝的是“心魔客服中心”：一排隔间，每个隔间里坐着个笑容标准的女修，面前放着一块“倾听心魔，专业疏导”的牌子。一个满脸愁苦的修士正在倾诉：“我卡在筑基后期三十年，是不是没希望了……”
客服女修温柔回应：“道友莫急，根据数据统计，筑基期平均突破时长为二十五年，您只是略超平均。建议购买我们的‘破境信心重建套餐’，内含三次一对一疏导，加一瓶定制安神丹，原价三千八，现在特惠只要两千九百九十八……”
林悠悠听得嘴角直抽。
陈青却看得津津有味，还掏出小本子记录：“自动引气仪的原理可以借鉴……心魔疏导商业化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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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站：生活便捷区。
如果说修炼辅助区还有点技术含量，这里就纯属……离谱了。
“全自动道袍清洁烘干一体机”——把脏道袍扔进去，半刻钟后出来就是干净的，还自带熏香。
“智能灵膳烹饪炉”——放入食材，选择菜谱，自动控火。演示现场正在做“糖醋灵鲤”，香气四溢。
“云端储物柜”——租一个小格子，把东西放进去，凭身份玉牌可在灵域任何分点取出。广告语：“再也不用担心出门带太多储物袋！”
甚至还有“修仙版共享飞剑”：扫个码就能租用，按里程计费。旁边广告牌上写着：“最后一公里解决方案，绿色出行新选择！”
青蘅看得眼睛发亮：“仙子，这个共享飞剑……我们天境能不能引进？”
林悠悠扶额：“先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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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站：休闲娱乐区。
这里人最多。
有“沉浸式幻境游戏舱”——体验者戴着头盔，手舞足蹈，据说是在幻境里斩妖除魔。
有“灵力K歌房”——用灵力控制音调，唱得好有特效加持，唱得差会被自动修音。
最受欢迎的是“修仙主题剧本杀”，门口排着长队。招牌上写着今日主题：《宗门恩怨之谁偷了掌门丹药》《密室逃脱之古修洞府》《情感本之道侣的一百种死法》……
林悠悠站在剧本杀店门口，看着里面一群修士穿着古装，对着留影石哭喊：“大师兄！我对不起你！丹药是我偷的！但我都是为了治好小师妹啊！”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对“修仙”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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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半天，终于到了压轴的“KPI改革成果展示区”。
这个展区不大，但布置得很“正经”。
墙上挂着各种图表：《灵域修士平均修炼时长增长曲线》《宗门任务完成效率提升对比》《修炼相关纠纷下降统计》……
展台上放着几件实物：改良版修炼记录玉简、团队协作任务分配板、还有一套“KPI积分兑换礼品”样品——从基础丹药到高阶法宝，明码标价。
小圆热情介绍：“自从天境推行KPI改革以来，我们万法盟积极响应，在旗下三百个散修聚居点试点。如今，修士们修炼更有目标，任务完成更高效，甚至……连打架斗殴都少了，因为大家都忙着刷积分换奖品！”
她说得天花乱坠，但林悠悠一眼就看出问题。
那些图表的数据太“漂亮”了，漂亮得不真实。
而且，展台角落里放着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如何优雅地刷KPI——三十六计》。
林悠悠拿起来翻了翻。
里面内容从“如何合理分配团队任务以最大化个人积分”到“如何利用规则漏洞重复完成简单任务”，堪称“作弊大全”。
她合上册子，看向小圆：“这也是改革成果？”
小圆笑容不变：“这是……配套指南。毕竟，任何新制度都需要适应过程嘛。”
林悠悠没说话，把册子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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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博览会，小圆带他们去主殿见盟主。
主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夸张。
地上铺着柔软的灵兽皮毛地毯，墙上挂满了名家字画——虽然内容都是“恭喜发财”“财源广进”这种。大殿中央甚至有个小型喷泉，喷的是灵液，雾气缭绕。
盟主坐在最里面的白玉椅上。
林悠悠想象中的万法盟盟主，应该是个威严深沉的老者，或者是个霸气外露的壮汉。
但实际见到的是……
一个笑眯眯的胖子。
真的很胖，坐在特制的宽大椅子上，像尊弥勒佛。他穿着金丝镶边的紫袍，手里转着两颗玉球，见他们进来，眼睛笑成两条缝：
“哎呀呀！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快请坐！上茶！上好茶！”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林悠悠行礼：“见过盟主。”
“免礼免礼！”胖盟主摆摆手，“林主事年轻有为，陈道友气度不凡，还有这位小友……哦，是陈青吧？听说你那个时间管理术很厉害啊！有没有兴趣来万法盟开个讲座？出场费好商量！”
他一口气说完，根本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
等茶上来了，他才稍微收敛笑容，正色道：
