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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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深了,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岑临月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长发。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面容和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抽离。

席世枭洗完澡出来,穿着深色睡袍,带着湿漉的水汽走到她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镜中,凝视着她如海藻般浓密光泽的长发,眼中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迷恋和占有欲。

他伸手,抓起一缕发丝,感受着那丝绸般的凉滑触感在指间流淌。

“真美。”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品鉴所有物的满意,“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头长发。像缎子一样。”

他的触碰和话语让岑临月脊背窜起一股寒意,胃里一阵翻搅。

这头被他盛赞的青丝,于她而言,只是另一道无形的枷锁,一个取悦他的符号。

她强忍着甩开他手的冲动,手指紧紧攥住了梳子。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抑得令人窒息。

岑临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她放下梳子,转过身,仰头看向他,努力让眼神显得柔顺而卑微,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我一个人整天在家里……有点闷。能不能……给我一部手机?哪怕只能看看时间,或者天气预报……”

她的话还没说完,席世枭脸上的那点温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讥讽。

“手机?”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给你手机,让你好联系外面的人?还是方便你计划下一次逃跑?”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梳妆台两侧,将她困在他的身影之下,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她试图躲闪的眼睛。

“岑临月,你以为你这几个月的乖顺,演得足够真了?真能骗过我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冰锥,刺穿她所有的伪装,“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不需要知道外面的天气,也不需要知道任何新闻。你只需要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生下孩子,取悦我。这就够了。”

他直起身,最后冰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里不带一丝转圜的余地:“别再跟我提这种要求。记住你的身份。”

岑临月脸上的那点小心翼翼和伪装的柔顺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血色尽失,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苍白和麻木。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任何争辩、哭泣或祈求。

她只是猛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张巨大的双人床。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碎玻璃上,却又异常决绝。

她掀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用力扯过被角,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住,然后背对着他,蜷缩成一种极度自我保护的姿态。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心死之后的彻底放弃和无声的宣言:既然沟通无效,祈求无用,那便再无话可说。

席世枭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眉头微蹙。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次闹脾气,是小孩子耍性子般的无声抗议,带着点可笑的倔强。

他并未真正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她这副负气的模样,比平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多了点生动的意味。

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走过去,掀开自己那边的被子躺下。

过了一会儿,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将她揽入怀中,手掌试图贴上她纤细的腰肢。

然而,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岑临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像一尾滑溜的鱼,悄无声息地向床的另一侧缩去,虽然幅度不大,却恰好避开了他的触碰,只留给他一个冷淡疏离的背影。

席世枭的手落了空,停在半空中。

他愣了一下,随即涌起的是一股被拂逆的细微不悦。

但看着那纤细背影透出的、与他置气般的倔强,他心头那点不快又散了。

算了,他心想,终究是年纪小,又在孕期,心思敏感些,闹点小脾气也正常。

他唇角甚至牵起一丝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弧度,觉得她这副使小性子的模样,比起平日里的死气沉沉,反倒多了几分生动。

于是,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放软了姿态,朝她又靠近了些,声音也放缓了,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温和:“还在为手机的事不高兴?”

他试图去揽她的肩膀,语气像是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那种东西有什么好?辐射对宝宝不好。”

岑临月突然开始小声地啜泣起来,瘦弱的肩膀在被子下微微颤动。

细微的呜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席世枭正准备起身关灯的手顿住了,眉头微蹙,转头看向那团蜷缩着的、正在哭泣的背影。

他心中的那点不耐刚升起,却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与先前冰冷抗拒截然不同的脆弱模样给按了下去。

他重新躺回去,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待闹脾气小孩般的无奈:“又怎么了?”

被子下的啜泣声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她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和委屈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我突然……好想吃……稻香村的那种椒盐酥皮点心……就是那种一层一层,咬下去会掉渣的……还想喝冰的可乐……”

这个要求来得突兀又具体,充满了孩子气的、不管不顾的渴望,尤其将中式糕点和冰可乐组合在一起,更显得是纯粹情绪化的馋嘴。

席世枭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几乎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放松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他心底最后那点疑虑也消散了——果然只是孕期情绪敏感,胡思乱想加上嘴馋闹的脾气。

这种基于生理和情绪的、毫无逻辑可言的小要求,反而让他觉得真实,甚至有点可笑又可怜。

他顿时觉得刚才如临大敌的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他伸出手,这次带着几分纵容的态度,隔著被子拍了拍她:“大晚上吃那么干酥的点心,还配冰可乐?不怕积食不舒服?”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像是哄劝。

岑临月却哭得更委屈了,仿佛吃不到这口点心和可乐是天大的憾事:“就想吃……现在就想……特别想……”

席世枭彻底没了脾气。

这种程度的“无理取闹”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原来她也会这样”的微妙新鲜感和掌控感——看,只需要一点小吃就能哄好。

“行了行了,别哭了。”

他拿出手机,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宠溺的妥协,“我让佣人现在就去买。”

他拨通内线电话,吩咐值夜的佣人立刻去找还在营业的中式糕点铺子买刚出炉的椒盐酥皮点心,再顺便去24小时便利店买一瓶冰可乐。

挂了电话,他隔着被子又拍了拍她:“等着吧,一会儿就给你送来。满意了?”

岑临月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细微的抽噎,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依旧带着浓浓的鼻音,但似乎已经被安抚了。

席世枭摇了摇头,觉得女人怀孕后真是难以捉摸,但这点小性子无伤大雅,反而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他更安心。

他完全将这突如其来的哭泣和渴望,归咎于荷尔蒙作祟,并未深思其下是否隐藏着别的情绪或意图。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眼泪和“嘴馋”,是她在极度绝望中,下意识抓住的一根稻草,是一次笨拙的、试探性的喘息,也是一种无声的抗议——看,我的痛苦和快乐,最终都只能系于如此卑微的一口吃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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