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侧妃早上起来梳妆时,特意让丫鬟在手帕上撒了些生姜汁,随后带着宫人气势汹汹地来到承运殿。
“王爷,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她扑倒在定王脚下,话还没说完,眼泪就落了几滴下来。
定王扶了她起来坐下:“怎么回事?谁惹你了?”
“王爷,妾身听说,王妃有意让妾身带着睿郡王留守宣城,不让我们娘俩入京团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妾身吗?”
李进瞧了瞧定王的脸色,出言劝道:“侧妃可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这府上谁还敢惹您不快呢?王妃行事向来周到,许是有什么误会,何况留守王府的人选还没最终定下呢。”
“没下决定也是迟早的事,王妃看我们母子俩不顺眼,恨不得我们跟王爷分开。”
周侧妃花容月貌,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娇媚姿态,定王看着顿时心软,少不得好言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了,王妃那儿本王会去说。”
周侧妃脸色缓和了几分,心里却不由地暗暗生恨,王妃强势独断,又容不下她,可恨枕边男人又是个懦弱无能的,往后的日子怕是会越发难过了,她只能靠自己谋划了。
郑嬷嬷得到承运殿传来的消息后,立马进去禀报给了定王妃。
定王妃侍弄着一盆兰花,眼都没抬一下:“她想去便让她去,京城难道是什么好地方?”
郑嬷嬷见王妃淡定如常,心也跟着安定了几分。
柴晞许久没出门,看着外头的冬日暖洋洋的,舒展着身体,心也跟着飞出去了。
元青从外面走了过来,说是平时往来的几家子弟相约来请世子上万福楼小聚。
“这些个没良心的家伙,总算想起小爷来了。”
柴晞神清气爽,立马更衣准备赴约。
马车行驶在朱雀大街上,柴晞掀起了帘子,卧床大半个月了,如今出门看着街道两旁的繁华市井,突然觉得往日的闹嚣都格外有趣。
经过一处铺子时,柴晞眼前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停下!”
车外的飞鱼闻言,立马敲了敲车框,他顺着柴晞目光看了过去。
“世子,那小孩好像是晏宁姑娘的胞弟。”
他当初去过白鹭村接柴晞,对晏齐有几分印象。
柴晞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齐哥儿,毕竟前世这小屁孩可是他小舅子,他与晏宁感情再不济,此时见着晏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街上也不能不管。
“你去把他叫来问问,可是和家人走丢了?”
飞鱼过去跟晏齐说了几句,转头就见他带着人过来了。
“柴大哥,果真是你啊?”晏齐上了马车,咧嘴一笑。
在齐哥儿眼中,柴晞是他的福星,因为他的到来,他不仅摸了几天的马,还吃到了最爱的饴糖。
元青不由得吸了口冷气,这小子也不怕生,这一声“柴大哥”叫的可真顺口,定王世子岂是旁人能轻易称兄道弟的?
柴晞听了却有点不是滋味,前世听惯了这小家伙追着自己亲亲热热地喊“姐夫”,骤然改了口,还有点不习惯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柴晞语气里带着几分长辈的关怀。
晏齐低下了头道:“我跟阿娘和姐姐来的,我三叔和婶娘上衙门把我们二房告了,阿娘和姐姐正在衙门里,我想去晏家找祖母帮忙。”
柴晞皱了皱眉:“因何事告上了衙门?”
“前几日伯娘突然来我家说请我们回城里的晏家,姐姐不同意,说是除非立下字据公平分配家产,三叔与婶娘不同意我们二房分家产,转头就把我们家告上衙门了。”晏齐虽没正经上学,但平日跟晏宁时常斗嘴,口齿却也十分伶俐。
前世好像也没发生这些事,或许有,只是他没有关注过,只记得晏宁甚少在他面前提起过她娘家人。
柴晞让飞鱼跟着齐哥儿,转头沉声道:“去府衙!”
府衙就在朱雀大街,不过几步路程便到了。
宽阔的府衙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想必都是前来看知府大人升堂断案的。
威严的府衙大堂上,知府范和通一身深绯色官服端坐在高堂之上,底下晏家三房的晏廷宏与徐氏、晏宁与何氏两列两旁。
“大人,他们二房未曾为公中出过一分钱,一家人全靠我们大房与三房辛苦打理铺子供养着,如今我们好心请她们母子三人归家,二房的人却逼着要我们平分家产。”徐氏哭诉道。
借着帕子的掩饰,徐氏斜眼看着晏宁,目光里含着几分挑衅。
两日前,晏廷裕和沈氏将他们请至晏老太太的房里,提出要将何氏母子三人请回来住,徐氏当场吵了起来,他们好不容易将人给赶出去了,大房的人居然还冠冕堂皇地拿什么老太太挂念的紧为由,要把人请回来。
沈氏心里打的算盘打量着她不知道似的,大房无非就是惦记着二房的家产,好等全部家产平分出去了,再筹谋独吞了二房的那一份。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晏宁看着徐氏挑衅的眼神,倒是没料到她还有这般无耻的一面。
身后围观的百姓纷纷指着何氏和晏宁交头接耳,眼神满是鄙夷。
惊堂木震响:“何氏母女,你们有何话说?”
晏宁面不改色,从容道:“回大人,《大周律法》早有明文规定凡家产分配,必须遵循诸子均分制,按家中儿子人数平均分配,每人各得一份。又言‘兄弟亡者,子承父分’,我们二房尚有子女健在,如何不能分得一份家产?自我父亲病故后不久,三叔与婶娘几次三番上门挑衅,逼迫母亲带着我姐弟二人回乡居住,如今又倒打一耙将我们母女告上衙门,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
“简直满口胡言!敢在本官面前班门弄斧。”范和通怒道,“来人将此女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何氏顿时慌了神,晏宁拉着她的手以示镇定。她扫了一眼旁边的晏廷宏和徐氏,见他们面无惧色,心下了然:堂堂知府枉顾律法,想必是早就被三叔和徐氏拿银子收买了。
人群里,元青听得直咬牙,低声道:“主子,要不我去…”
柴晞压下眼眸:“再等等!”
另一旁,晏廷裕想冲上去劝说几句,被沈氏一把拉住了。
晏宁到了如此境地,还能保持着淡定从容,背后若说没有人撑腰,她是不信的!她倒是也想看看,紧要关头,定王府会不会出面保她?
只见晏宁转身朝向众人,朗声道:“诸位,你们也都是为人父母为人子女者,若是因家产之争被兄弟至亲逼迫至此,是何感受?范大人,你身为宣城父母官,本应秉公办案,如今枉顾律法,袒护恶人,让百姓如何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