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书房里，钟回远刚结束一个跨国合作的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经纪人杨帆推门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
“《一路向阳》的最终版策划案，那边诚意很足，开出的条件也是顶格了。一档慢节奏的旅行综艺，主打真实体验和人文交流，没有太多剧本和竞技性，我觉得挺适合你现阶段调整状态。”杨帆说着，习惯性地分析利弊，“曝光度足够，形象正面，而且录制周期相对宽松，不影响你后面谈电影本子。”
钟回远拿起策划案随手翻看，地点从欧洲古镇到国内秘境，内容多是徒步、体验当地文化、自己动手解决食宿等，确实如杨帆所说，节奏舒缓，强调“生活感”和“治愈风”。近年来这类综艺颇受欢迎，能让观众看到明星光环之外更真实的一面。
他的目光停留在拟定嘉宾名单上，大多是圈内风评不错、性格相对温和的艺人。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于声声的身影——她在阳台摆弄望远镜时的专注侧脸，她提着垃圾袋下楼时嘴里还念念有词背着公式，她在深夜花园里递过来饮料时那双清亮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觉得，这种强调“真实”和“生活能力”的节目，或许比任何精心设计的剧本，都更适合展现现在的于声声。那是一种脱离浮夸表演、回归本真的状态，她在其中，或许能真正放松，甚至……发光。
“嘉宾名单，”钟回远合上策划案，状似随意地开口，“还能再加人吗？”
杨帆一愣：“加谁？有推荐？”他心里迅速过了一遍可能的人选。
钟回远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吐出三个字：“于声声。”
“谁？！”杨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音量都不自觉地拔高，“于声声？！那个刚退圈、一身争议的于声声？回远，你没事吧？我知道你们现在是邻居，可能有点邻里情分，但这是工作！你知不知道现在邀请她，会引来多少非议？节目组会不会同意先不说，这对你的形象……”
“她现在很不一样。”钟回远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个节目需要的是真实和生活感，不是演技。你觉得，现在圈子里那些精心包装出来的‘真实’，能比得过她那种……完全不在乎镜头、自顾自活着的状态吗？”
杨帆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但还是坚持专业判断：“就算她真像你说的‘不一样’，但大众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票房毒药’、‘矫情花瓶’这些标签不是一天能撕掉的！她参加这种曝光度高的综艺，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到时候连累节目口碑，更会连累你！网友会说你是非不分，跟‘劣迹艺人’厮混！”
他越说越激动，想起另一层关系，更是头疼：“还有，你妈和她妈那边……李老师和刘筱老师，虽然不像外界传得那么水火不容，但关系也绝对算不上多好。你这突然带着人家刚退圈、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女儿上节目，刘筱老师知道了会怎么想？她会不会以为你别有用心，故意把声声推到舆论面前，看她笑话，或者想借机踩一脚？”
这正是钟回远预料中的反应。他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策划案的封面，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杨帆的顾虑合情合理，从任何一个职业经纪人的角度出发，这都像是一步险棋，甚至是一步蠢棋。
但想到于声声那双不再被阴霾笼罩、充满探索欲和生命力的眼睛，钟回远觉得，或许值得一试。他需要找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大众重新认识她、也让她能更自然地走向新生活的契机。
“那就，”钟回远抬起眼，看向焦急的杨帆，语气淡然却带着决断，“先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推荐的。”
杨帆怔住：“你的意思是……”
“跟节目组沟通，可以提议邀请于声声，但不要提及我的名字。用节目组的名义去接触她。”钟回远缓缓道，“至于她母亲那边……如果节目组能说服于声声本人，刘筱老师那边，由声声自己去沟通会更好。我们不必越俎代庖。”
杨帆看着钟回远，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但没有。他是认真的。杨帆重重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位艺人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回远，你这可是在赌。”杨帆语气沉重，“赌于声声真的如你所说脱胎换骨，赌节目组能顶住压力，赌观众会买账。”
钟回远望向窗外，对面公寓的阳台门开着，隐约能看到于声声正蹲在地上，似乎在捣鼓一盆新买的绿植，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他轻轻“嗯”了一声，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我觉得，她会赢。”
杨帆看着钟回远望向窗外的侧脸，那眼神里的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让他把劝阻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跟了钟回远这么多年，深知这位平时看似随和，实则极有主见，一旦对某件事上了心，便会坚持到底。
“好吧，”杨帆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了，“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去跟王导那边沟通一下。于声声这个名字现在确实……敏感，但王导是个有想法也敢尝试的人，或许他会对‘真实版于声声’感兴趣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提醒道：“不过，回远，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就算节目组这边同意了，于声声本人也未必会答应。她现在明显是想过清净日子，这种抛头露面的事……”
“我知道。”钟回远收回目光，看向杨帆，“你先去沟通。节目组那边如果没问题，合同草案发给我，我来跟她谈。”
杨帆挑眉：“你亲自谈？”这未免也太郑重其事了。
“嗯，”钟回远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毕竟是邻居，说起来方便。而且，由我来说明节目的性质和可能的好处，或许比陌生人直接递合同更容易让她接受。”
杨帆心想，恐怕不止是“说起来方便”这么简单。他压下心里的嘀咕，点了点头：“行，那我这就去联系。希望王导能欣赏你这‘独具慧眼’的推荐。”
杨帆离开后，钟回远重新拿起那份《一路向阳》的策划案，仔细翻阅起来。他需要更全面地了解这个节目，才能更好地向于声声阐述，打消她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