“几位巡察灵域，辛苦了。不知对刚才的博览会……有何看法？”
林悠悠斟酌词句：“琳琅满目，大开眼界。”
“哈哈哈！”胖盟主大笑，“我就知道林主事会喜欢！实不相瞒，这次博览会，就是为了迎接几位才紧急筹办的。目的嘛……”
他顿了顿，笑容更深：“就是想向天境展示，我们灵域散修，也是能跟上改革步伐的。甚至……走得更快。”
这话里有话。
玄宸（陈玄皮肤）开口：“盟主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胖盟主放下玉球，身体前倾，“万法盟愿意全力配合天境改革。不仅配合，还可以……合作。”
“怎么合作？”
“比如，”胖盟主掰着胖手指，“我们可以承包灵域的KPI培训业务，统一教材，统一师资，保证质量。还可以开发配套的法器、丹药、甚至……娱乐项目，让修士们在完成KPI的同时，也能享受生活。”
他说得眉飞色舞：“这样一来，改革不再是负担，而是……新的经济增长点！天境得名，万法盟得利，修士得实惠，三赢！”
林悠悠听明白了。
这胖子，想把改革做成生意。
而且，是垄断生意。
“盟主想法很好，”她慢慢说，“但改革涉及三界根本，恐怕……不能完全商业化。”
“诶，林主事此言差矣。”胖盟主摆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修士们为什么修仙？不就是为了长生、为了力量、为了……过得好点吗？我们提供工具、提供方法、甚至提供快乐，让他们更容易达成目标，这有什么不好？”
他看向玄宸：“陈道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玄宸沉默片刻，道：“理是这个理，但……”
“但怕我们赚太多？”胖盟主哈哈大笑，“放心！万法盟做事，向来公道。利润可以分成，天境拿大头，我们拿小头。甚至……可以设立监督委员会，由天境派人入驻，确保公平。”
他把一切都想到了。
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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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谈结束，胖盟主亲自送他们到码头。
临别前，他忽然压低声音，对林悠悠说：
“林主事，我知道你在天境得罪了不少人。但灵域不一样，这里……钱说了算。”
他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万法盟有钱，有人，有路子。跟我合作，保你在灵域畅通无阻。至于那些老古董……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拉拢了。
林悠悠微笑：“多谢盟主好意，我会考虑。”
“好好考虑。”胖盟主笑呵呵地挥手，“随时欢迎来谈！下次来，带你们去‘千湖境’最好的酒楼，那儿的‘清蒸玉鳞鱼’可是一绝！”
云舟升空。
胖盟主的身影在码头上越来越小，但笑声仿佛还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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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上，一片沉默。
半晌，陈青小声说：“这个盟主……好厉害。”
青蘅点头：“说话滴水不漏，连消带打，最后还抛个诱饵……”
李魁皱眉：“此人不可信。”
所有人都看向林悠悠和玄宸。
林悠悠问玄宸：“君上，您怎么看？”
玄宸已经卸下伪装，恢复本貌。他站在船头，看着下方越来越远的千湖境，淡淡道：
“阳谋。”
“嗯？”
“他说的都是实话。”玄宸说，“万法盟确实有钱有人有路子。跟他合作，改革在灵域会顺利很多。甚至……可能更快见效。”
“但代价是，改革会变味。”林悠悠接话。
“对。”玄宸点头，“一旦完全商业化，KPI就不再是工具，而是商品。修士们不是在修仙，是在……打工。”
他顿了顿：“而且，以那胖子的性格，垄断之后，必然提价。到时候，普通修士根本负担不起那些‘辅助服务’，改革就成了富人游戏。”
林悠悠懂了：“所以，不能合作？”
“合作可以，但不能被他主导。”玄宸说，“天境必须掌握主动权，确保改革的核心——公平——不被侵蚀。”
他看向林悠悠：“接下来，该去那些真正需要改革的地方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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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一枚紧急传讯符飞来。
是幽墟轮回司判官——不是往生殿那个，是林悠悠认识的那位。
声音焦急：
“林主事！出大事了！我们的投胎排队系统……被黑了！有人给自己刷了十万个优先号！现在幽墟大乱，往生殿趁机发难，说我管理不善，要罢免我！”
林悠悠：“……”
玄宸揉着眉心：“幽墟也来凑热闹。”
“要去吗？”林悠悠问。
“去。”玄宸说，“正好看看，这三界的牛鬼蛇神，还能整出什么花样。”
云舟调转方向，朝着幽墟飞去。
林悠悠看着舷窗外，忽然想起什么，笑了。
“君上，您说……”她问，“那十万个优先号，能退吗？”
玄宸：“……应该不能。”
“可惜了。”林悠悠摇头，“这要是能退，可是一大笔灵石呢。”
众人：“……”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钱？
但莫名的，紧张的气氛，被这句话冲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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