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妈。”
“不客气~”
两人来到客厅坐下，丈母娘笑意盈盈地给他用叉子叉了块苹果，态度殷勤地递到陈平手里。
“这苹果甜，吃点？”
“谢谢妈。”
陈平表情平静地接过叉子，将苹果送进嘴。
结婚五年，早就在丈母娘的威严下，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
其实在入赘的前两年，周芳芳对他没什么异样，甚至比一般丈母娘都要好。
周家是法律世家，典型的高知家庭，礼貌是基本素养，即便面对不喜欢的人，也会保持体面和优雅。
当然，长得帅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即便是入赘，他也没几乎受过小说里那种待遇，既不需要当牛做马，也不需要被人用洗脚水浇头，更不需要问十亿贺礼坐哪个奶奶头上这种智障问题。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没有孩子，地位直转急下。
气抖冷，生不出孩子，赘婿就不算人了吗！
“小平啊~”
“妈您说。”
“前晚发生了什么，能告诉妈不？”
周芳芳一脸诚恳。
“汪哥喝醉了，我把他送到房间，剩下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咽下之前那口，这苹果果然很甜，陈平接着叉起另一块苹果，送进嘴巴。
丈母娘脸上的表情停滞了几秒，但很快又恢复笑意，主动贴过脸来，抓起陈平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
“莹莹今晚不回来吃饭，徐阿姨我放了她一天假，家里现在就我们两人。”
周芳芳顿了顿，继续道：“放心，我有作为律师的职业操守，绝不会告诉别人。”
陈平把嘴里的苹果嚼碎，口齿含糊回道：“我真不知道。”
他知道，周芳芳肯定不信他的鬼话，所以也不打算掩饰，表情直白地告诉对方：
对，我就睁着眼撒谎了，咋滴？
周芳芳脸上的笑意如夏日里的雪花，转瞬即逝。
她甩开陈平的手，身体往后一仰，姿态优雅地翘起二郎腿。
“你以为，用视频封了王萌的口，我就问不出来了吗？”
周芳芳的额头微微往前倾斜了5度，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你忘了，我的身份吗？”
陈平咽下口里已经嚼烂的苹果，沉默地看着她。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周芳芳拿出手机，给他发了张截图，内容是陈平约王萌前往1606号房。
陈平依然保持沉默，就算有信息为证，顶多就证明信息本身而已，与汪贤没有半毛钱关系。
关键是，王萌绝不可能自曝黑料，去替汪贤脱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芳芳的笑意越来越浓，嘴角都要歪上天了。
接着，她直接把手机怼到陈平眼前，播放视频。
视频是包房的监控录像，里面清楚显示，汪贤喝完酒立即昏迷不醒，事后陈平扛着他离开包房，视频到此结束。
这并不能作为汪贤没有嫖的直接证据。
然而，视频可以证实，汪贤被带离时的确不省人事，那就有理由怀疑，嫖昌的事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以周芳芳的三寸不烂之舌，最终无罪释放的可能性相当高。
陈平顿感大事不妙，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掉落。
当初只想着避开沿途的摄像头，没留意到包房里也有，失策了。
“怎么样？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吗？”
周芳芳换了换腿，继续翘着。
面前这个女人很强，陈平知道，他不能再有所保留了。
“妈您别忘了，视频里同样有莹莹，如果曝光，她的职业生涯肯定受影响，难道这是您愿意看到的？”
“我可以剪辑之后再发呀~”
周芳芳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点。
“剪辑过的视频不能成为证据。”
陈平虽然不是律师，但好歹本科也是学法律的，这点常识他还是懂的。
周芳芳态度轻蔑地笑了笑：“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要打官司吧？”
“不上法庭，你怎么救汪贤？”
陈平突然看不懂对方的套路。
“扑哧，啊哈哈哈哈……”
周芳芳禁不住大笑起来。
“你以为我要保汪贤？哈哈哈……”
陈平脸黑下来：“他不是你的得意弟子么？而且……你不是还找他……”
“哈哈哈哈……”
周芳芳捧腹大笑了半晌，完全忘了贵妇人应有的矜持与体面。
“抱歉……”周芳芳擦掉眼角的泪水，“刚刚是我失态了。”
此时此刻，陈平真不知该怎么接话。
“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在乎汪贤的死活，像他那样的男人，在别的圈子也许很稀罕，但我的学生里，十个八个信手拈来~”
说完，周芳芳站起来开了瓶红酒，摇了摇又闻一闻，表情陶醉地抿了一口。
“喝吗？”
陈平摇头。
除非迫不得已，他讨厌喝酒，这习惯她十分清楚。
周芳芳露出鄙夷的神情。
“既然已经摊牌，我也就不绕弯了，我的目标，由始至终，都只有你！”
周芳芳放下红酒杯，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伸长脖子靠近陈平。
两人的鼻尖相距不过5厘米。
“如果你不答应跟莹莹离婚，我会把视频传给你的朋友、同事、弟弟、妹妹……还有你最在乎的父母！然后亲口告诉所有人，他们眼中的凤凰男，你们的孝顺儿子，犯~罪~了~”
吧唧
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不过你放心，只要肯离婚，我不会亏待你。”
周芳芳拿出张银行卡放茶几上，接着拿出两沓一模一样的A4纸，最后倒了杯红酒，一起推到陈平面前。
“卡里有一千万，签了这两份离婚协议，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密码。”
周芳芳仿佛胜券在握，眼神傲慢地重新捧起红酒杯，慢慢品尝那酸涩的滋味。
陈平盯着离婚协议沉默良久，缓缓抬起头时，如同饿狼盯上一头猎物，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
他看见了。
这个女人的未来。
周芳芳静静躺在棺材里，穿着最喜欢的大红旗袍，脸色如常。
周莹莹在给周芳芳扶灵，浑身漆黑，脸色苍白。
她看着十分憔悴，仿佛大病了一场。
现场没有他。
周芳芳……
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