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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戌时末,裴瑨铁青着脸进了屋,江亦澜心生疑惑,他祖母难道训话了?

随后裴瑨不悦地质问:“祖母晚饭与我说起,在坞州的时候我与你分房的事情。你可有对她提及?”

“我深知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我知你心中厌烦我,娶我更属无奈之举,大约你也从没想过真以丈夫的身份来对待我。我怎会多言,这些小事又何必叨扰祖母。许是卢娘离开那天,听到了一些下人的议论。”江亦澜诚恳道。

“嗯,有这个可能。回来当晚已经同住了,应该不会再让祖母担忧。日后当着祖母,我与你若有什么亲密举动,你配合就好,别太抗拒,做戏给祖母看看就好。”裴瑨说着躺到床上。

江亦澜有些犹豫,要不要和他说遇见金赫的事情了,原地站着想如何开口。

裴瑨看她一直没动,“你怎么了?一直在那待着。”

江亦澜觉得如果在他知道后再说,又要解释一番了,想想就疲惫,“夫君,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今日我去市集给祖母准备寿辰的礼物,遇见金赫了……”

见裴瑨忽而起身,江亦澜要说的话,暂时停顿下来。

“你们倒是很有缘份啊,总能见面,这次他送了什么给你?你与北武人走得太近,我会怎样你应该知道。”裴瑨冷笑着,他知道金赫的风流事迹,虽已查明江亦澜与北武无往来,也并未太在意江亦澜,但她已是自己的妻子,怎能容她与金赫有什么闲话传出。

“夫君,闹市相遇,纯属巧合,当时只有我和流颂两人,我若有心隐瞒,不告诉你便好,何必又惹你怀疑生气。我是担忧北武人到晛州,心怀不轨,这才与你说明。我既嫁了你,自会克己自律,怎会与那北武人有瓜葛。你若不信,仍然恼我,虽不能休了我,责罚我好了。”江亦澜委屈得忍着即将流出的眼泪,将脸转向一侧。

裴瑨也是头一次见她这般模样,别有一番感觉,顿时气消了大半,“我何时说要罚你了,北武有议和之意,派了使团先来商议,那金赫好热闹,便跟着来了。今日你二人遇见确实谁也料不到,你别多想。”

江亦澜心中一松,看来对付裴瑨需用柔和一点的方法,顺着毛捋才行。

五日后,楚老夫人的寿辰到了。

以裴家在朝中的位置,许多官员纷纷前来贺寿,圣上也差人送了一份厚重的寿礼,裴府一时热闹非凡。

江亦澜手绣的心经作为寿礼,装帧精美,内容工整,绣字美观,看起来深得楚老夫人喜爱。心经本就合了楚老夫人心意,又得知是她亲手所作,近旁看到的几个宾客无不称赞,楚老夫人甚是高兴,邀周围的人观看,有一位书法家钟恒看到后,绣的字比毛笔写出的字还要流畅,更是十分欣赏,更是赞不绝口。楚老夫人很满意,收回后让卢娘好生保管。

裴家在前堂设了宴席,裴瑨一位远房的表叔,还专门带来了一车南部地区已成熟现采摘的桑葚。楚老夫人向来大方,便吩咐下人,将这些分给众多宾客一同尝鲜。

每桌都摆有两盘桑葚,然而吃的时候,发现大部分桑葚里都有白色的小虫在蠕动。许是天气转暖,虽然放在透气的筐内,也做了保鲜处理,但长途运输还是会有影响,且桑葚糖分营养高果肉鲜嫩柔软,容易吸引虫子侵入产卵。

今日宾客非富即贵,客人自然不会多言,但楚老夫人和那位远房表叔却有些难堪,正欲示意卢娘将其撤走,忽听一人开口:“自然之道孕万物,万物并生而不相悖。果子也好,虫子也罢,即便是坏果直接扔掉,也并无不妥,果子回归土地后,亦是为新的孕育做准备,都是生机的象征。”大家都纷纷称是,既不用将其撤走,有虫不能吃的扔掉也无妨。

“大嫂不光有美貌,脑子转得也快。”裴念悄悄捅捅裴瑨,裴瑨看了眼江亦澜没理会裴念,但他心里好像是有些高兴的。

楚老夫人面色略缓,转头看,见说话的是在自己身后的江亦澜,她算是将尴尬巧妙地化解了,朝她微一点头,那位远房表叔以眼神向她致谢。

虽然只是一个点头,但江亦澜却从楚老夫人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认同和赞许,这令她心里立刻增加了不少安全感。自从见到楚老夫人,就觉她让人捉摸不透。若她对自己的态度和裴瑨、吕夫人差不多也倒没什么,娶她不过是因为赐婚的无奈。但这些日子楚老夫人什么都没显露,察觉不出对自己是否真正存有善意。

楚老夫人对她自然算好,尤其与裴瑨和吕夫人比较之后,这个祖母就是整个裴家待她最好的人了。但江亦澜深知,这只是长辈对晚辈平常应有的态度而已。但刚才,事情仿佛有了一点新的发展。因为江亦澜化解了这个尴尬局面,从楚老夫人的眼神中,看出她对自己,应该已经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流颂之前劝她,实在不行就以色承欢。江亦澜却没这个想法,美人终有垂暮之时,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也许她的相貌,可以获得大多数男人的宠爱,偏偏裴瑨不会理睬。

从裴瑨两次动手的样子看,他是真的恨江家人,若以美色应承裴瑨,他极可能用恶毒的方式羞辱她,这种自取其辱的办法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既然楚老夫人这边好相处,就先把重点放在楚老夫人身上,而且裴瑨十分敬重他祖母,吕夫人忌惮楚老夫人,以后应该会少些为难,江亦澜现在非常的高兴。

席间有位妇人的孩子刚满一岁,这会很精神,睁着双圆溜溜的眼,左瞧瞧右看看,模样十分的让人喜爱。妇人们纷纷过去,轮流抱那孩子,尤其是那些刚成婚的妇人,想要沾生子之喜。江亦澜出于好奇走过去看了看那孩子。

“你也来抱抱。”楚老夫人忽然对江亦澜笑道。

一旁的妇人都笑呵呵的,转头看向正在招呼宾客的裴瑨,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两只眼睛时不时看向江亦澜。

那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送到江亦澜身边。江亦澜感觉裴瑨在看她,抬眼,正好撞到他在看自己。于是脸上装出新妇该有的娇羞。那孩子似乎挺喜欢江亦澜,看见她后,伸着胳膊就要找她,她便从妇人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着逗哄了几下。

“老夫人,明年这时候,您应该就能抱上重孙了!”那孩子的母亲笑盈盈地高声喝喜,旁边的妇人们也纷纷应和,一下子有不少人看向这边。

江亦澜顿时心生无奈,只得含羞不语地将孩子还了回去。不禁再次看了眼裴瑨,他面色好似有些微微的僵硬,正好有人唤他,便转身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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