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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距离却像是隔了好远。
“萧烬夜。”
在他即将拉上车门时，她叫出声，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
“你有没有，哪怕片刻，真心爱过我。”
风好大，将她的执念托起又吹散，他半张脸笼在黑暗里，落日一样沉下去，陷入黑暗。
回应她的只有发动机远去的巨大轰鸣声和打着旋的秋风。
台风暴雨不会同情可怜人，刚流产的身体不争气，手脚克制不住地痉挛，可夏未晚竟捡起一颗小石子，颤抖着在地上画出两个牵手小人。
看小人一寸寸被冰雹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霜，用血迹斑斑的手摩挲着萧烬夜的小人画。
“这样，就算我和你共过白头了。”
只是相处三年，她这么贪心，竟还想要他一辈子，真是痴心妄想。
她把鞋跟掰断走，趟过水坑，绕过小洼，脚踝磨出血渗进大雨又冲走，痛到麻木，失去知觉，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送他生日祝福。
世间大雨滂沱，她要藏好她的软弱，想想以前吧，或许就没那么苦，就能撑到回家了。
大学里，她总是参加各种活动，但每一次萧烬夜都不来。
那位高冷出众的学长，每每只在学姐学妹们的怀春八卦中出现，但夏未晚见过一次。
他穿着黑色衬衣，修长的身子靠在迈巴赫的车门边，对她身后意图不轨的几个小混混低笑出声。
“怎么看到我，你们不开心呐。”
后来夏未晚才知道，那夜他不过是在等白月光时，顺手教训了此前冒犯白月光的混子。
可她那夜却只记得萧烬夜松开的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阴影，在逆光中帅成她不敢想的梦。
她以为终于拥有了月亮，现实却是，她折了半年的纸星星，在他切蛋糕时递过去，他随手丢给旁边的保姆。
“拿去当垃圾桶，质量还行。”
转头戴上小秘书送的廉价手表。
她把所有爱意折进纸星星，他说，等罐子装满，我和你再也不分开。
他食言了，不记得曾经许过的承诺，甚至连那罐纸星星都懒得拆开。
“后悔吗？”
未央的声音在脑海问，夏未晚笑得比哭还难看。
“从未。”
如果他是狂风暴雨，那她就打着伞爱他。
如果他觉得撑伞没诚意，那她就淋着雨爱他。
她都做到了，没什么可遗憾，是萧烬夜该后悔，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爱他的人。
看穿她的不舍，身体里的夏未央打着哈欠。
“打赌，明天你生日，如果他能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那我就按照约定五天后交接身体。”
“如果不能，明天开始这具身体就是我的。”
一句生日祝福而已，易如反掌，但现实又给她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小汐的兔兔失踪了，她那么伤心，你还有空在这吃饭？”
客厅里，萧烬夜打翻她手里的剩饭，说话时咬着后槽牙，声音一字一顿，像在磨刀。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形单薄得让人心疼。
“那昨晚我在暴雨中走了一整晚时，你在干什么？”
他看着她，不敢开口说话，夏未晚却歪着头，冲他平静一笑。
“你在韩小汐家里，岁月静好，守她晚了一整夜，连一分钟接我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在雨里走了一夜，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板，疯狂打电话给萧烬夜求救。
从满格电打到自动关机，整整999个电话，凝聚她所有希望幻想的999个电话，在数不清的盲音中碎成渣。
她收敛情绪，平日灵动的眸子里空洞洞的，只剩通红。
“请问那时你有顾及过我吗？哪怕只是一分一毫的顾及，有吗？”
他猛地扭头，下颌线绷得死紧。
“那是你自找的。”
“要不是你先找小汐不痛快，我也犯不着惩罚你。”
情绪在身体里结网，困住了最后一点力气。
她不该如此悲伤，明知他已经不喜欢她了，还是忍不住质问。
“既然你不能痛我所痛，那凭什么要求我推己及人，就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欺辱我是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可从未喜欢过你。”
她皮肤白皙，几乎看不到血色，那双腿在白裙下却是异常殷红。
