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海啸般的信息流终于平息。
林缺整个人还瘫在404号房冰冷潮湿的地板上，后背紧贴着瓷砖墙壁，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卫生间里弥漫着一股雨后泥土的清新，取代了之前的恶臭。
劫后余生的脱力感包裹着他，让他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他缓缓抬起手，一个虚拟的面板在他面前展开。
最上方，一个金色的数字正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灵能点：100】
一百点。
之前拼死拼活，完成一个九死一生的新手任务，才拿到可怜的1点。
现在，仅仅是拧紧了一个水龙头，就得到了一百倍的回报。
一股热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残留的寒意。
这不是普通的数字。
这是他在这座诡异公寓里活下去的资本，是他的命。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点开了那个刚刚解锁的新功能。
【租客档案】
界面切换，第一个档案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
是沈月的。
【姓名：沈月】
【房间号：404】
【状态：已解脱】
【生平简介：一个热爱舞蹈的女孩，因无法承受网络暴力与被诬陷的压力，选择在公寓浴室内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死后怨气不散，执念化为不断滴落的“污水”，日夜折磨着自己，也渴望着有人能来“关掉”她的痛苦……】
林缺的动作停住了。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那段简介，女孩那张恢复了清秀模样的脸，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原来，那无穷无尽的黑水，不是她的怨毒，而是她的痛苦。
她不是在攻击，而是在求救。
档案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管理员寄语：她只是病了，不是坏了。】
林缺靠着墙，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行字让他胸口一阵发堵。
他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对抗，如何消灭。
可系统却用“服务”和“五星好评”这样的字眼，给了他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这个管理员的身份，似乎不只是收租和维修那么简单。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灵能扳手已经消失了。
这次是侥幸，下次呢。
下次遇到的“租客”，还会是沈月这样只是“病了”的存在吗。
他必须尽快把那100点灵能，转化成实实在在的战斗力或者保命的底牌。
“系统，打开公寓商店。”
林缺在心中默念。
【叮！公寓内部商店已为您开启。】
一个琳琅满目的货架界面，取代了租客档案。
【道具区】、【设施升级区】、【特殊服务区】。
林缺毫不犹豫地点进了【道具区】。
【一次性镇魂符（普通）：对怨念级诡异有轻微镇压效果，使其行动迟缓3秒。售价：10灵能点。】
【大力丸（伪）：三分钟内，你的力气会变得和健身房猛男一样大。无任何超自然效果。售价：5灵能点。】
【灵能撬棍：一把灌注了微弱灵能的撬棍，对物理实体与灵体都能造成伤害，但效果取决于使用者的力量。耐久度10/10。售价：50灵能点。】
林缺的视线在灵能撬棍上停留了许久。
这东西不错，攻防一体，比一次性的符咒划算多了。
但他只有100点，买一把撬棍就去了一半。
他又点开【设施升级区】。
【升级公寓大门：当前为普通防盗门，升级为“符文加固门”后，可有效阻挡怨念级及以下的诡异入侵。所需灵能点：80。】
【修复公寓监控系统：当前损坏率75%，修复后可监控公寓内所有公共区域。所需灵能点：30。】
【净化公寓空气循环系统：清除空气中残留的低等游离能量，小幅提升全体租客满意度。所需灵能点：20。】
林缺的眉头拧了起来。
升级大门看起来最靠谱，能把危险挡在外面。
但这也意味着，他自己也被困在了这个牢笼里。
而且，万一危险来自公寓内部呢。
正当他陷入两难的抉择时，一个突兀的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炸响。
【叮！】
【有新的访客申请入住。】
【请管理员前往一楼大厅，进行“入住面试”。】
【面试指引：评估其危险性与收容价值，决定是否批准其入住申请。】
新的访客。
林缺的心跳漏了一拍。
刚刚处理完一个，就立刻来了第二个。
这公寓还真是全年无休。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沉。
“面试？”
他对着空气问了一句。
“我拿什么去面试？拿我这条命吗？”
系统没有回应他的吐槽。
林缺快步走出404的卫生间，穿过卧室，回到了自己的管理员休息室。
他必须在下楼之前，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所谓的“访客”。
“系统，调取大厅门口的监控。”
【权限确认通过。】
【正在为您转接监控画面。】
他面前的空气中，浮现出一块虚拟的屏幕。
屏幕里的画面有些闪烁，布满了雪花点，但依然能看清公寓大门外的情景。
门口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一个男人正安静地站在门外。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还带着温和的微笑。
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整个人透着一股商务精英的气质。
他没有不耐烦地敲门，也没有四处张望，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耐心等待。
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了。
一个深夜来访的普通人。
可林缺的后背却冒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一个普通人，会选择在午夜之后，来这种荒郊野岭的破旧公寓申请入住吗。
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监控画面的一个角落。
男人的脚下。
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地面上。
但那片阴影，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它根本不是静止的。
那片漆黑的轮廓，正在地面上缓缓地蠕动，边缘不断分离出一条条细长的黑色触须。
那些触须悄无声息地在地面上蔓延，探索着周围的环境，时而收缩，时而伸长。
男人的身体一动不动，保持着微笑。
他的影子却活了过来。
林缺屏住了呼吸。
和沈月那种由执念和痛苦构成的鬼魂完全不同。
眼前这个东西，散发着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它更古老，更危险，也更……饥饿。
系统提示里的“收容价值”四个字，此刻显得无比刺眼。
这哪里是“访客”。
这分明是一头披着人皮，主动找上门来的怪物。
林缺关掉了监控画面，房间重归黑暗。
他靠在墙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去，还是不去。
去，就是直面那个影子会动的怪物。
不去，就是违抗系统的指令。
在这栋公寓里，违抗系统的下场，他不敢去想。
片刻的死寂后，林缺走到了床边，掀开了床垫。
他从床板下的夹层里，摸出了一把消防斧。
这是他搬进来的第一天，从楼道消防箱里“借”的，也是他唯一的武器。
冰冷的铁器握在手中，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灵能账户。
100点。
他做出了决定。
“系统，购买【灵能撬棍】。”
【灵能点-50，购买成功。】
【物品已存放至您的随身空间，可随时取出。】
“升级【公寓监控系统】。”
【灵能点-30，购买成功。】
【公寓监控系统正在修复中，预计需要10分钟。】
“再买一个【一次性镇魂符】。”
【灵能点-10，购买成功。】
一瞬间，他的资产就只剩下了10点。
但他一点也不心疼。
钱只有花出去，才能变成保命的本钱。
做完这一切，林缺深吸一口气，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安静而祥和。
但林缺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正有恐怖的怪物在等待。
他走向一楼大厅。
一步，一步。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