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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四个月怎么都没发现,还是双胞胎。现在孕妇惊吓过度,孩子是一定保不住了!”
姜如愿昏迷前听到医生的斥责,做了一宿噩梦。
她醒来时已经做完手术,浑身虚弱无力。
“醒了?”身后响起秦斯年的声音。
姜如愿费力扭头,听到他冷笑一声。
有时候她总怀疑秦斯年没有心。
就像现在,甚至口吻凉薄:“你应该庆幸早早发现自己怀孕,因为我不可能让你生下那两个野种。”
姜如愿望着天花板,眼眶通红。
她已经不会再为秦斯年的绝情而伤心。
但可怜自己素未蒙面的孩子。
秦斯年垂眸:“我没功夫陪你在这里掉眼泪。”
沈清清进了病房,看到姜如愿醒来,过来拉住她的手。
她假惺惺安慰,但更像在伤口上撒盐。
“都是斯年的孩子,等以后我的宝宝生下来,到时候就让你多看几眼。”
姜如愿冷笑,甩开她:“你们都会有报应。”
她看向秦斯年,情绪爆发,几近失控。
再顾不了太多,用尽全力:“秦斯年,我诅咒你断子……”
“啪。”沈清清打了她一巴掌。
姜如愿被她打得偏过头,耳鸣阵阵,但咬紧牙关:“绝……”
“啪。”又是一巴掌。
她嘴角冒血,头晕目眩:“孙。”
沈清清气急败坏,接连扇了她几巴掌:“你给我闭嘴!”
整个过程,秦斯年一直冷眼旁观,直到姜如愿伸手。
她刚伸手,手腕就忽然被握住。
姜如愿转头,秦斯年瞥一眼她肿起的脸颊,神色淡淡。
等沈清清躲到他身后,他才终于放开她,抽出纸巾擦拭掌心。
像是嫌弃姜如愿她脏透了,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厌恶。
“清清,走了。”
他不再看姜如愿,牵着沈清清的手离开了病房。
姜如愿拖着虚弱身体,独自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身上毛病多,被医生挽留,但实在付不起医药费。
离开之前,她询问两个胎儿遗体的下落。
被告知已进行无害化处理。
姜如愿不懂什么叫无害化。
她拿出手机搜了,又想哭。
但已经不是过去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哭了也不会有人再心疼。
出了院,她站在空旷的大街。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但没有她的安身之处。
姜如愿回秦宅拿衣服,离三月还差两天,但她今天惹恼了沈清清,不知道对方是否还会遵守承诺。
她应该忍气吞声的,为了母亲的遗物。
但丧子之痛让她情绪失控。
到了秦宅时,里面一片喜气洋溢。
有阿姨见她回来,解释:夫人怀孕了,秦总想尽快结婚,所以安排我们布置,你是年轻人,快一起来帮忙。”
姜如愿恍若未闻,魂不守舍地回房间。
打开门,住了三月的屋子漆黑一片,空无一物。
姜如愿双手颤抖,跑过去拉开抽屉。
她父母的遗像,纪录曾经幸福生活的相册。
没了,全都没了。
姜如愿跌跌撞撞跑出去,逢人就问自己房间的东西在哪里。
周围的人都说她疯了。
她找到沈清清和秦斯年,有保镖拦着不让她靠近。
沈清清放下下午茶,和秦斯年对视一眼。
“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你诅咒我肚子的孩子,我就让人把你的东西都扔了,真是晦气。”
姜如愿大喊:“沈清清!”
秦斯年觉得吵,挥手让保镖把她拖走。
姜如愿蹲在地上抱头大哭。
垃圾箱被拖走了,她问了地址,找到郊外的焚烧场。
垃圾堆得高高像座山,臭气熏天。
她不顾脏,埋进去一件件翻找。
但无异于大海捞针。
姜如愿急得团团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眼泪不值钱地往下掉,姜如愿拼命用手擦,只擦得脸像只灰猫。
饥肠辘辘,她短暂晕厥,又在噩梦中惊醒。
从白天到黑夜,姜如愿一无所获。
她坐在高高的垃圾山上,出神远眺,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一切好没有意思。
她怎么总是在捡垃圾。
这噩梦般的三个月,她如行尸走肉,过得混混沌沌。
丢掉自我,抛弃自尊,被困在这腐烂的泥潭。
姜如愿离开了垃圾场。
她不准备再回秦宅,一瘸一拐走在街上。
身上衣物发臭,被人捂住鼻子嫌弃。
分明一天没有进食,但她此刻感觉不到任何饥饿。
她漫无目的地走,孤身来到江边。
姜如愿凝视汹涌的浪潮,伸出左脚。
片刻,她惊恐万分地收回。
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
严重到出现幻觉,威胁生命。
医院里,医生叹气:“像你这样的情况,我建议用电休克治疗。”
姜如愿问:“会让我忘记那些糟糕的事吗?”
医生说:“如果是讨厌的人,那就全部忘了吧,重新开启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