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正式踏上了修行路。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默默劳作、逆来顺受的药奴，将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利用道种感知，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药田“总体平庸，偶有亮点”的假象。到了深夜，则是他争分夺秒修炼的时刻。
然而，修炼之艰难，远超他的想象。
青岚宗外门的灵气本就稀薄，他身为药奴，居住的环境更是灵气荒漠。《引气诀》是最基础的大路货色，效率低下。即便有混沌道种那丝微弱气流作为引子，他吸纳灵气的速度也慢得令人发指。
一个月苦修，他仅仅在干涸的经脉中积蓄了微不足道的一缕灵气，距离突破炼气期一层，依旧遥不可及。资源，他迫切需要资源！没有灵石，没有丹药，仅靠这龟速积累，恐怕十年都难以筑基。
冒险的念头，如同野草般滋生。
他盯上了那些生长在真正边缘角落、几乎无人问津的“杂草”。在青岚宗的灵药图谱上，它们被归类为无用的伴生灵植，连名字都欠奉。但凭借混沌道种的感知，陈凡发现其中一种叶片呈灰绿色、散发着微弱清凉气息的小草，内部蕴含的灵气虽然杂乱，总量却堪比一些低阶的一品灵药。
“或许……可以尝试培育这种杂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型。
他选择了一处远离道路、被乱石半遮掩的洼地，这里散落着几丛那种灰绿小草。趁着夜色，他调动意识海中混沌道种的力量，将那一丝清凉气流，小心翼翼地渡入其中一株长势稍好的小草体内。
这一次，他不再保留。
一连三晚，他都将修炼后本就不多的那缕灵气，混合着道种的气息，全力滋养这株无名小草。
效果是显著的。第四天夜里，那株小草已然大变样。叶片从灰绿转为青翠欲滴，脉络中隐隐有流光闪烁，散发出的清凉气息浓郁了数倍，甚至在其顶端，结出了三颗米粒大小、晶莹剔透的淡蓝色小浆果。浆果内部，蕴含着颇为可观的精纯水、木属性灵气。
陈凡心中一喜，小心地将三颗浆果摘下，又将那株草毁尸灭迹。浆果入手冰凉，灵气盎然。他不敢直接服用，生怕药性冲突，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或许能换取他急需的东西。
如何出手，成了难题。药奴私自贩卖灵植，是重罪。他唯一能接触到的外界，只有每月一次、在山脚下坊市边缘进行的杂役交易集市。
次日，正是集市之日。陈凡告假，揣着用破布包裹的三颗浆果，低着头混在熙熙攘攘的杂役人群中。集市简陋不堪，多是些杂役弟子出售自己制作的符纸、低劣法器边角料，或者用宗门贡献点兑换来的基础丹药。
陈凡在一个无人角落蹲下，将布包掀开一角，露出那三颗晶莹的浆果，却不叫卖。
很快，一名穿着略好于杂役、眼神精明的瘦小修士被那精纯的灵气吸引过来。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什么灵果？从未见过。”他压低声音问道。
“偶然在山涧所得，不知名目，但灵气尚可。”陈凡沙哑着嗓子回答。
瘦小修士拿起一颗，感受了一下，点点头：“灵气确实纯净，虽不知药性，但用于辅助修炼或喂养灵宠应该不错。三颗，一块下品灵石。”
一块下品灵石！陈凡心中一震。这足以兑换十枚他梦寐以求的聚气丹！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太低了，这灵气浓度，抵得上一株不错的凝露草了。”他故意报了一种常见的一品灵药。
瘦小修士眯着眼看了看陈凡，见他虽然穿着药奴服饰，但眼神沉静，不似普通奴仆那般怯懦，便道：“一块下品灵石，再加三张‘驱尘符’。”驱尘符是最低等的符箓，不值什么，但日常用得着。
陈凡略一思索，知道这大概是极限了，便点头同意。
交易完成，握着那块温润的下品灵石和三张粗糙的符纸，陈凡强忍着激动，迅速离开了集市。
他却不知，这一切，落入了不远处一双阴鸷的眼睛里。
张禄今天也来了集市，本想淘换点东西，恰好看到了陈凡与那修士交易的一幕。他虽然没看清具体交易了什么，但陈凡最后收起灵石的动作，却被他看了个真切！
“灵石？一个药奴，哪来的灵石？”张禄心中瞬间疑窦丛生。联想到前几日王执事抽查时，陈凡负责区域那几株长势异常好的灵药，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这小子，肯定有秘密！很可能，是发现了某处藏有灵药或者前人遗泽的秘密地点！
贪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一个低贱的药奴，也配拥有机缘？
陈凡怀揣着灵石，如同怀揣着一团火。他没有立刻返回药园，而是绕到坊市另一头，用半块灵石，购买了三枚品质稍好的“蕴气丹”，又用剩下的半块灵石和一些杂物，换了一本薄薄的《基础符箓初解》。他深知，直接提升实力和掌握一门技艺，同样重要。
回到药园小屋，他迫不及待地吞下一枚蕴气丹。
丹药入腹，顿时化作一股温和却远比他自己汲取要磅礴的灵气流，涌入经脉。陈凡立刻运转《引气诀》，引导着这股灵气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运行。有了丹药辅助，修炼速度何止快了十倍！
