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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
看着消防员冲进已经烧成废墟的家，从一堆焦黑的木炭里，抬出了我的身体。
那具身体，蜷缩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我静静地看着。
爸爸冲上来，看着那具焦黑的躯体，当场崩溃，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而妈妈，我的妈妈赵静姝，只是抱着林舟，站在不远处。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那片废墟，仿佛那里面埋葬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林舟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小声地哭。
“妈妈……是姐姐……姐姐为了救我……”
妈妈伸出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别怕，舟舟，都过去了。”
“那不是你姐姐。”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我的魂魄里。
不是你姐姐。
是啊，我不是。
林悦早就死了。
我只是一个顶着她名字和脸的冒牌货，一个她用来怀念完美女儿的工具。
现在工具坏了，她连一丝心疼都没有。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用十年，活成她想要的样子。
我用我的命，换了她宝贝儿子的命。
到头来，在她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秦川是接到消息后，连夜从外地赶回来的。
他冲到废墟前，看着那块盖着白布的担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掀开白布，被工作人员拦住。
“节哀。”
他通红着眼睛，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转身冲到我妈面前。
“赵阿姨！”
“是林溪！是林溪救了林舟！”
“她死了！你为什么不哭？你为什么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妈妈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死的是我的女儿，林悦。”
“她是为了救弟弟，她是英雄。”
她说完，抱着林舟，转身就走。
秦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身体剧烈地颤抖。
然后，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发出了压抑又痛苦的哭声。
我的丧事，办得风光又盛大。
因为死的是芭蕾天才林悦，是为了救弟弟而牺牲的英雄。
灵堂里摆满了鲜花，学校的校长，市里的领导都来了。
悼词写得天花乱坠，把林悦夸成了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我飘在自己的遗像前，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芭蕾舞裙，笑得完美无缺的女孩。
那是我拿奖后，妈妈逼着我去照相馆拍的。
她说，要留下悦悦最美的样子。
可那不是我。
我一点都不想笑。
葬礼上，妈妈穿着黑色的套裙，妆容精致，优雅得体地接待着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宾客。
她没有掉一滴眼-泪。
人们都夸她坚强。
“静姝真是个了不起的母亲，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是啊，女儿这么争气，现在又成了英雄，她心里肯定是骄傲的。”
骄傲？
我看着她那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不是坚强，她是根本不在乎。
下葬那天，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爱女林悦之墓”。
我的存在，从生到死，被抹得干干净净。
我以为，尘埃落定，我也该烟消云散了。
可我没有。
我的魂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锁在了这个家里，或者说，这片废墟上。
我成了真正的，日夜游荡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