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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凌芍回到别墅。
她准备最后收拾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玄关处没人,客厅也空荡。她正要上楼,却听到半掩的佣人房里传出低低的谈笑声,声音清晰地传到走廊。
“总算离了,以后就不用再往她汤里加那个了吧?”
一个年轻些的声音说道,带着几分轻松的意味。
“可不是嘛!每次我都提心吊胆的,虽然先生说那药无色无味,吃一次两次没事,但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会不会真的不孕不育。”
年长些的佣人压低声音,继续念叨,“我老家有个远房亲戚,就是乱吃这种药,后来再也生不了孩子了,造孽哦。”
“先生也真是狠心,明明知道老爷子催生催得紧。”
“先生心里装着谁,别人不知道,我们可看得一清二楚,下药怎么了?先生说了,这种女人要是有了孩子,还不得赖一辈子?图的不就是温家的钱吗?”
“也是,死皮赖脸缠着先生三年,总算要滚蛋了……”
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意味不明的低笑。
凌芍站在走廊冰冷的阴影里,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避孕药。
不是一次两次,是三年。
每一次爷爷慈爱地催促他们早点要个孩子时,他沉默地听着。
每一次她悄悄查阅孕期知识,对未来怀着一丝渺茫憧憬时,他冷眼旁观。
他甚至知道,那种药用多了,可能会让她永生不孕。
可他依旧这样做了。
毫不犹豫地,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日复一日地,让她服下断绝她做母亲可能性的药物。
只因为他认定她“图钱”,怕她用孩子纠缠,怕她“赖”上他。
比净身出户更残忍的真相,在这一刻,用最不堪的方式,赤裸裸地剖开在她面前。
她以为的心死,原来还能更下一层,直坠无间地狱。
凌芍没有冲进去质问,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那最后一丝残存的、关于这三年婚姻的任何一点点温情的假象,也彻底灰飞烟灭。
她沉默地转身,像一尊失去灵魂的偶人,一步一步走上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嗡嗡声唤回她一丝神智。
屏幕上闪烁着“哥哥”两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声音是竭力压制后的平静,却依旧带出了一丝沙哑,“哥。”
“芍芍?”凌勉之敏锐地察觉到她声音里的异样,急忙开口问,“怎么了?你声音不对”
凌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哥,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凌勉之语气轻松,带着惯有的慵懒和护短,“就是有人在搞小动作,准备散播些脏东西,不过你放心,哥已经让人都压下去了,保证不会脏了你的眼睛。”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地催促,“我就想知道温家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赶紧回来吧,你的车库里那几辆劳斯莱斯都快生锈了,哥新给你订的那辆幻影都没地方停。”
哥哥玩笑的话语,像一道暖流,稍稍融解了她心口的冰封。
在南城,她凌芍,京都凌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在温家竟是为了钱死皮赖脸的存在。
多么可笑。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恢复清明。
“哥,”她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决绝的意味,“帮我个忙。”
凌芍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庭院里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花草,“把那些脏东西,换一换。”
“换成什么?”
凌勉之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兴味和严肃。
“换成……温氏的核心技术代码,或者一份绝密的港口货运清单。”
她缓缓吐出两个足以让温思昀伤筋动骨的项目名称,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冰冷的锋芒,“别人要害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凌勉之低低的笑声,“懂了,这才像我凌勉之的妹妹,等着,很快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