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毒酒被那傻丫头撞洒了也无妨,赐她三尺白绫,照样能让她上路!
皇后正要抬手,示意身后的嬷嬷动手。
身侧的贴身婢女却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娘娘,相爷派人来传话,说有要事与您相商。”
皇后的动作顿住了。
裴府如今是裴砚当家做主,那个她打小瞧不上的庶弟。
她那几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弟弟,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贪酒好色,胸无点墨,别说帮衬她,不惹祸已是万幸。
这些年在宫里,她能坐稳后位,多少要仰仗裴砚在前朝的势力。
他这时候派人来传话,定是出了要紧事。
皇后咬了咬牙,眼底的狠戾暂且压了下去。
罢了,今日便先饶过苏晚棠这贱人。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法子,让这狐狸精死得更惨,更难看!
她狠狠剜了苏晚棠一眼,“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转身离去。
姜若窈望着她们的背影,脸上的痴傻缓缓褪去,眼底只剩一片冰凉的后怕。
苏晚棠抬手,用温热的帕子轻轻为姜若窈擦去脸上的泪痕,“窈窈别怕,没事了。”
姜若窈靠在她怀里,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暖意。
前世她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从未感受过这般真切的呵护。
纵使后来交过男朋友,对方也不过是与她玩玩,从未有过这般掏心掏肺的疼惜。
原来被人护在身后的滋味,是这样的。
她悄悄攥紧苏晚棠的衣袖,将脸埋在她肩头,“母妃……”
今夜,她们母女二人算是有惊无险。
待心绪稍定,姜若窈便辞别了苏晚棠,打算回公主府。
夏朝的公主及笄后,皇上会赐下府邸,许她们在宫外居住。
她一个月前刚过及笄礼,便从宫中搬了出去。
走出冷宫,沿着宫道往宫门走去,廊下的红梅开得正盛,煞是好看。
行至转角处,却撞见一个男子迎面走来。
他年面容俊秀温润,眉眼间带着书卷气。
身着一件月白锦袍,外罩一件同色的狐裘大氅,领口袖边滚着细密的银线,衬得周身气质愈发清逸,仿佛从画中走出,不染半分浮尘。
看向她时,目光漾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含着一汪春水,让人见了便觉暖意漫上心头。
她忍不住想,这般风光霁月的人,到了床榻之上,又会是何种光景?
温书言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已身居户部侍郎之位,在朝中算得上是年少有为,往后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两人脚步同时顿住,温书言对着她拱手行礼,声音温和如春风:“公主殿下。”
原主痴傻,旁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没想到这位年轻侍郎,竟会对她行如此规整的礼,连语气里都没有半分轻慢。
姜若窈愣了愣。
“公主这是要回府?”温书言这一声询问,寻常得像老友相见。
可原主的记忆中,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
姜若窈定了定神,想起自己此刻该有的模样,便学着原主的样子,咧开嘴露出个憨傻的笑,含糊地应了声,“嗯……回、回府……”
这傻子装着也挺累人的,她得赶紧找个恰当的由头,让自己顺理成章地“恢复神志”。
温书言的目光落在她冻得通红的鼻尖上,又扫过她身上那件不算厚实的宫装,眉头蹙了一下。
“这天气这样冷,公主怎么穿得这样少?”
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狐裘大氅,动作自然地递过去,“公主披上吧,仔细冻着。”
姜若窈前世在孤儿院看人脸色长大,她最懂察言观色,温书言这眼神里的纯粹暖意,不是装出来的。
她此刻确实冻得厉害,也不矫情,伸手接过大氅披在身上。
只是温书言身量高,他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总显得有些宽大,活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狐裘带着他残留的体温,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萦绕鼻尖,清清爽爽的,像极了他这个人。
“谢……谢谢……”
温书言见她接了,眼底的笑意更深,“公主不必客气。”
姜若窈转身走出几步,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少年依旧站在原地,见她看来,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快步往前走。
心底忽然冒出个念头:温书言,好像是喜欢她的。
可转念又琢磨:他图什么呢?
图她傻?
又或许是图她这张脸吧!
毕竟母妃当年是艳冠京都的第一美人,她这容貌随了母妃。
温书言生得好看,又身居高位,这般人物主动凑上来,她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反正于她而言,多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待那抹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温书言才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方才递过大氅的地方,眼底漾着旁人看不懂的温柔。
今日的公主,似乎有些不一样。
可不管是从前那个懵懂痴傻的,还是方才那瞬间流露出清明的,他都喜欢。
幼时的公主,总爱跟在他那个嫡出的弟弟温书恒身后,像个小尾巴。
而温书恒仗着父亲宠爱,三天两头欺负他这个庶出兄长,每次都是公主奶声奶气地拦在他身前,“不许欺负人!”
有次,母亲病重,府里的药材被嫡母扣着不给,是小公主偷偷从宫里揣了药给他,让母亲多撑了些时日。
虽然后来母亲还是去了,可那份暖意,他记了许多年。
从那时起,他便悄悄下定决心,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娶她。
他不在乎她是否痴傻,不在乎世俗如何议论,只想护她一世安稳。
本来他算着,等公主及笄便向陛下求旨赐婚,偏巧赶上祖母过世,按制需守孝一年,请旨赐婚一事便耽搁了。
他知道,公主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纨绔弟弟。
可那又如何?
温书恒不学无术,荒唐度日,陛下断不会将公主许给那样的人。
再过半年,孝期便满了。
到那时,他便即刻向陛下请旨为他和公主赐婚。
姜若窈快到宫门口时,一道身影匆匆跑来,手中还捧着件厚实的紫貂大氅。
“公主!您去哪儿了?奴婢找您好久了!”春栀跑得气喘吁吁,额角沁着薄汗,说话都带着些微的喘息。
她看着眼前的侍女,脑海里闪过零碎的记忆。
这春栀是打小跟着原主的,性子憨直,从未因原主痴傻就怠慢半分,倒是个忠心的。
姜若窈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淡淡道:“走,回府。”
春栀应着,目光却落在自家公主身上那件月白狐裘上。
这料子一看就是上等货,款式更是男子穿的,袖口还绣着暗纹,分明不是宫里的样式。
她心里嘀咕:莫不是哪个公子送的?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公主生得国色天香,有男子倾慕也寻常。
春栀便不多问,只快步跟上姜若窈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