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简简单单三个字，掷地有声。
客厅里的空气霎时凝滞，安静得可怕。
邱月脸上的微笑僵住，然后寸寸碎裂。她显然没料到林溪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她身体下意识一颤，往佟少钦身后缩了缩，脸上瞬间换上委屈又无措的表情。
“嫂、嫂子……我……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也挺闷的，想给你找点事做，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觉得？”林溪打断她的话，嘴角挑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你觉得我闲得发慌，所以会感激涕零地接下你赏的这个‘差事’？”
她的视线在邱月惨白的脸上扫过，又落到佟少钦阴沉的表情上。
“还是说，你觉得我为了留住一个不爱我的丈夫，会卑微到去亲手调教他的情人，好让她能更光彩地站在他身边？”
这番话说完，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邱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泪水迅速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着下唇，那副样子，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佟少钦脸上最后一丝从容也消失了，神色一寸寸沉了下来。
“林溪。”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是吗？”林溪终于将目光完全转回他身上。
“佟少钦，我再说一遍。我拒绝。”
佟少钦的呼吸猛地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溪，无声地等她自己把话收回去。
可林溪没有。
她像是没看到他眼底的暗涌，不疾不徐地继续说：“第一，我不是专业的交谊舞老师。第二，就算我是，我的时间也很贵。我的时间，绝不会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人和事上。”
她说着，瞥了一眼已经开始低声啜泣的邱月。
邱月的哭声让佟少钦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的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停了一瞬，最终还是上前一步，将邱月完全护在身后。
“林溪，把你的眼神收回去，你吓到她了。”他的话说得平淡，那股护短的意味却尖锐刺人。
林溪看着眼前这出烂俗的英雄救美，嘴角忽然牵起一抹嘲弄。
三年来，永远如此。只要邱月掉一滴泪，所有的错就都变成了她的。林溪想起自己也曾流过泪，可那时，他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
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累了，懒得再跟他们多费唇舌。
“少钦，算了，都是我的错……”邱月在他身后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该提这个建议的……我只是想帮你，想让嫂子开心点，我没想到会把事情弄成这样……我们走吧，我、我还是去找外面的老师学好了……”
佟少钦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抬手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动作不见丝毫急躁。
林溪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对“苦命鸳鸯”上演着拙劣的戏码。
就在他准备带邱月离开的瞬间，林溪却突然开了口。
“也不是不行。”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正要转身的佟少钦和哭得正起劲的邱月同时僵住。
两人齐刷刷回头看她，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佟少钦停住脚步，侧过身，锐利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什么意思？林溪，你耍我吗？”
“字面意思。”林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仿佛刚才那个决绝说“不”的人不是她，“你们不是想让我教她跳舞吗？”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邱月。
“我可以教。”
佟少钦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他了解林溪的性格，这个女人，绝没那么好心。
他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不过——”林溪顿了顿，话锋一转，“送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
“生意？”佟少钦的语气听不出波澜，嘴角却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你要钱？你要多少？”
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皮夹，取出一张黑卡，动作平稳地放在茶几上。
“这张卡，你不陌生。只要你答应，钱，我不会少。”
在他看来，林溪突然松口，无非就是想借机敲一笔。
邱月也止住了哭泣，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钱？林溪她……要钱？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林溪。
林家虽然不如佟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林溪从小锦衣玉食，怎么会为了钱低头？
林溪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羞辱她和少钦吗？
林溪看都没看那张黑卡一眼。
她缓缓伸出一只手，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在空中，竖起了一根食指。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白得晃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佟少钦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一百万？”
他的语气很平，仿佛在说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然而，林溪却摇了摇头。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不，你说错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佟少钦和邱月那错愕的脸，一字一句，公布了她的价格。
“是一节课，一百万。”
空气，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
佟少钦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骤然暗沉。他就这么盯着林溪看了足足三秒，像在判断她是不是疯了。
“你认真的？”
“我说，一节课，一百万。”林溪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玩笑，“课前支付，现金。一堂课一个小时，概不赊账。如果佟先生要是不能接受，你们就请别人吧。”
“你疯了！”邱月第一个尖叫起来，她指着林溪，气得浑身发抖，“一节课一百万？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根本就不是为了钱，你就是想故意羞辱人！”
佟少钦却没接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在林溪脸上，仿佛要从她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上，剜出什么破绽。
可是没有。
她的神情坦然，仿佛她说的不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是在菜市场买一斤白菜那么平常。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林溪，你在跟我谈条件？”
“不是谈条件。”林溪淡淡道，“是明码标价。佟先生，你要明白一个道理，知识是无价的，但传授知识的时间有价。我曾经是国内最顶尖的芭蕾舞者，我的时间，本来就值这个价。”
她顿了顿，补充道：“更何况，是教一个毫无天赋、四肢不协调的学生，我理应收取更高的精神损失费。”
邱月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你……”
“选择权在你。”林溪懒得再看她，目光重新回到佟少钦身上。
“你可以接受我的价格，让你心爱的女人得到最顶级的指导。或者，你也可以拒绝，然后去外面那些舞蹈室，花几千块钱请个老师。”
“到时候她在晚宴上同手同脚，丢的是谁的脸，你自己掂量。”
她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气势。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既疏离又从容。
“佟先生，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