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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恶毒又清晰,江书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那不是我写的……我根本没写过日记。”
她猛地转头看向沈修远。
他站在那里垂眸,周身气压低得骇人,那双总是映着琴键的漂亮眼睛此刻暗沉如夜。
他拳头攥紧,呼吸变得粗重,那是发病的前兆。
十年养成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江书猛地跑过去抓住沈修远紧绷的拳头,声音发颤:“修远!别信!那不是我写的!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她试图用自己冰凉的手平息他的颤抖,连自己指尖的血蹭到他冷白的手腕上也毫无察觉。
沈修远却猛地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江书愿痛得闷哼一声,对上他通红的、盛满暴怒和受伤的眼睛。
“在你房间找到的。”他声音低哑,咬着牙,“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她还没说话,就被他死死攥着,踉跄地拖出房间。
她哭着挣扎,可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没有丝毫动摇,只是沉默地拖着她往前走。
直到那扇熟悉的、厚重的隔音门出现在眼前,江书愿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她太熟悉那里了,那个黑暗、狭小、几乎完全隔绝声音的囚笼,是沈修远童年最深的噩梦。
很多年前,沈修远还是个无法控制情绪的孩子时,每次练琴崩溃或发病,都会被沈母无情地关进这里。
那时候是她跪在沈母面前,哭着求她放修远出来,发誓自己会照顾好他,会引导他,绝不会再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对待他。
她成功了十年。
却没想到,十年后,亲手将她拖向这个噩梦之地的人,会是他。
“不……不要……”
沈修远毫不理会她的哀求,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沉重的门在她身后合拢,最后的光线被彻底吞噬,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对的寂静瞬间将她吞没。
只有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轰鸣。
她用力拍打着门板,嘶喊得喉咙沙哑:“放我出去!沈修远!你放我出去!”
门外毫无回应。
几秒后,隔壁琴房传来钢琴被粗暴掀开盖子的声音。
不是肖邦,不是贝多芬,不是任何她熟悉的、他苦练十年的优雅乐章。
是尖锐、混乱、狂暴的音符轰炸。
那不是音乐,是噪音,透过隔音墙无比清晰地穿透进来,震得她耳膜嗡鸣,心脏都跟着那可怕的节奏抽搐。
江书愿捂住耳朵,缩在冰冷的墙角。
无法思考,无法入睡,时间在黑暗和噪音的双重折磨下失去了意义。
她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那可怕的琴声里夹杂着沈修远冰冷的质问。
“恶心”、“怪物”、“可怜虫”。
她用力抓着自己的手臂,抓出一道道血痕。
不知过了几天,隔音门终于被拉开。
刺眼的光线涌入,江书愿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虚弱地蜷缩在地上。
沈修远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他垂眸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她,下意识地偏过头,视线落在旁边灰暗的墙壁上。
“既然你厌恶我的音乐,厌恶我,”
“我就用你最‘厌恶’的方式,让你听个够。”
说完就转身离开。
江书愿缓缓直起身,她扶着冰冷的墙壁,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
外面似乎比平时嘈杂许多,不是她的幻觉,是真真切切从客厅方向传来的。
她眯起酸涩的眼睛,循声望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竟是一场小型的宴会。许多人端着酒杯,正三三两两地交谈,此刻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向她这边。
“天哪……那是江书愿?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瘦脱相了,差点没认出来……”
“沈修远以前不是离了她就不行吗?怎么……”
“那都是过去式了。没看见今天订婚的主角是谁吗?沈少爷如今有了新人,这旧人嘛,自然就碍眼了呗。”
订婚?
她的目光茫然地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客厅最中央的巨大电子屏幕上。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一行金色字体:
恭祝沈修远先生,苏婉晴小姐订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