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电话从掌心滑落，砸在地上，屏幕应声碎裂，如同顾怀瑾此刻轰然崩塌的世界。
“不是我们布置的安全崖，是真正的悬崖……”
队长惊恐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理智。
“哥？哥！你怎么了？是谁的电话？”顾安安被他骤然灰败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吓到，连声追问。
可顾怀瑾像是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他猛地转身，一把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工作人员，朝着山下停车的位置发足狂奔。
“枝雪……，不，不可能……”
“哥！你去哪儿！等等我！”顾安安愣了一瞬，立刻追了上去，周围几个工作人员也反应过来，慌忙跟上。
“搜救队！所有医护人员！全部跟我走！立刻！马上！”顾怀瑾终于找回了一些理智，可以边狂奔一边冲着身后的工作人员大喊。
脑海中无意识闪现着刚刚发生的种种。
他为什么没有紧紧抓住她？为什么要设置这种满是隐患的考验？为什么任由她冲向了那个错误的方向？
无尽的悔恨和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哥，你冷静点！那下面肯定有安全措施的，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顾安安试图安抚。
顾怀瑾却猛地转头看向她，眼底布满血丝：“她不会有事！她绝对不能有事！”
一人行到达崖底时，天色已微亮。
手电光束在崎岖不平的谷底晃动，搜救队的呼喊声夹杂着仪器运行的滴滴声。
“在这里！发现目标！”
一声高呼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顾怀瑾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拨开围拢的人群，下一刻，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一具女性尸体静静地躺在乱石与杂草之间，身上穿着与叶枝雪跳崖时一模一样的素色古装长裙，只是那衣裙早已被崖壁的树枝和岩石撕扯得破烂不堪，染满了暗红与污浊。
而那张脸……因高速坠落与岩石撞击，已然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原本的容貌，只有散乱的黑发黏连在模糊的血肉之上。
随行的医护人员迅速上前，蹲下身仔细检查了片刻，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尸体损毁严重，无法从面容直接确认身份，但根据衣物特征、身形判断，以及这处悬崖的高度……基本可以确认，这就是叶小姐。”
“怎么会……”顾安安脸色微微发白，扑到顾怀瑾身边，抓住他的手臂，“哥！枝雪她……她怎么会……我们不是有意的，她，她也是自愿的，和我们没关系对不对？”
顾怀瑾却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
几秒后，他猛地甩开顾安安，踉跄着扑到尸体旁边，不顾那令人作呕的血污与惨状，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上那件破烂衣裙的布料。
“不对……不是这件……”他喃喃自语，眼神狂乱，“这不是她的衣服……怎么会这样的，肯定是假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却逐渐哽咽，“她不是枝雪！枝雪不会死！她不会变成这幅样子！她不会！”
透过那具冰冷破碎的躯体，顾怀瑾仿佛看到了叶枝雪最后看他那一眼，平静，空洞，带着彻底的诀别。
“哥！你清醒一点！”顾安安哭着喊道，“我知道你难过，可事实就是事实啊，枝雪她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把这件事给……”
“她没有！”顾怀瑾猛地抬头，眼底是骇人的猩红，他竟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就要朝那尸体的手臂划去，“我要验！我要看看她肩上的咬伤和背上的杖伤！一定是假的！一定是！”
“顾总，你别这样！”旁边的保镖和医护人员吓得魂飞魄散，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死死按住他，夺下他手中的利刃。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确认！那不是枝雪！不是！”
顾安安看着他这副癫狂的模样，眼神闪烁，暗中对保镖队长使了个眼色。
队长会意，上前一步，沉声道：“顾总，您情绪过于激动，需要冷静休息。得罪了。”
说罢，他示意手下加大力道。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枝雪！她一定还在等着我！枝雪！”
顾怀瑾不甘地咆哮着，却终究抵不过数名训练有素的保镖的钳制，被强行拖离了现场，塞进了车里。
车辆发动，驶离这片绝望之地。
顾怀瑾被禁锢在后座，依旧在奋力挣扎，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那逐渐远去的悬崖轮廓，直到视野被林木彻底遮挡。
最终，他脱力般瘫软下来，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