一夜过去，当晨曦微露时，陈凡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缕灵气壮大了不少，浑身充满了力量感。
“照这个速度，再有几枚丹药，突破炼气期一层，指日可待！”他心中振奋。
然而，危机也悄然降临。
接下来的几天，陈凡敏锐地发现，张禄出现在他负责区域的次数明显增多了。而且，张禄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简单刁难，那双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扫视，带着审视和探究，甚至有一次，趁他不在时，偷偷翻动过他床铺下的草席。
陈凡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张禄已经起了疑心，甚至可能盯上了他。
他变得更加谨慎，将剩下的两枚蕴气丹和那本《基础符箓初解》藏在了药田一处极其隐蔽的鼠洞深处，并用石块堵好。修炼时也更加小心，尽量选择在后半夜，气息收敛到极致。
但这并不能打消张禄的贪念。
这天夜里，陈凡正潜修完毕，准备休息，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他的破木门被人“哐当”一脚踹开！
张禄带着两名心腹，一脸狞笑地闯了进来，目光如鹰隼般在狭小的屋内扫视。
“陈凡，你好大的胆子！”张禄厉声喝道，炼气二层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让陈凡呼吸一窒。
“张师兄，何出此言？”陈凡心中凛然，面上却故作惶恐。
“哼！有人举报你私自盗取药园灵药，外出贩卖！给我搜！”张禄一挥手，两名跟班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开始翻箱倒柜。
陈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强自镇定，藏东西的地方极其隐蔽，他们未必能找到。
果然，两人将屋内本就少得可怜的物品翻得乱七八糟，却一无所获。
张禄脸色阴沉，他走到陈凡面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的灵石从哪里来的？那些长势好的灵药，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师兄明鉴，那灵石是……是我省吃俭用，积攒了许久，才凑够一块，想去换点丹药给家里母亲治病。至于灵药，真的是运气好，弟子不敢隐瞒。”陈凡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解释。
“放屁！”张禄一把揪住陈凡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不说实话是吧？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凑近陈凡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小子，别以为有点运气就能翻身。药奴就是药奴，你的命，捏在我手里。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你知道的秘密，还有得到的好处，乖乖交出来。否则……”
他猛地将陈凡推开，撞在土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否则，下次来的，就不是搜你屋子这么简单了！这药园里，死个把药奴，跟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说完，张禄带着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屋狼藉和胸口剧痛、眼神却冰冷如铁的陈凡。
他扶着墙壁，缓缓站直身体，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沫。
危机，已迫在眉睫。
张禄就像一条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绝不会轻易放弃。妥协交出秘密？那是自寻死路。反抗？以他目前微末的修为，无异于以卵击石。
绝境之中，陈凡的脑筋飞速转动。硬拼不行，求饶无用，唯一的生路，或许就在那处被提及的、九死一生的——
“陨星秘境”。
据他所知，宗门近期似乎确实有派遣杂役和低阶弟子进入某处险地采集资源的任务，伤亡率极高，但若能活着回来，赏赐也极为丰厚，甚至有机会摆脱奴籍！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踏入绝地，搏一线生机！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是时候，为进入那陨星秘境，做准备了。而第一步，就是必须在外门小比中，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让宗门觉得，派他这个“药奴”进去，是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