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圈子。各大媒体虽然措辞谨慎，但“协助调查”、“违规操作”等字眼已足够引发轩然大波。与他相关的项目纷纷暂停，合作方急于撇清关系，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商业版图和人设，一夜之间岌岌可危。
林薇预料到自己会被波及，但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且方式如此直接。
翌日下午，她刚结束一个访谈录制回到公司，梅姐就面色苍白地迎了上来，声音发颤：“薇、薇薇……陆总来了，在会议室等你。”
林薇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会议室。推开门，陆泽独自坐在长桌尽头，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将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轮廓。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处理文件，只是坐着，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走进来。
梅姐识趣地没有跟入，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滞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
“坐。”陆泽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林薇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姿态放松，仿佛这只是寻常的会面。“陆总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陆泽没有迂回，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周慕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问题直接得近乎粗暴。
林薇迎着他的视线，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表情，反而笑了笑：“陆总这话问得奇怪，他是被金融调查科带走的，我能参与什么？难道我有本事指挥国家机关？”
“林薇。”陆泽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警告的意味，“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在问什么。那个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果然将周慕的倒台与沈居联系了起来，并且直接指向了她。
林薇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平静而疏离：“陆总，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人不想让我们好过，清理掉我们身边的麻烦，难道不是好事吗？至少，现在少了一个试图在我身上捞取好处、甚至可能对陆氏项目造成潜在威胁的人。”
她巧妙地将“清理”解释为对双方有利的举动。
“清理？”陆泽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这种雷霆手段？直接将人连根拔起？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引发多大的反弹？周慕背后不是没有人！他倒了，他身后的势力会善罢甘休？他们查不到推动者，会不会把账算到与他有过节的、并且同样身处漩涡的我们头上？”
他的分析精准而冷酷，指出了林薇（或者说沈居）行动中蕴含的巨大风险。这不是清理，是树敌。
“那依陆总之见，该当如何？”林薇反问，“忍气吞声？等着别人一步步蚕食？还是像你对待科技园项目那样，暂时隐忍，等待时机？”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陆泽的眸色骤然转深，像是被戳中了某根神经。他盯着林薇，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般。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协议庇护、在娱乐圈浮沉的影后，她身上多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一种……他无法完全掌控的锋利。
“那个男人，是谁？”他换了一个问题，声音低沉而危险。
林薇与他对视着，毫不退缩：“一个……能帮我们解决麻烦的人。”
“代价呢？”陆泽追问，“他帮你解决麻烦，你付出什么？你的影响力？你的身体？还是……整个陆氏作为他下一个目标的入场券？”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向林薇。
林薇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指甲陷入掌心。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陆总这么关心我付出什么代价？是怕我连累你，还是……”她顿了顿，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你在吃醋？”
最后三个字，她问得轻飘飘，却像一把小锤，敲在陆泽冷硬的外壳上。
陆泽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随即被更深的冷冽覆盖。“我只是在评估风险。陆氏不能成为你和你那些‘朋友’博弈的牺牲品。”
“放心，”林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的慵懒和疏离，“协议期间，我会尽量遵守规则，不给你添麻烦。至于我的‘朋友’……”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时，侧过半张脸，光影在她挺翘的鼻梁上投下清晰的界限，“他胃口很大，但暂时，陆氏还不在他的菜单上。”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将陆泽和他那令人窒息的质询关在身后。
门合拢的瞬间，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才允许自己泄露出一丝疲惫。陆泽的敏锐和强势超出了她的预期，他对沈居的忌惮也显而易见。
前有沈居步步紧逼，后有陆泽严防死守。
她站在钢丝中央，脚下的绳索正在被两头拉扯。
下一个掉下去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