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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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陈默的拇指在翻译水晶表面划出第三道血痕时,沼泽上空突然响起诡异的嗡鸣。那声音像是一万只蝉被同时掐住翅膀,尖锐的声波震得水面泛起细密的涟漪,反重力气泡在涟漪中剧烈震颤,将昨夜冻在表面的薄冰炸成星芒状的碎片。他猛地攥紧水晶——这块从B族伪装者尸体上抠下来的菱形晶体,此刻正像烧红的烙铁般烫着手心,内部流淌的银色光纹与沼泽深处某样东西产生了共振。

“别碰水面!”银翼的金属手掌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两米高的外星人身躯在晨雾中泛着冷光,能量手环因过度使用呈现出危险的暗红色,“那些气泡……在复制你的血纹。”

陈默低头看去,自己滴落在气泡表面的血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重组,最终凝结成与翻译水晶上完全一致的螺旋符文。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整个沼泽的气泡都在同步发生变化,无数个微型符文在水面铺展开来,如同某种活物的血管网络。他想起第一卷发现的血日记里那句被红墨水圈住的话:“当鬼哭峡开始书写,人类不过是它的笔。”

青铜残片里的星图

三天前在雪山飞船残骸中,陈默的指尖第一次触碰到那些嵌在舱壁上的青铜残片时,翻译水晶曾爆发出同样的光芒。当时他以为是外星科技的某种应激反应,直到此刻看着沼泽中不断增殖的符文,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冲破PTSD筑起的堤坝——七岁那年在爷爷的老木箱里,他见过同样纹路的青铜镜。

“这不是外星文字。”陈默的声音因震惊而沙哑,他从防水背包里掏出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鲁班经》残页,颤抖着展开泛黄的纸卷。在记载“木牛流马”机关术的章节旁,果然有三行被朱砂圈点的小字:“周穆王西巡昆仑,见西王母,献青铜镜,镜背有纹,能召风雨。其纹如螺,其数七十二。”

银翼突然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鸣,能量手环的红光映得他银色皮肤泛起不祥的紫色:“母星……毁灭前……祭司也有这样的镜子。”他的中文依旧磕磕绊绊,但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陈默心上,“银河流转……方舟航向……刻在镜子背面。”

就在这时,沼泽中央最大的反重力气泡突然破裂。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一具覆盖青苔的青铜棺椁从淤泥中缓缓升起,棺盖表面镶嵌的七十二颗玉石,正按照某种规律闪烁着幽光。那些光芒组成的图案,与陈默记忆中爷爷铜镜背面的纹饰一模一样,更与A族飞船控制台的星图完全吻合。

黑棘的神话陷阱

“找到它了!”尖细的欢呼声从西北方向传来,六个穿着竞赛服的人影踩着气泡朝棺椁狂奔。跑在最前面的是那个自称“民俗学家”的眼镜男,此刻他举着手机录像——尽管所有电子设备早该被屏蔽信号——屏幕上跳动的弹幕清晰可见:“昆仑神棺现世!转发这条视频能获得永生!”

陈默的心脏骤然缩紧。他认出那些人手腕上戴着的黑色手环,正是第一卷里B族用来操控参赛者的通讯器。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瞳孔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色,这是影魔脑波干扰达到深度时的典型症状。

“停下!”陈默抓起身边的艾草捆扔过去,“那是陷阱!”

艾草在接触到其中一人皮肤的瞬间腾起绿烟。那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溃烂,露出下面蠕动的发光血管。但他的同伴们仿佛毫无所觉,反而加快了脚步,眼镜男甚至回头狂笑:“愚昧!这是西王母的恩赐!《山海经》里写得明明白白,得神棺者可白日飞升!”

沼泽深处突然传来骨笛声。那旋律与第一卷黑棘召唤影魔时的频率完全一致,却又多了种蛊惑人心的诡异韵律。随着笛声响起,棺椁表面的玉石光芒骤然增强,参赛者们开始异口同声地背诵起《穆天子传》的片段,只是将“西王母”替换成了“黑棘大人”。

“他们在进行认知污染。”银翼的能量手环突然弹出全息投影,显示出鬼哭峡的三维地图,其中二十七个红点正在快速朝青铜棺椁聚集,“B族……修改了人类神话……把自己伪装成……神明。”投影中某个红点突然爆开,代表着又一个被影魔同化的参赛者。

陈默突然想起昨晚守夜时听到的对话。两个参赛者争论着“嫦娥是不是外星人”,其中一人坚称“后羿射日是B族清除A族探测器的战争”,当时他以为只是极端环境下的胡言乱语,现在看来那已是深度脑控的前兆。黑棘比他们想象的更狡猾——与其用武力征服,不如将自己编织进人类文明的基因里。

血纹共鸣

棺椁的玉石光芒突然转为刺目的红色。正在背诵经文的参赛者们像被按下暂停键,齐刷刷地转向陈默的方向,他们的眼球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动,最终所有瞳孔都对准了他胸前的翻译水晶。

“找到……钥匙了……”眼镜男的身体开始扭曲,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黑棘大人说……有血脉的人……才能打开神棺……”

陈默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猛地扯开衣领,翻译水晶正透过皮肤,将螺旋符文烙印在他的锁骨处。更恐怖的是,那些符文正在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所过之处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他想起雪山飞船残骸里的记忆闪回——穿着古代战甲的士兵用青铜镜反射星光,在自己胸口烙下同样的印记。

“血脉……觉醒……”银翼突然跪倒在地,能量手环彻底熄灭。他的银色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类似青铜的金属骨骼,“A族……与地球……三千年……通婚……”

骨笛声陡然拔高。青铜棺椁的盖子缓缓滑开,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面直径约三米的巨大青铜镜。镜面没有映照出沼泽的景象,而是显示着A族母星毁灭前的最后画面:无数艘方舟飞船刺破大气层,其中最大的那艘船身上,赫然刻着与《鲁班经》残页完全相同的螺旋符文。

“原来如此……”陈默的视线开始模糊,翻译水晶与锁骨处的血纹产生了剧烈共鸣,“所谓的外星控制器……根本就是激活血脉的钥匙。”他想起第一卷银翼说的话:“帮我……控制器……回家。”现在才明白,银翼要找的从来不是机器,而是拥有A族血脉的地球人。

当最后一个血纹抵达心脏时,青铜镜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强光。陈默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黑棘苍白的脸出现在镜中,那双竖瞳里映着无数挣扎的人影,而他自己的瞳孔深处,正缓缓浮现出与银翼相同的银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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