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回来的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怪味。不是血腥味，也不是汗臭味，那味道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点腐烂的铁锈和惊魂未定的牲口气。
我们这群新兵蛋子，有一半永远留在了十里铺。剩下的人，眼神都变了。以前是麻木，现在是麻木里藏着点东西，像狼。
我也变了。杀人之前，我总觉得这只是一场该死的历史沉浸式体验。但当我把长枪从赵四猴的喉咙里拔出来，温热的血溅在我手上时，我才真切地感觉到，这他娘的是现实。会死人的现实。
【乱世枭雄系统】
【宿主：梁旭】
【力量：14】（普通壮丁为5）
【速度：12】（普通壮丁为5）
【体质：12】（普通壮丁为5）
【魅力：8】（征服异性可快速提升）
【技能：洞察（初级），冷酷（被动）】
【征服列表：】
【秦寡妇（征服度85%）】
【苏令仪（征服度10%）】
看着脑海里浮现的面板，我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这些冰冷的数字，是我在这操蛋世道活下去的最大本钱。
打扫完战场，队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地。黑炭李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我跟前，蒲扇大的巴掌在我肩膀上拍得“砰砰”响。
“梁旭，好小子！是个带种的！老子没看错你！”他粗着嗓门吼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队的伙长（相当于班长）！管着赵四猴原来手底下那几个人！”
我心里一动，脸上却做出惶恐又感激的表情：“多谢李头儿提拔！都是李头儿指挥有方，我就是跟着瞎冲！”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黑炭李听了这话，显然很是受用，咧着大嘴又勉励了我几句。
周围的士兵都向我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在这军营里，升官就意味着你能多分一块肉，能少干点脏活，最重要的是，能离死亡远一点。
但在一片目光中，有一道却格外阴冷。我顺着感觉望过去，是我的顶头上司，对正（相当于排挤）王铁牛。
王铁牛是个标准的庄稼汉出身，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的疙瘩肉，使一柄分量不轻的朴刀。他没什么脑子，但力气大，打仗悍不畏死，才混上这个对正的位置。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点祝贺，只有审视和提防，像是在看一头闯进他地盘的野狗。
我知道，麻烦来了。
黑炭李的旅下辖五个队，王铁牛的这个队，因为昨晚的仗，减员最严重。我这个新晋的伙长，又是在他的队里，风头还盖过了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没读过书的王铁牛也懂。
回到帐篷，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飘了过来。苏令仪正低着头，借着昏暗的油灯，小心翼翼地帮我清洗那件满是血污的衣服。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听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见我没有明显的外伤，才像是松了口气，又飞快地低下头去，轻声说：“你回来了。水……是热的。”
帐篷角落里，果然放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我心里一暖。这冰块一样的女人，终于开始有点人味儿了。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去。
“别动。”我的声音有些沙哑，“让我感觉一下，自己还活着。”
我的手很烫，带着战场的硝烟和别人的血。她的手很凉，像一块上好的软玉。这一冷一热的触碰，仿佛有电流穿过。她的挣扎停住了，身子依旧紧绷，但没有再推开我。
【苏令仪征服度+5%，当前征服度：15%】
这感觉，比升官还他妈带劲。
第二天，王铁牛的刁难就来了。
早操过后，他把所有脏活累活都派给了我手下的几个人。别人去吃饭，我们得去清理臭气熏天的茅厕。别人在休息，我们得去修补破损的营寨。
我手下的几个兵顿时怨声载道。
“伙长，这王队正也太不是东西了！明摆着欺负人！”
“就是，凭什么啊！”
我拦住了他们，笑了笑：“行了，别嚷嚷。干活就干活，死不了人。”
我二话不说，第一个跳进茅厕，拿起粪勺就干了起来。那股冲天的臭气，差点把我熏个跟头。那几个兵看我这个新上任的伙长都带头干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跟着干。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王铁牛变着法地折腾我们，我却始终逆来顺受，干得比谁都卖力，没有半句怨言。渐渐地，连我自己手下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带了点鄙夷，觉得我这个伙长就是个软骨头。王铁牛更是得意，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谑。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等什么。
咬人的狗，从来不叫。我现在叫得越欢，他就越觉得我没威胁。我要等的，是一个能让他再也叫不出来的机会。
这天晚上，军营里难得发了点酒肉。一群糙汉子围着篝火，喝着劣质的米酒，啃着半生不熟的烤肉，一个个都像是过节。
王铁牛喝得满脸通红，端着个破瓦碗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把碗往我胸口一顿：“梁……梁旭！你小子……不错！能干！来，陪老子喝一碗！”
酒气混着口臭喷在我脸上。我知道，他这是在当众羞辱我。
我笑了，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把碗口朝下：“多谢什长赏识！我再敬您一碗！”
我给他满上，他喝了。我又给他满上，他又喝了。几碗酒下肚，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好……好小子！有前途！”他拍着我的脸，醉醺醺地说道，“以后……就跟着老子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无意”中问道：“什长，听说最近不太平，北边来的叛军越来越多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去雍丘！”他打了个酒嗝，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别跟别人说……黑炭头……哦不，是李头儿说了，过两天，咱们就是先锋！要去……要去摸叛军的粮道！这可是大功一件！”
雍丘！张巡守的雍丘！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雍丘之战，是安史之乱前期一场极其惨烈的守城战，张巡以数千疲敝之师，对抗数万叛军，守城近一年，最终城破殉国。史书上说，那场仗打到最后，城里连老鼠都吃光了，开始了人吃人……
我们这支小部队，竟然要去执行这么危险的先锋任务。
王铁牛还在那吹嘘着，说自己到时候要如何如何勇猛，如何斩将夺旗。
我看着他那张喝得像猪肝一样的脸，心里冷笑。
粮道？先锋？
王铁牛，你的死期到了。