萧烬夜微微仰头，闭着眼睛平复内心汹涌的挣扎，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惯的冷漠，好似刚刚差点失去理智的人不是他。
“但是萧烬夜，你还欠我一句话。”
她的生日就在他生日的隔天，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以往他都会亲自做她最喜欢的冰皮桂花酥，今年也不例外，萧烬夜将早早准备好的桂花酥推到夏未晚面前。
却是冷冰冰的，像在例行公事。
可前两年生日，他们还同赏明月，他徒行三十里点一盏灯，只因她要来，还握着她的手，温柔缱绻。
“今年花开得不是最好，可是还好，我遇到你。”
她以为是救赎的人，却亲手将她推进地狱！
默默咽下心头哽咽，她手指颤抖着轻轻触摸来之不易的桂花酥。
“还有呢？”
她在等她一句“生日快乐。”
最简单的四个字，却让他下意识收回手。
空气却骤然安静，谁也没说话，烦闷的气息被韩小汐的笑声打断。
“烬哥哥又给我做桂花酥啦！”
韩小汐抢过盒子大快朵颐，没有半点贸然闯入别人家的礼貌。
也是，萧烬夜早就当着她的面说，让韩小汐把这里当家，还亲手配钥匙给她，怎么会是外人呢。
只怕夏未晚这个名存实亡的女主人才是格格不入的外人。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萧烬夜刚才还冰封冷冽的脸瞬间春风化雨，手掌轻轻覆在韩小汐后脑勺，慵懒而迷人的嗓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柔情。
风从窗前的树上掉下去，摔碎的声音，和她身体里正在破碎的声音是一样的。
她呼吸极轻，消瘦得更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萧烬夜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克制自己想要冲过去抱她的欲望，借口倒水。
转身的瞬间，韩小汐却扬起讥讽的笑。
“知道烬哥哥为什么擅长做桂花酥吗？”
她捂着耳朵想逃，却被韩小汐拉住。
“因为那是我最喜欢吃的点心。”
对方俯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炫耀。
“是我故意破坏电路不领证的，你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却是我从一开始就拥有，就不屑一顾的东西。”
“瞧瞧你身上穿的这身破烂，像什么萧家背后的女主人，连个乞丐都不如，你再看看这个。”
她骄傲地展示手机屏幕，是数不完的转账截图，一天五万，均来自萧烬夜。
而转账的起因，是韩小汐回国那天，随口跟萧烬夜的一句玩笑话。
【你不是说要重新追我吗，今天起一天给我打五万，直到我愿意嫁给你为止。】
他对韩小汐挥金如土，却对她处处被公婆刁难，连今天穿的最体面的一件衣服，也不过才区区两百块钱的苦难视而不见。
原来，笑也会疼。
“告诉你，我根本不爱他，他算什么东西，只是我的玩物而已。”
“但我就是想看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有钱人痛苦，我不要的东西，毁了也轮不到你染指！”
当着她的面，韩小汐在萧烬夜的水杯里下药。
“住手！”
本能的善良让夏未晚摔碎水杯，韩小汐却装作被她吓到的样子尖叫。
“姐姐，你又要对我干嘛？”
萧烬夜转身，看见倒在地上几乎快要碎掉的夏未晚，第一反应却是将小秘书护在身后。
“又在耍什么把戏，扮可怜扮上瘾了？”
“没准姐姐想让你抱抱她呢。”
他冷冷瞥了一眼她，然后迅速移开目光，仿佛她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秒，挖苦道。
“没见过男人？”
他的眼神里明明也期待，期待不一样的结局，可说出的话却这般杀人诛心！
知道桂花酥是别人专属时她没有哭，看见他一掷千金给别人时她也没有哭，可此刻，望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她突然觉得委屈极了。
眼泪从她狼狈的脸颊淌下来，越淌越不能止，像个走丢的小孩，孤零零地在茫然天地间不知所措地哭。
算了吧，就这样吧，不要期待了。
“萧烬夜，我要走了。”
轻轻一笑，破碎又绝望，柔弱得让人心疼。
萧烬夜却露出一丝不耐烦，斜视一眼，挑逗地弯起嘴角，嘲道。
“说完了吗？”
四个字像一柄最锋利的刀，狠狠刺进她心窝。
“说完了。”
她出乎意料地笑了笑，释然又空洞，像断线风筝。
似乎没想到她没跟他争执，萧烬夜心脏传来闷闷的烦躁，几乎要被她眼底的悲伤吞没，却被韩小汐一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姐姐这招以退为进妙呀，以前也说走，但一次都没见你真正离开过，妹妹要有这手段，恐怕孩子都生多少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